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韻湄顧燁 第1125章 你打我頭了?
寧軟反應平平,‘哦’了一聲。
“……”
這種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氣得九尾女修想抓狂。
她甚至已經想好,等會兒一離開石室,她高低要讓寧軟也正視一下她堂堂金丹修為的意誌。
豈是她想象中那般脆弱?
寧軟腳步不停。
即便最後還拖著個完全已經陷進去了墨風,也絲毫沒影響她的速度。
直到已經快至對麵石門處時,寧軟腰間的縛靈繩猛地傳來一股不小的拉扯力。
她腳步一頓,疑惑回頭。
就見剛才還帶著幾分得意、信誓旦旦說自己意誌堅定的九尾女修,此刻雙目失神,原本嫵媚靈動的狐狸眼裡一片空洞,甚至隱隱泛著赤紅。
她不再跟著往前走,反而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身體微微顫抖,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在和看不見的敵人對峙。
“嘖。”寧軟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扯了扯繩子,“走了。”
九尾女修毫無反應。
反而像是被這輕微的拉扯刺激到,她臉上瞬間浮現出極致的憤怒和怨恨,尖聲叫道:“憑什麼拋下我!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
聲音淒厲,帶著濃重的絕望感,顯然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幻境之中。
就這兩句話,寧軟甚至都能猜到她此刻正在幻境中經曆什麼。
十之**,就是之前被首領獨自拋下麵對王玄的那一幕。
還說不在意呢。
分明就是在意極了。
寧軟眨了眨眼,眉眼間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用力拽了拽縛靈繩,試圖將對方強行拖走。
但她顯然低估了金丹修為的恐怖。
即便靈力被縛,即便傷勢還未完全恢複,她的肉身力量同樣不容小覷。
陷入幻境後的她,更是本能地抗拒著外力,雙腳如同生根般紮在地上,寧軟一拽之下,竟沒能立刻拉動。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陷入幻境、正胡亂揮舞著長刀的築元境修士,好巧不巧地朝著她撞了過來。
長刀帶著呼嘯的風聲,眼看這全力一擊就要落在九尾女修身上——
“麻煩。”
寧軟嘀咕一聲,手腕一抖,縛靈繩如同擁有生命般,瞬間收緊,將九尾女修猛地往自己這邊拉近了一大步。
長刀幾乎是擦著九尾女修的狐狸耳朵劈在了空處,在地麵上劃出一道火星。
躲過一劫的九尾女修對此毫無所覺,依舊沉浸在幻境裡,對著空氣咬牙切齒:“你怎麼可以騙我!怎麼能騙我!”
韓則快步上前,眼神清醒:“寧師姐,九尾前輩執念頗深,幻境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自行破除,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拖得越久越危險。”
他話音剛落。
一直飛在寧軟頭頂的鐵鍋突然就落到了她手上。
她連看都沒看,反手就朝著九尾女修的後腦勺砸去——
“咚!”
