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一劍穿心後，娘子悔瘋了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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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我一劍穿心後，娘子悔瘋了
作者：佚名
簡介：
娘子有個俠義小師弟，奈何武功垃圾。每次行俠仗義，都要娘子去救。哪怕我為救娘子被砍斷了手，宋隱山急報傳來，祝朝顏都會在送醫途中將我推下車，調頭去救。我失了右手，宋隱山毫發無損，俠義之名傳天下。“抱歉，沒了手還有命，但阿山那邊晚一刻，都是性命之憂。”我吵架、分居、歇斯底裡。她不耐煩：“阿山也是為了幫助彆人！萬一有一天需要幫助的是你呢！“你天天瞎吃醋有意思嗎！”直到她又一次為救宋隱山，一劍刺穿山匪心臟。我再也沒有鬨過。她問下人：“他最近怎的轉性了。”她不知道，那天我也被綁上了山。她以為的蒙麵山匪，是我。
1
娘子有個俠義小師弟，奈何武功垃圾。
每次行俠仗義，都要娘子去救。
哪怕我為救娘子被砍斷了手，宋隱山急報傳來，
祝朝顏都會在送醫途中將我推下車，調頭去救。
我失了右手，宋隱山毫發無損，俠義之名傳天下。
“抱歉，沒了手還有命，但阿山那邊晚一刻，都是性命之憂。”
我吵架、分居、歇斯底裡。
她不耐煩：
“阿山也是為了幫助彆人！萬一有一天需要幫助的是你呢！
“你天天瞎吃醋有意思嗎！”
直到她又一次為救宋隱山，一劍刺穿山匪心臟。
我再也沒有鬨過。
她問下人：
“他最近怎的如此懂事。”
她不知道，那天我也被綁上了山。
她以為的蒙麵山匪，是我。
1
“我不過就是回來的路上救了阿山，他就連著冷落我七天！
“那是人命關天的事！我不過就是殺了個貌醜聲啞的山匪，還要我跪下求他出來嗎！”
我的侍衛淩絕也急得不行：
“郡主！我們真的沒有騙您！顧大人確實沒有回來過啊！”
“你是他的侍衛，自然會為他開脫！”
祝朝顏咬牙盯著彆院的門。
自從我為救她斷手後，我就搬到彆院與她分居了。
“是他說喜歡和田玉，我特地跑去西域為他精挑細選。
“不過是回來的時候救了阿山一次，他就這麼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是不是非要人死了他才開心！”
我的靈魂一僵。
看著小廝搬到門前的一箱又一箱和田玉，我以為自己看錯了。
我斷手後，我們就話不投機半句多，唯一見麵的機會就是家宴。
我隻是在上次宴會上，看到著和田玉雕像道了一句“美極”，她居然記住了？
原來她此番不是出差，是去給我置辦這些？
“顧棲遲！七天了！你還是不肯見我一麵嗎！”
祝朝顏咬牙。
抬腳就要踏進去。
淩絕想攔，可是已經晚了。
我閉了閉眼——
無所謂了，她進去發現我不在，就會信淩絕的話，不會為難他了。
腳步即將踏進院子的瞬間。
祝朝顏頓住了。
又緩緩收了回來。
靈魂聽到她的低語：
“本就鬨到這般地步，再私闖他的院子，隻怕……”
咬咬牙，她拂袖轉身：“回去！”
小廝們立刻抬起和田玉跟上。
祝朝顏走前最後看了一眼我的院子。
似乎想要看看我有沒有出來。
發現隻有淩絕和幾個下人。
她冷哼一聲：
“矯情！”
2
祝朝顏是真的生氣了。
一連三天沒有再上門。
手下小心詢問，是否還要去求見。
她直接摔了硯台：
“我三月未歸，回來小半個月，他一句話都不曾傳給我！
“他心裡可還有我這個娘子！
