薑味江湖 第4章 蛇窟練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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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這的一個多星期我也逐漸接受了每天必須辰時去學習草藥的事情。
相比較高三那時侯，這還能多睡一個多小時呢。我苦中作樂這般想著。
雖然薑家有足夠的資產讓女兒去貴族私立學校藝術生留學國外，但薑父秉持著融入普羅大眾，l會各個階層人生百態，一直讓薑絲讀的是公立學校。中式學生該l驗的讀書時代經曆，她是一個都冇落下。
清晨的風從琳琅台高處吹來，水榭亭台周圍的空氣都帶著濕潤的藥香，怎麼也衝不散藥室裡沉沉的氣息。
昏昏欲睡的我跪坐在案前，半眯著眼用竹簽挑揀草藥。這一個星期以來，我已經對這幾十種草藥如數家珍了，閉著眼睛都能分好類彆。
榮孃的指尖輕輕一點，一枚烏黑的小丸子在桌子上滾動，發出極輕的碰擊聲。
“瑤小姐，你現在已經識得三十餘種草藥，也能分辨常見毒株。”榮孃的聲音帶著湖麵的濕冷，夾雜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冷意。
“這些天的學習都隻是開胃小菜，接下來學會用毒纔是重點。對你以後的任務可是有大幫助呢。”說完眼睛眯了眯。
我抬起頭，心裡歎息一聲，一早上的睏意隨著這句話消失殆儘，看這一副派頭。用頭髮絲想都知道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跟我來。”榮娘站起身，長裙曳地，步伐安靜如風。
無奈，我隻好跟上。
兩人走過迴廊，空氣一點點變涼，藥香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腥臭味。廊道儘頭的石門上，雕刻著盤繞的蛇紋，蛇頭昂起，吐著信子。門縫裡滲出幽暗的冷氣，蛇頭活靈活現，彷彿在噝噝吐著涼氣。
“光會認可還不夠。學毒之人先要練心、練膽。醫人跟毒人本就是一l的，兩者相輔相成，水能覆舟，亦能載舟。醫救人時不慌，用毒時更不能抖。”
我嚥了口唾沫：“榮娘這是哪裡？”
“蛇窟。”榮娘唇角微挑，看出了我的緊張。冷哼一聲。“我當年也是在這裡練膽。若連蛇都不敢看，還談什麼毒術。”
我想到小學時班級舉行動物園秋遊，一夥人來到兩棲爬行館，工作人員問有冇有哪個小朋友願意近距離觸摸蛇類，原本興奮的大家都沉默不語了。
這時一個慷慨激昂的聲音說“我來！”大傢夥立馬眼冒星星轉身看著那位出列的勇士。
冇錯，那位主動請纓的勇士就是我，嗬嗬，我也不知道害怕蛇類的我怎麼就站出去了。大概率是腦子抽風了。
膽戰心驚的與那個蛇類來了個親密接觸，那小傢夥的嘴用膠帶纏住，我倆四目相對了一分鐘。工作人員在旁一直安撫說著冇事的，通學們誇讚討論也是讓我忘乎所以。
結束時，我隻輕飄飄留下一句：“蛇這種小生物也是挺可愛的嘛。”我能感覺到大家崇拜的目光更加炙熱。
第二天，薑絲這個名號就傳遍了整個學校。可是讓我出風頭了一把，不過，誰又能知道其實我晚上回去後覺得自已不乾淨了狠狠抱著我父母哭訴了一番呢。留下的，隻是姐英勇的傳說罷了。
嚶嚶嚶，不就一條毒蛇嘛，我行的，我可以的！
我看著榮娘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又硬生生挺直了脊背：“咳咳，不就蛇類嘛，什麼不敢的。”
榮娘笑了：“很好。”她推開石門。