一聲悶響,清脆又帶著點奇特的迴音於石室內響起。
正沉浸在背叛痛苦中無法自拔的九尾女修,表情瞬間凝固,憤怒的控訴戛然而止。
那雙泛著赤紅的狐狸眼猛地睜大,流露出片刻的茫然,隨即眼皮一翻,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
寧軟順手就拎住了她後頸的衣領,像是提一隻大型寵物般,將她提溜在了手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熟練得彷彿演練過無數次。
韓則:“……”
他體內的咒鴉族殘魂:“……”
“好了,清靜了。”寧軟掂量了一下手裡的九尾女修,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看向韓則,“走吧。”
韓則默默嚥了口唾沫,連連點頭,“嗯嗯。”
寧軟一手提著昏迷的九尾女修,腰間還拴著縛靈繩的一端,拖著墨風,步伐依舊穩健地朝著對麵的石門走去。
這次再沒有任何阻礙。
四人很快便陸續穿過石門,到達下一層的石梯。
石室內的喧囂被隔絕在身後。
離開石室的那一刻,墨風就有了反應。
渾身猛地一顫,如同溺水之人終於浮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中的呆滯也迅速褪去。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確定無事之後,這才猛地鬆了口氣。
隻是眼底還帶著濃鬱的恐懼與後怕。
“我……我剛纔是陷入幻境?”他聲音沙啞,臉色蒼白如紙。
寧軟一把將還昏迷著的九尾女修粗魯的扔在地上。
然後收回自己的縛靈繩,“你的意誌力,確實是相當薄弱。”
“……”
墨風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火辣辣地燒到了耳根。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兩句。
可回想起剛纔在幻境中不堪回首的狼狽與絕望,任何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羞愧地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多謝寧道友了……”
這一路走來,說是讓他做飯。
他真就隻做了個飯,寧道友都不知道救過他幾次了。
“不用謝,早有預料。”寧軟如實說道。
話落,她方轉身,一記治癒術打在九尾女修頭上。
她砸的還是很有分寸的。
既能傷到對方,又不會傷得太重。
治癒術隻持續了片刻,九尾女修就下意識發出‘嘶——’的聲音。
然後悠悠醒轉。
後腦勺傳來的清晰痛感讓她下意識抬手摸了一下。
傷口已經癒合。
但鈍痛還在。
昏迷前短暫卻恥辱的記憶潮水般湧上心頭——她才剛對寧軟說完自己沒有陷入幻境,結果下一刻就中招了!
“我的頭怎麼回事?”她緩緩爬了起來,摸著後腦勺問。
寧軟眸光清明,“不知道。”
九尾女修不信,“不是你打的?”
“你說是就是吧。”寧軟攤手,滿不在意。
九尾女修:“?”
什麼叫她說是就是?
弄得好像她在冤枉人一樣!
韓則適時上前一步,語氣平和地打圓場:“前輩,若非寧師姐,前輩應該還陷在幻境之中,彆說她沒有動手,便是動了,那也是為了能儘快帶前輩離開石室。”
“……”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她沒有動手嗎?
原本還不是很確定的九尾女修,現在基本篤定,就是寧軟打了她。
九尾女修深吸了口氣,憋了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下次,不許再打頭了!”
“打頭最方便。”寧軟反駁。
九尾女修:“……”還說不是你?
裝都不裝了是吧?
她也不繼續糾結了,有句話她確實是認可的。
沒有寧軟,她還真會被困住。
若是全盛時期,困住也沒什麼。
肯定能掙脫的,時間長短罷了。
但現在嘛……還真不好說。
“謝了。”她還是朝著寧軟道了句。
後者已經帶著鐵鍋,繼續沿著石梯往下,隨意伸出右手揮了揮,“順手的事兒。”
九尾女修也連忙追了上去,眸光在鐵鍋上看了好幾眼。
雖然沒有被打的記憶。
但不論怎麼看,她都覺得這口鍋嫌疑很大。
墨風走在最後。
已經大致推測出九尾前輩遭遇了什麼的他,忽然釋然。
和這位前輩比起來,他陷入幻境這件事,好像也不是特彆丟人了。
至少……他沒有被寧道友打暈拎著走……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墨風就趕緊把它壓了下去。
生怕被前邊的前輩看出端倪。
……
“韓則是吧?下一層又是什麼?”九尾女修還在揉著腦袋,邊走邊問。
韓則麵不改色,“不知道。”
“……”
難怪是師姐師弟呢。
一看就師出同門。
氣人宗的吧。
她露出職業假笑,“那你猜猜呢?”
韓則就道:“我猜,應該會與空間和陣法有關。”
“空間?陣法?”寧軟抬眸,“什麼意思?”
彆人問,韓則回答敷衍。
寧軟一問,他當即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的回答:“根據我……的猜測,第三層的石屋,可能布有上古陣法,並且巧妙地利用了空間之力。”
“簡單來說,就是石室地麵的青石腳下青並非固定,它們會按照某種規律或隨機移動。”
“那要是我們踩錯了青石會怎麼樣?”墨風忍不住問道。
韓則正聲道:“踩錯,那迎接我們的就會是當初咒鴉一族留下的陷阱,至於陷阱是否失效,就不清楚了。”
“不過我覺得,根據前兩個石室的情況來看,失效的可能性會比較低。”
“而且這還不是最麻煩的。”
韓則微微蹙眉,神色間帶著些許凝重,語氣卻依舊沉穩:
“它還會將你隨機傳送到上麵兩層的石屋,所以我們必須非常小心,一旦踏錯,要麼麵對危機,要麼就得重頭走一遍了。”
“隨機傳送?重頭再來?”