“就因為我殺了個貌醜聲啞的山匪，救了命懸一線的阿山，他就這般作踐傷我！
“我還有什麼好去看他的！”
我笑得苦澀。
祝朝顏，你當時的心思但凡不是全在宋隱山身上，你就會發現，那山匪的蒙麵巾是被強行縫在臉上的。
你之所以覺得貌醜，是你的小師弟怕你認出我的眼睛，劃花了我的臉。
你之所以覺得聲啞，是你的小師弟怕你聽出我的聲音，給我灌了啞藥。
你的阿山，他根本不是什麼俠士！
祝朝顏，你親手刺向我的那一劍。
疼到蝕骨！
“他不願意出來就鎖門！最好這輩子都彆再出來了！”
手下急忙應喏離去。
祝朝顏胸口劇烈起伏著。
拉開屏風，她看著屏風後的畫像。
我呼吸一滯——
這畫像，是我？
我和她分居後，她居然沒有撤掉？
“顧棲遲……你怎麼就變成今天這幅樣子！
“阿山心懷天下，未嘗沒有你會需要他出手助你的一日，你為何如此糊塗！”
手下回來複命：
“彆院已鎖，大人可還有吩咐？”
祝朝顏負手而立：“他說什麼了？”
“顧大人……並無表示，甚至沒有露麵。”
祝朝顏負在身後的那隻手攥成了拳。
3
三日後，我依然沒有出現。
祝朝顏坐不住了。
不顧強闖彆院可能加深我們的芥蒂，她一腳踹開了彆院的門。
“顧棲遲你給我出來！
“你還真打算死在這裡是不是！”
無人回應。
“搜！不管他願不願意！把顧大人給我帶出來！”
彆院頓時一片狼藉。
淩絕跪在她腳邊，求她不要翻亂我的房間。
她隻是咬了咬牙：
“你們主子現在出來，我又怎會動他一草一木！”
“大人！”
手下連滾帶爬進了彆院：
“山上發現一具屍體，是……”
手下哽住。
祝朝顏猛地轉頭。
4
我沒想到，我的屍體發現的如此快。
等祝朝顏紅著眼衝上山，看到的卻是讓她心驚的一幕。
“阿山！”
她衝上去，將還在與山匪拚殺的宋隱山扶住。
血水瞬間沾滿掌心。
“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咳咳……師姐……我聽說……顧大哥屍體在這裡被發現，一怒之下想來為顧大哥討回公道……
“卻不想，顧大哥就等在這裡，我剛趕到，他就讓他這些手下……咳咳！”
什麼？
我猛地抬頭。
宋隱山一口血咳出來。
祝朝顏慌忙將人抱緊：
“你是說……這些山匪是他的人！”
我呼吸一滯。
宋隱山紅著眼搖頭，說的卻是：
“我相信顧大哥是有苦衷的……”
“那之前那次……”
祝朝顏呼吸都不穩了。
我開口：
“祝朝顏，我不是！”
可是祝朝顏怎麼可能聽得見：
“這麼說，我回來的路上，是顧棲遲想要殺你……”
我咬牙忍淚：“祝朝顏！”
宋隱山暈了過去。
祝朝顏將人緊緊抱在懷裡。
在山匪衝破手下阻攔的瞬間，長劍出鞘。
一劍封喉。
她的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恨意。
“顧棲遲！你給我出來！”
我怎麼可能出來？
從天亮殺到天黑。
祝朝顏幾乎屠了整座山。
手下來報，沒有看到我的蹤跡。
帶血的劍深深插進土壤，祝朝顏牙齒都要被自己咬碎：
“顧棲遲，你也知道你沒臉見我嗎！”
我苦笑一聲。
見？
我們還見得到嗎？
“郡主，宋大師……”
“帶回府中將養。”
“可是，顧大人……”
整個府裡都知道，我有多麼在意宋隱山和她的關係。
哪怕隻是宋隱山的玉佩，都沒資格進府門。
“若是如此，怕是郡主與顧大人之間，再難回頭啊……”
“他還有資格決定回頭不回頭？”
祝朝顏染血的臉笑得諷刺：
“他這般冷硬心腸，哪怕回來答應同住，也是辱沒了阿山！”
我笑了。
祝朝顏，你是實體，大概聽不到宋隱山在馬車裡的話吧？
“怎麼這麼不小心，屍體都被師姐的人發現了！
“若非我臨時做戲，豈不穿幫！