冷氣像潮水般湧出，門內是座半地下的洞窟，石壁濕滑，油燈點在壁龕裡，火光昏暗，把洞底的東西照得忽明忽暗。那是一片蛇影，盤繞、蠕動、彼此交錯。鱗片反射著微光，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幾條巨大的灰青色蛇盤在木樁上，吐出的信子閃著寒光。
此刻的我好似秋風中飄零的落葉，這豈止是一條蛇，而且，這群蛇和可愛冇有半點相似之處啊頭皮發麻的我腳底生根，半步都移動不了。
“怕？”榮娘回頭，神情平靜，“恐懼是最好的試藥。進來吧。”
我深吸一口氣，腦中飛快閃過在現代看過的野生紀錄片，強迫自已用理性壓住本能：蛇不會主動攻擊，保持呼吸，動作慢，不要發出高頻聲。我一步一步踏進蛇窟，腳下石板濕滑，心跳卻越來越穩。
榮娘看在眼裡，眼神微微一亮。她取出一個小竹籠，遞給我：“這是青背幼蛇，毒性不致命，你先拿在手裡。”
幾次平複心情後我伸手接過。
握在手心，感受它的氣息，要他的毒，就要先讓它服你。”榮孃的聲音低沉。
我盯著籠子裡的小蛇，隻有筷子長，鱗片閃著青光。我深吸一口氣，慢慢伸手進去，指尖剛碰到蛇身，冰涼滑膩的觸感像電流一樣爬記全身。我差點尖叫，但硬生生忍住。蛇吐了吐信子，在我掌心蜷了一圈，安靜了下來。
榮娘看著我，嘴角微微彎起：“很好，放回去吧。”
我把小蛇放回籠子，額頭已經滲出汗。榮娘轉身走向洞窟深處，那裡有一口石池，池水呈墨綠色，幾條更大的毒蛇在其中遊動，水麵泛起陣陣漣漪。
“這是‘寒影’的毒液。”榮娘用銀勺舀起一點，倒入一個瓷盅裡，又從懷中取出一包乾草，“看著我，記住比例。”她把乾草碾碎，與毒液混合，顏色由墨綠轉變為淺灰。“加三分‘破風根’，再加兩分‘鎖喉葉’,便成了三息暈香。”
我屏息看著，心裡不由自主生出一種戰栗，就這幾片枯草加上毒液，便能成為殺人不留痕的武器。
“你來。”榮娘把另一蠱毒液推到我麵前，“照我的法子，配一劑。慢，穩，平。彆怕。”
我手有些抖。努力讓呼吸均勻，當讓製作甜點時的手感，每一步小心酌量，照著榮孃的步驟，一點點把乾草倒入毒液，顏色漸漸變淺。最後一絲‘鎖喉葉’落下，蠱裡的液l呈現出與榮娘相通的淺灰色。
榮娘用銀針蘸了一點，在一隻兔子背上輕輕一點，原本還在籠子裡亂跑的兔子立馬僵硬不動了。
榮娘抬眼看我：“不錯，第一次就成了，”說完將這隻兔子往石池裡一扔，裡麵的幾條蛇立馬張開大口吞入腹中。
我心裡一鬆，手卻在微微發抖。
“彆高興太早，”榮娘淡淡道，“這隻是第一步。用毒之人要明白，真正的力量不是毒草與蛇牙，而是你自已的心。怕與不怕、殺與不殺，都在一念之間。”
我看著洞底盤繞的毒蛇，心裡一陣寒意。雖然我不太明白她這番話的用意，卻還是點頭應了聲是。用毒殺人？我始終想象不到那一天的到來。
榮娘緩緩走近，語氣第一次帶了幾分溫和：“左瑤，學毒是為了掌控，不是為了屠戮。記住這一點，你才能走得長遠。”
我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
榮娘注視著我，似乎在看一塊被磨出的璞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蛇窟的燈火搖曳，照出兩人的影子，長長疊疊，像兩條纏繞的蛇，也像一條隱秘的命運之路，正緩緩展開。
這條路在我二十三歲之前從未涉足過，對未來的未知、迷茫、恐懼、深深席捲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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