隻是聽到這幾個字,九尾女修就已經頭皮發麻。
不。
就連後腦勺都又開始一陣一陣的發痛。
她現在聽不得這種話。
一想到還要走一遍,甚至不止一遍上一層的幻境,忽然覺得連仙器都不香了。
“這不是咒鴉族的祭壇嗎?祭壇也不是用來試煉的地方啊,他們在這設定這麼多陷阱用來對付自己人?”
“當年是沒有的。”韓則道:“這是祭壇的防禦機製,是他們當初在最後關頭開啟的。”
“……”
聽到這話,九尾女修甚至已經沒心情再糾結韓則一口一個不知道,結果連這種私密之事都說得這麼清楚。
她現在腦中全是咒鴉族被滅族的慘烈景象。
沉默了一瞬。
她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
“那群滅了咒鴉一族的,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們和仙人有關係?”
韓則還是熟悉回答:“不知道。”
這就是真不知道了。
因為連他體內的那位前輩,都不知道。
哪怕他描述了自己看到的滅族景象,那位前輩也仍舊是說什麼都沒想起來。
“那他們為何要滅了咒鴉族,你也不知道?”九尾女修又問。
韓則:“不知道。”
九尾女修:“……”她就知道會是這麼個回答。
石梯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隻剩下四人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內回蕩。
墨風更是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舉著燈盞,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無論是咒鴉族的秘辛,還是彆的什麼東西,都不是他這個小修士能摻和的。
……
就在寧軟他們已經離開一陣之後。
玄水族的一眾修士才護著水泠兒和水映雪開到幻境這一層。
修為最高的那位金丹修士,隻往裡麵掃了一眼,就已大致看出了問題。
“寧軟他們不在,想必是已經通過了。”
他臉色有些難看。
本來還想跟在寧軟身後呢。
結果連人家背影都沒看著。
他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覺得這一層容易過。
寧軟是過了。
可看裡邊被困住的一群修士就知道,這一層說不定比第一層還難。
“怎麼辦?寧軟他們不在,他們是最可能知道破解方法的。”
另一名金丹修士沉聲道。
“破解方法?”水泠兒清澈的雙眸眨了眨,不等其他人開口,她便已經大步踏入其中,“親自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寧軟並不知道玄水族正暗戳戳的準備追她。
此刻的她,已經來到了第三層。
石門之外,站了好幾名修士。
正躊躇著想進,又不敢進。
顯然已經見識過石室裡邊的恐怖。
“各位不進去,是在等我嗎?”
寧軟笑吟吟的打著招呼。
但早就注意到寧軟的幾名修士完全笑不出來。
所謂前有狼後有虎,大抵就是如此。
進不敢進。
退……看到寧軟,也不算什麼好事。
“寧……寧道友。”一名築元境修士勉強維持著麵上表情,行以道禮。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囂張得都快沒邊了的煞星,竟然也客氣的回了禮。
這下反而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在寧軟也沒有要跟他多說的意思。
她自顧上前。
他們便自然而然的分散兩邊,給她讓出了路。
也不是沒人想過這麼近的距離下,有沒有偷襲的可能。
可隻要失敗,那等待他們的一定就是死。
明知下麵也有仙器,又何必非要招惹寧軟?
祭壇如此詭異,或許她就被困在哪一層了呢?
那他們豈不就也有機會奪取仙器了?
本著這一可能,又見她沒有殺人的意思。
那位築元境修士站了出來,朝著裡邊一指,“寧道友,這一層裡麵有陣法,很是恐怖。”
“不過它越是恐怖,就說明我們已經快要下到最底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