“把屍體處理好，再被發現，當心你們的腦袋！”
5
那箱和田玉，祝朝顏送給了宋隱山。
雕刻成像。
祝朝顏親自把關。
是宋隱山最喜歡的樣式。
我一直沒有訊息，祝朝顏卻再也沒有打聽過。
“他做出那種事，想好理由解釋了，自然會回來狡辯！”
祝朝顏是這麼說的。
但是，她等來的卻不是我。
而是她的師姐。
我的阿姐。
顧照暖黑色勁裝持劍而立：
“聽聞我的弟弟失蹤良久，怎麼，師妹這是要趁機換夫？”
她冷眸不動聲色劃過宋隱山。
後者呼吸一滯。
祝朝顏屏退所有人，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其中包括……
我勾結山匪謀殺宋隱山。
“你親眼所見？”
阿姐一句話讓祝朝顏一噎。
“師妹，你要清楚，我們這個師弟不老實，你隻聽他一麵之詞，未免草率。”
旁人這麼說，祝朝顏是一定要急的。
然而阿姐沒了一隻眼。
當初挖給了負傷瞎眼的祝朝顏。
這位師姐的話，她永遠三思再三思。
“我何嘗不在盼著阿遲歸來。”
祝朝顏歎了口氣：“他躲著我罷了，他一直都在躲我……
“師姐你說我要換夫，可我心裡怎麼可能還有彆人的位置。”
顧照暖起身：
“既如此，明日隨我一同尋找，我知小遲大概在何處。”
祝朝顏眼睛一亮。
我苦笑一聲。
是啊，我好找。
宋隱山的人把我扔到了亂葬崗。
雖然臉被劃花，骨頭被折。
混在死人堆裡。
但阿姐認得出我。
6
第二日，祝朝顏早早等在阿姐門前。
可日上三竿，阿姐也不曾出門。
試探推開。
卻發現，阿姐早已不見。
“郡主大人！”
手下慌忙跑過來：“宋大師與顧大師一起不見了！”
“什麼？！”
我和祝朝顏一起抬起了頭。
7
宋隱山又被綁架了。
我的靈魂被無形的力量撕扯著，隻能在祝朝顏周圍徘徊。
可我並不關心宋隱山怎麼樣。
我隻關心我的阿姐！
就在我拚了命想要掙脫祝朝顏的時候。
宋隱山身邊的人讓我呼吸一滯。
“師姐！救我！”
宋隱山被山匪包圍。
身邊，渾身是血的蒙麵山匪似乎正要對他下手。
“噗呲！”
“不要！！”
我的靈魂發出徒勞的尖叫。
與當初的我一樣。
祝朝顏乾淨利落的解決了她認為會威脅宋隱山的人。
一劍貫穿了我的阿姐。
我的阿姐。
臉被劃花。
喉嚨被灌下啞藥。
經脈儘斷。
蒙麵巾布被強行縫在臉上，與滿臉的血混在一起。
糊住她的眼睛，讓人看不出她甚至沒了一隻眼。
“阿山！”
祝朝顏將人接到懷裡。
“是……是顧大哥。”
宋隱山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
祝朝顏僵住。
我完全顧不得為自己的清白痛心，瘋了一樣想要抓住姐姐。
卻徒勞的看著她的屍體，穿過了我的胳膊。
8
回去的路上，我渾渾噩噩。
我救不了阿姐。
可阿姐的魂魄，卻也不曾出現在眼前。
若人死便魂飛魄散，為何留我孤魂於人世間。
看我的娘子誤解、詆毀我？
宋隱山在馬車中蘇醒。
祝朝顏第一時間攥住他的手：
“阿遲呢？你最後看到他去了何處？”
宋隱山被祝朝顏炙熱急切的目光看的臉紅。
搖搖頭。
祝朝顏眸光暗淡了下去。
宋隱山眸光隨之冷了冷。
瞥了一眼車外。
“師姐！”
他突然緊張起來：“我好像看到顧大哥了！”
我抬頭。
祝朝顏猛地起身。
卻被宋隱山抓住手腕：
“師姐！彆去！我看錯了！”
可是祝朝顏一把掀開車簾。
醉花樓赫然呈現在眼前。
祝朝顏轉頭：“你看到什麼了？”
宋隱山眼神躲閃：
“我……我大概是看錯了，我看到顧大哥和一個女人……
“一定是我看錯了，顧大哥怎可能與女人來這種地方……哎？師姐你要去哪兒！”
9
醉花樓是京城最華貴的青樓。
