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苒江淩川 第232章 破碎的虛空，京城的驚變
那道漆黑的裂痕，如同一道永不癒合的傷疤，烙印在祭壇的青石之上。它靜靜地躺在那裡，吞噬著一切靠近的光線，彷彿通往某個不可名狀的深淵。
祭壇之下，劫後餘生的狂喜終於化作了山呼海嘯。
“王爺威武！”
“鎮北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數十萬軍民的呐喊彙聚成一股洪流，聲浪直衝雲霄，幾乎要將天上的雲層都徹底掀翻。他們高舉著兵器，揮舞著手臂，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最純粹的崇拜與狂熱。
在他們眼中，陳希已不再是凡人，而是行走在人間的神隻，是庇佑這片土地的守護者。
然而，祭壇之上的氣氛，卻與下方截然不同。
“主公。”李四上前一步，他收起了雙刀，可緊握的拳頭卻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祭壇的地脈之氣消耗甚巨，恐怕短時間內難以再次引動。而且……這道裂痕，很不對勁。”
他的話語簡練，卻點出了問題的核心。
陳希沒有回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道微小的裂痕上。在他的【戰場主宰·中級】感知中，這已經不是一道簡單的物理裂縫。裂縫的背後，是混亂、無序、充滿了毀滅氣息的虛空亂流。它像一個微小的傷口，正在不斷向這個世界滲透著屬於另一個維度的“毒素”。
雖然緩慢，但確實存在。
“陳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李三郎湊了過來，他臉上的誇張表情已經收斂，換上了一絲憂慮，“那玩意兒不是被你瞪死了嗎？怎麼還留了個尾巴？要不……咱們找東西把它給填上？”
陳希終於收回了投注在裂痕上的心神，他搖了搖頭，動作很輕。
“填不上的。這不是石頭裂了，是天，裂了一道口子。”
他的話讓在場眾人心頭一沉。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到變調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瘋狂地衝向祭壇。
“緊急軍情！讓開！！”
淒厲的嘶吼刺破了歡慶的聲浪，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騎斥候，人馬俱是浴血，正以一種不要命的速度衝開人群，朝著祭壇狂奔而來。
那匹戰馬在衝到祭壇百米外時，終於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悲鳴一聲，轟然倒地。馬背上的斥候被重重甩出，卻在落地前用儘全力調整身形，翻滾著卸去力道，然後連滾帶爬地衝向祭壇。
“主公！！”
斥候衝到祭壇之下，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吼出兩個字，便再也支撐不住，渾身浴血地癱倒在地。但他的一隻手，卻死死地高舉著，手中攥著一個被血浸透的竹筒。
李四的身影一閃，已經出現在斥候身邊，取過竹筒，飛身上了祭壇，單膝跪地，雙手呈上。
“主公，京城密報。”
氣氛瞬間凝固。
下方歡呼的軍民也察覺到了不對，聲音漸漸平息下來。數十萬人的場地上，一時間落針可聞。
陳希接過竹筒，捏碎外殼，從中取出一卷被血浸染得有些發硬的布帛。
他緩緩展開。
布帛上的字不多，但每一個字，都像是用最鋒利的冰錐寫成，帶著刺骨的寒意。
齊王孫悅好奇地湊了過來，當他的視線觸及布帛上內容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不……這不可能……”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身體開始無法抑製地顫抖，“父皇他……他怎麼會……這絕對是假的！是汙衊！”
“嚷嚷什麼！”李三郎一把搶過布帛，隻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破口大罵，“他孃的！那個老糊塗蛋坐在京城裡，屁股底下墊著龍椅，就真以為自己是天了？咱們在這兒拚死拚活地斬妖，他倒好，在背後捅刀子！”
“什麼？！”
“怎麼回事？”
王大牛、張三等人紛紛圍了上來。
那份密報在幾人手中傳閱，每一個看過的人，臉上都浮現出難以置信的憤怒。
密報內容很簡單：皇帝在朝堂之上，被陳希“皇道大醮，祭天斬妖”的舉動嚇破了膽。有奸臣進言，稱“鎮北王功高蓋世，引萬民信仰，此非人臣之相，乃竊國之兆，其威之烈，甚於妖邪！”
皇帝深以為然。
一道秘密聖旨已經發出，將陳希，這位剛剛拯救了數十萬軍民於水火的鎮北王，定性為“竊國妖人，大逆反賊”。
京畿三大營，連同附近數個州府的兵馬，已在集結，不日便將南下，前來“平叛”！
“放他孃的狗屁！”王大牛將鐵骨朵重重砸在地上，青石祭壇發出一聲悶響，“俺們王爺是神仙！是救世主！那皇帝老兒是瞎了狗眼嗎！”
“奸臣當道！君王昏聵！”李狗蛋和趙鐵柱雙目赤紅，齊齊單膝跪地，“請王爺下令！我等願為先鋒，殺回京城，清君側，誅奸佞！”
“請王爺下令！”
祭壇之上，所有親隨將校，儘數單膝跪地，殺氣騰騰。
祭壇之下，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看著自家將主們的反應，數萬北疆軍將士也感受到了那股衝天的怒火與殺意。他們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沉默地等待著命令。
隻要一聲令下，他們便敢將這天，捅個窟窿！
孫悅癱坐在地，麵如死灰，他不斷地搖著頭，喃喃自語：“不會的……父皇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有人矇蔽了他，一定是……”
他的辯解，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嘩啦。”
一聲輕響，陳希鬆開了手，那份浸血的密報，已經化作了最細微的粉末，從他指間滑落，被江風吹散。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咆哮。
他隻是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讓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凍結了起來。
“他不是糊塗。”
陳希開口了，每一個字都平靜得可怕。
“他是怕了。”
他轉過身，俯視著下方那數十萬沉默卻已經將意誌凝聚於他一身的軍民，又抬起頭，望向遙遠的京城方向。
“怕我這根辛辛苦苦為他撐起腐朽屋梁的所謂‘擎天玉柱’，一不小心，會把他那張搖搖欲墜的龍椅，給直接頂翻。”
話音落下，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殺意，從他體內轟然爆發！
那不是針對某個人的殺意，而是針對一個腐朽、昏聵、無可救藥的秩序的徹底否定！
孫悅被這股殺意一衝，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竟直接暈了過去。
李三郎等人也是心頭劇震，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陳希。如果說之前的陳希是一柄出鞘的絕世神兵，鋒芒畢露，那麼此刻的他，就是即將顛覆整個天地的洪流，沉默，但蘊含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外部的妖邪剛剛被鎮壓，內部的腐朽與猜忌，卻已迫不及待地亮出了獠牙。
陳希收回瞭望向京城的視線，又低頭看了看腳下那道仍在絲絲逸散著虛空能量的漆黑裂痕。
一個來自世界之外的威脅。
一個來自權力中心的背刺。
內外皆敵。
一個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瘋狂，都要大膽的計劃，開始在他的腦海中醞釀、成型。
他對著跪在身前的李四，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傳令下去。”
“全軍，就地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