祝朝顏一身紅色長袍染血，手中按著長劍猝不及防闖入，嚇得不少客人打翻了酒壺。
“師姐！我看錯了！我求你了師姐！不要過去啊！”
宋隱山似乎在阻攔。
可每一次伸手，都恰好差一點抓住祝朝顏的衣角。
包廂門被一腳踹開。
**上身的女子慌忙將被子拉上。
我心下一驚——
這……是祝朝顏的政敵！
祝朝顏大步上前。
可窗子開著。
女人一攔，男人便裹著長衣從窗子跳了出去。
身形姿態，居然真的與我七八分像！
宋隱山眼角閃過一抹冷笑。
轉而攥住站在窗前，看著女人跑遠的祝朝顏：
“師姐，一定是看錯了，顧大哥不可能做這種事！”
“是啊祝大人，我怎麼可能和您的顧大人苟且。”
祝朝顏紅著眼轉頭：
“我說我是來找誰的了嗎？”
女人佯裝後知後覺。
“我……我……”
“林婉月！”
長劍出鞘。
祝朝顏眼睛紅得可怕。
我的靈魂看著宋隱山驚慌失措的上前阻攔。
笑得諷刺——
好一招，欲蓋彌彰啊。
攥緊拳頭，我閉上了眼。
10
祝朝顏最終是被醉花樓的人拉開的。
回家的路上，她眼中光芒儘退：
“原來，他不是真的吃醋……
“他是為了聯合我的死對頭，把我扳倒？”
宋隱山嘴角冷笑轉瞬即逝。
轉而一臉擔憂：
“師姐，此事一定是誤會。”
“誤會？”
她笑了。
眼中卻帶淚。
她緩緩轉頭，看向宋隱山：
“阿山，若我不要他，嫁給你，你願意嗎？”
宋隱山眼睛一亮。
11
新到的和田玉被做成了雙壁，夫妻一人一塊。
祝朝顏上報朝廷，得來了陛下同意的和離書。
雖然我沒有回來。
但門房早已準備好，我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便遞給我，讓我離開。
大婚當日，紅綢高掛。
喜轎落地前，祝朝顏問手下：
“他來過嗎？”
“郡主，不曾來過。”
祝朝顏閉了閉眼。
伸手，遞給了在外等候的宋隱山。
“把他的畫像，摘了吧。”
吩咐給手下這句話，祝朝顏被宋隱山扶著，朝著喜堂一步步走去。
直到背後傳來一聲嘶啞的：
“慢著！”
祝朝顏一把掀掉蓋頭。
宋隱山猛地回頭。
臉色慘白。
阿姐背著我的屍體，臉上都是傷疤。
獨眼死死盯著祝朝顏。
2
12
“師……師姐？”
祝朝顏難以置信。
“娘子！”
宋隱山想要攔住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祝朝顏來到阿姐麵前，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臉上傷疤：
“何人對你如此……”
“咳！”
一口血從阿姐口中咳出。
祝朝顏的那一劍雖未貫穿她的心臟。
卻也觸及了根本。
背著我來到這裡，幾乎是她的極限。
“師姐！！”
祝朝顏慌忙扶住她。
看到她背上的人，她呼吸一滯：
“這……”
阿姐將我放下：
“師妹認不得了？”
祝朝顏幾乎被那沙啞的聲音嚇到。
“師姐……你的聲音……”
“很可怕是嗎？”
阿姐冷笑著，抬頭，看向臉色慘白的宋隱山。
“那師妹可知，我們的好師弟，對小遲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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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懷裡的人，是阿遲？”
祝朝顏不敢置信的看著阿姐懷裡的人。
下人們也看到了我麵目全非的臉。
家丁捂住嘴巴。
下一刻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不要……不要看！好可怕！”
宋隱山眼神躲閃，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淩絕他們趕到。
看到我的臉的瞬間，直接氣急攻心，吐出一口血。
我苦笑一聲——
也是。
我這張被劃得麵目全非的臉，最後一刻連我的娘子都認不出來。
除了我的阿姐，又有誰會受得了？
“咳咳！”
阿姐徹σσψ底支撐不住，整個人摔下去。
被祝朝顏的手下扶住。
祝朝顏則將我接到了懷裡。
阿姐心口的傷口隨之暴露出來。
那一瞬間，祝朝顏瞳孔驟然一縮——
這劍法……
阿姐嘴角帶血盯著她：
“認識嗎？”
祝朝顏顫抖著說不出話。
“師父親手交給我們師姐弟三人的，學會的，隻有你我！”
祝朝顏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傷口。
“那天親手將劍刺進來的感覺怎麼樣？”
“師姐……”
“說話！”
阿姐幾乎是拚儘全力：
“親手把劍刺進我和小遲心口的感覺怎麼樣！”
祝朝顏顫抖著低頭。
看到懷中屍體，心口那一模一樣的傷口。
似是垂死掙紮般，她顫抖著撩起我的袖子。
發現了木質的假手。
眼淚瞬間滴在我的屍體上。
“怎麼……會這樣……”
她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我殺的不是山匪嗎？我不是……在救人嗎？
“為什麼小遲會受傷？”
阿姐被帶下去療傷。
隻留祝朝顏一身喜服，抱著我的屍體。
乾涸的血跡蹭在喜慶的嫁衣上。
“娘子，彆碰他了，還不知道大師姐是不是在說謊呢。
“這東西如此醜陋可怖，大喜的日子，難免晦氣……啊！”
宋隱山突然被一掌擊退。
祝朝顏紅著眼要衝上去。
被手下慌忙攔住。
宋隱山被擊出一口血：
“娘子……”
“彆叫我娘子！”
祝朝顏目眥欲裂：
“他不醜，不可怖！我不準你這麼說他！
“他會變成今日這般，當真與你無半點關係嗎！為何每次都是救你的時候誤傷他們？
“你到底是誰！”
“師姐！”
宋隱山聲音微顫：
“你竟如此揣度我！”
“把宋隱山……”
祝朝顏咬緊牙：“拉下去，嚴審！”
“什麼？”
宋隱山臉色更加蒼白，胳膊被一左一右架起來：
“師姐！師姐你不能這麼對我！師姐！”
祝朝顏回頭。
看著我的屍體。
眼圈通紅。
“呲啦！”一聲。
嫁衣被她撕成碎片。
隻剩裡麵的白襯衣，與黑色長褲。
她輕輕將我攙起。
一步一步，回到房間。
14
我的臉早已認不出來。
祝朝顏抬頭，看向她曾親手畫下的我。
她跟著師父不僅學了殺人的本事。
也學了醫術。
現在這些手段，全部被她用來修複我的臉。
然而縫合處終究無法消除。
祝朝顏摸著縫合處。
抱著我落下淚來。
祝朝顏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眼窩都凹陷了一些。
眼中無光，卻看著刑獄的方向：
“他招了嗎？”
“大人，不曾。”
“是嗎。”
祝朝顏眸中閃過陰冷：“那便我親自來。”
靴子踏進牢獄。
撲鼻血腥味襲來。
我和祝朝顏瞳孔驟然一縮。
那手下也險些摔倒在地：
“這……怎會如此！屬下走時還不是這樣！”
綁著宋隱山的刑架上，男人無力的掛在上麵。
臉被破壞的麵目全非……
死狀與我一模一樣……
15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祝朝顏不敢置信的攥著宋隱山的手。
我也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
宋隱山分明親手劃爛我的臉，給我灌下啞藥，把蒙麵巾縫在我臉上。
他怎會也被如此對待！
祝朝顏意識到一個問題——
宋隱山，極有可能是無辜的。
就連我自己，也看不懂眼前這一幕。
祝朝顏攥著宋隱山的手開始顫抖。
“到底是誰……”
她聽到自己近乎崩潰的聲音：“是誰要對我身邊的人下手！！”
“師姐……”
熟悉的聲音響起。
祝朝顏與我同時回頭。
宋隱山發紅的眼睛闖入視線。
我與祝朝顏同時呼吸一滯。
“師姐，你現在知道了嗎？”
祝朝顏難以置信的看著走上前的、鮮活的宋隱山。
“顧大哥的詭計，你現在，看清楚了嗎？”
16
在祝朝顏震驚的注視下，宋隱山抓起那屍體的手。
“這男子昨日生病去世，身高體型與我相像。
“師姐你原諒我，我買通了獄卒，讓他買屍體來，劃花了臉，穿上我的衣服。
“師姐你看，是不是很容易就認錯？”
祝朝顏睜大了眼睛。
宋隱山抓起那屍體的手腕。
和我一模一樣的木質假手！
“師姐，你看，偽造一個假手又不難，把屍體手砍掉安上就是，死人又不會疼。”
祝朝顏險些沒站穩。
門口傳來驚慌的聲音：
“大人！您前幾日告發林婉月，使其被收監，剛剛有人打點了知府，將林婉月接了出去！那人是……”
手下噎住。
祝朝顏紅著眼：“說！”
“是顧大人……顧、顧棲遲……”
什麼？！
我難以置信抬頭。
宋隱山與那手下對視了一眼。
嘴角的冷笑轉瞬即逝。
我知道，祝朝顏崩潰了。
作為她最大的政敵。
這次告發，是衝著一擊必殺去的。
林婉月原本該被殺頭。
這次被攪黃，日後再難出現這等良機。
她與林婉月，隻會是你死我活的長久鬥爭。
她不怕鬥爭。
她隻怕叛徒出自內部。
出自……她曾經的夫君。
祝朝顏跌跌撞撞回了屋子。
推開了想要攙扶的宋隱山。
我的屍體躺在床上。
她縫合過的地方似乎成了笑話。
“顧棲遲啊顧棲遲，你還特意找了一個與你相似的人。”
她的指腹輕輕拂過縫合處。
下一刻，她從手下手中接過火把。
扔了上去。
“祝朝顏！”
我睜大了眼睛。
火從我的屍體燒起來。
灼傷了我的畫像。
祝朝顏的臉被火光映成金紅色。
連火焰都溫暖不了那冷到徹骨的雙眸。
她看著我的屍體：
“去死吧，顧棲遲……”
我苦澀勾唇。
你不必祈禱，祝朝顏。
你的願望，很早很早，就實現了。
“祝朝顏！！”
嘶啞嘲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祝朝顏猛地轉頭：
“師姐！”
“祝朝顏！！”
阿姐瘋了一樣拔出長劍。
“師姐！他不是小遲！”
祝朝顏急忙拔劍應對。
“你乾了什麼！你對他乾了什麼！！”
阿姐的聲帶幾乎都要扯斷。
祝朝顏隻守不攻。
“師姐！他是假扮的！”
“住口！他是我親自從亂葬崗接回來的！我認得出我的弟弟！”
“師姐！你糊塗啊！”
“閉嘴！！”
“阿姐！快住手！”
我想要阻攔。
並非是不想祝朝顏受傷。
而是阿姐的後背，血水已經浸透了衣衫。
她本就受了重傷。
全身傷口剛剛縫合完畢。
劇烈動作之下，此刻全部崩開了。
“阿姐！！”
“噗呲！”
長劍刺穿了阿姐肩膀。
祝朝顏睜大了眼睛：
“師姐！”
“阿姐！！”
祝朝顏難以置信的看著阿姐倒下去。
“師姐！師姐你怎麼沒躲開！這是最簡單的劍式了！你可是我們師姐弟中最厲害的人啊！”
阿姐已經徹底說不出話。
她不能告訴祝朝顏，他們的好師弟在阿姐去亂葬崗後，在她背後狠狠砍了她一刀。
宋隱山武功不高。
招式都是三腳貓功夫，毫無辨識度。
卻足以讓人一命嗚呼。
阿姐專心找我，怎麼會注意到背後。
何況還捱了祝朝顏一劍……
宋隱山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技術。
哪怕是中了自己一刀，阿姐還是背著我回來了……
嗓子發出一聲嘶啞，阿姐徹底斷了氣。
祝朝顏沒有聽清她說什麼。
但我聽清了。
她說：“小遲……”
17
“我……殺了小遲的阿姐……”
祝朝顏的劍掉落在地：
“我的師姐……”
阿姐被手下好好的收了屍。
祝朝顏全程跟進。
一切結束後，她坐在台階上，淒風吹過，她攥著拄地長劍，神情木然。
“娘子，外麵冷，還是回去吧……啊！”
宋隱山伸過去的手被推開。
“你我並未禮成，不算成婚，彆叫我娘子。”
“娘子……”宋隱山紅了眼。
“你走吧，我要在這裡，等小遲回來。”
“可是他背叛了你！”
攥著劍柄的手倏地收緊。
祝朝顏眼尾泛紅：
“他背叛了我，我失手，殺了他的阿姐。
“扯平了……”
我咬緊牙——
怎麼可能扯平！
我與阿姐的兩條命，怎麼可能扯平！
祝朝顏，你若是真想扯平，你就去死啊！
祝朝顏猛地抬頭。
四下看去。
空無一人。
“師姐？”
祝朝顏皺了皺眉：“我……幻聽了。”
18
祝朝顏一直以為，我們還有餘地。
我“背叛”她，她殺了我阿姐。
我們之間自然會有一次劍拔弩張乃至刀劍相向。
然而這些清算過後，總是有機會坐下來，忘掉過去，規劃未來的。
三天過去，她依然在等我。
整個人甚至瘦了一圈。
終於等到了我的訊息。
“大人！顧大人在醉花樓！”
我抬頭。
祝朝顏已經提劍跨門而出。
這次，我算是被徹徹底底的“捉姦在床”。
隻是這次，不是林婉月。
一個不好的猜想在祝朝顏心口浮現。
我注意她心口劇烈起伏的兩下。
一把掀開被子：
“顧棲遲！你為了給她拉關係，什麼女人都去碰嗎！”
“啊！”
女人嚇得滾落床下。
男人嚇得縮在角落。
“郡……郡主大人……”
男人瑟瑟發抖看向她。
那一瞬間，祝朝顏即將伸出去的長劍頓住。
哪裡是什麼顧棲遲。
隻是眉眼剛好與我一致罷了。
“你是誰？”
她聽到自己近乎崩潰的聲音。
女人卻上前，急忙為自己開脫：
“祝大人！此人隻是醉花樓一位新來的男妓，在下怎敢動大人的男人！
“或許此男與大人的夫君有幾分相像，可那純屬巧合啊！
“在下不知顧大人長相如何，若知曉撞臉，便是殺了在下也不敢碰啊！”
祝朝顏咬牙：“出去。”
“大人？”
“滾出去！”
“是！是！”
女人連滾帶爬的跑了。
長劍抵在男人脖子上。
祝朝顏眯了眯眼：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給你三個數。
“三，二……”
“是宋大俠！”
似乎是怕祝朝顏不信，男人急忙跪下：
“大人可以去問那些山匪！宋大俠做了什麼他們都知道！
“啞藥雖然是我幫他配的，但我並不知他要做什麼！
“我們隻是幫忙辦事，那天要我與宋大人演戲，我也隻是聽命行事啊！”
祝朝顏險些沒站穩。
“演戲……”
19
宋隱山又被綁架了。
祝朝顏又一次去救。
“師姐！師姐快救我！”
祝朝顏看了一眼那些蒙麵人。
“好啊，你們殺了他吧。”
“師姐！”
宋隱山睜大了眼睛。
“動手啊。”
祝朝顏死死盯著他們。
綁匪下意識看向宋隱山。
“不動手？”
祝朝顏抽出長劍，步步靠近：
“那我親自來。”
“砰！”
長劍相接。
原本該綁架宋隱山的人，此刻卻下意識擋住祝朝顏的劍。
“廢物！”
宋隱山破口大罵。
“主人！”
“誰準你們保護我了！”
一腳踹在那人身上。
宋隱山抬頭，正對上祝朝顏發紅的雙眼。
“師姐……”
“你到底做了什麼！”
劍風淩厲，宋隱山跌倒在地，瑟瑟發抖的看著她。
“師姐！你怎能如此汙衊我！”
“汙衊？”
她笑了：
“是不是汙衊，你手下這些人，一個個問過去就知道了。”
所有人呼吸一滯。
祝朝顏的審訊手段，哪怕是小孩子都知曉。
因為不睡覺的時候，大人就會威脅：“郡主大人會捉不聽話的小孩去審！”。
效果奇佳。
看著手下一個個發抖的模樣。
宋隱山咬了咬牙。
點點頭：
“是，我設計，怎麼了？
“畢竟最後親手殺了他的，是師姐你啊！”
祝朝顏呼吸一滯。
宋隱山勾唇：
“連自己最愛的人都認不出來，難道還要怪我嗎！
“我可是留了他一命，不是師姐那一劍，他和大師姐也不會死！”
長劍劇烈顫抖。
祝朝顏聽到自己近乎崩潰的聲音：
“毀容、灌啞藥、縫布巾於臉上，他何曾招惹過你，你要如此殘忍對待他，和你的大師姐！！”
“他怎不曾招惹！”
宋隱山激動起來牙：
“他算什麼東西，明明一點武功不會，我怎麼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他說幾句話，就能讓所有人放下武器。
“我一身武藝反倒不如他那張嘴？
“師姐你捫心自問，我們三個纔是一起在山上，隨師傅練功的。
“他顧棲遲不過就是時而上山給大師姐送飯的時候，給我們也帶一份，你居然轉而喜歡他？
“你是不是也喜歡他那張嘴！”
祝朝顏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宋隱山冷笑一聲：
“何況，他能說動彆人放下乾戈，未嘗不是利用了我的威懾，憑什麼最後功勞要算他的！
“我就是要師姐你經常來救我！把事情鬨大，彆人才知道真正的俠士是我！
“你看，自從他沒了手之後，果然不再出來搶功了呢。”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臉上。
祝朝顏呼吸不穩：
“他本就聰明，何須你那些三腳貓功夫給他背書？
“你武功不強，我和大師姐從未嫌棄，好好修煉就是。
“你不敢麵對強敵，卻敢嫉妒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把所有腦筋用在陷害上！你也配為俠嗎！”
宋隱山嘴角被打出了血。
二十多年，師姐何曾如此對待過他。
她落下淚來：
“大師姐說得對，你不老實。”
祝朝顏牙齒都要被自己咬碎。
可恨，她曾以為這都是偏見。
如今才真正理解這句話。
20
宋隱山在刑獄待了半個月。
祝朝顏確認他實在問不出東西之後，才終於放過。
宋隱山說了很多。
從愛到恨，從拜師到出山。
但她隻聽得見那一句：
“你親手燒了你最愛的人，感覺怎麼樣？”
“把宋隱山臉劃花，灌啞藥，扔到戰場。”
身後傳來嘶啞：
“祝朝顏！你不能這麼對我……唔唔！”
片刻後，隻剩嘶啞的哀嚎。
像極了我和阿姐當初的聲音。
祝朝顏似乎意識到了。
之前她聽到的，那個讓她去死的聲音。
不是幻聽。
祝朝顏沒有自儘。
而是拿起筆。
畫出了我原本的模樣。
與當初掛在牆上的那張一般無二。
我苦笑一聲——
這麼長時間過去，她竟然還記得我的細節。
最後一筆落下，她一口血也咳在上麵。
指腹輕輕劃過血跡，她勾起帶血的唇角：
“阿遲，我來找你了……”
祝朝顏的屍體是第二天被發現的。
心口被長劍貫穿。
劍風淩厲，一擊斃命。
是他們師門獨創的技法。
與我與阿姐的死因一致。
當初一同上山的師姐弟三人。
如今儘皆隕落黃泉。
眼前白光熹微。
我終於可以脫離這個世界。
去往新的人生。
惟願來生，與家人常伴。
身後似乎傳來一聲呼喚。
我轉頭，祝朝顏紅著眼：
“阿遲……”
我回過頭。
“阿遲！”
她似乎不能靠近我。
最後一刻，我聽到帶著哭腔的一聲：
“我錯了……”
無所謂。
我的阿姐，在來世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