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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香門第 [嬌香門第] -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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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

否則陸驍辭回來,誰知道太後身邊的人打的什麼歪門邪道。

孝誠皇帝擱下酒杯,漫不經心道:“朕方纔喝的太急,緩緩吧。”

宮宴進行至一半,內坊司大監端著禮冊緩緩而來。除夕宴是宮中頭等大事,每年這個時候,內坊司會理好冊子,由陛下親自將準備除夕宴的差事交待下去,閃失不得。

除夕宴的準備工作分為三個部分,歌舞禮樂,美酒珍饈,開年賀禮,分彆由宮中不同機構承辦。孝誠皇帝闔上禮冊,規規矩矩並無新意,和往年無甚區彆。

宸妃最會揣測聖心,一眼就瞧出陛下不滿意。她建議道:“陛下,臣妾有個主意。除夕宴每年都一樣實在無趣,不妨今年不交給宮中辦了。盛京鐘靈毓秀人才輩出,由他們承辦興許獨出心裁,有意思多了。”

孝誠皇帝聽聞,眼神微微亮了。今年正逢陸驍辭從黃州回來,父子兩好多年沒見,他也是歡喜的緊。雖說陸驍辭還身居臣子,但他回歸是遲早的事,孝誠皇帝忍不住想慶賀一番。

“有幾分道理。”

孝誠皇帝命大監傳話下去,詢問可否有人主動承擔。眾人皆停杯投箸低聲商量,一時間全是嗡嗡的嘈雜之聲。

沒過多久,安陽伯之子崔炳起身,拱手作揖道:“陛下,臣崔嶽恒,鬥膽承辦除夕宴歌舞禮樂。早年臣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對地方民樂歌舞略有拙見。願舉之傾之,獻給陛下佑我北梁安樂。”

安陽伯氣呼呼地瞪他:果然這小子讀書寫字不通門道,在這些事情上倒肯下苦功夫。不過氣歸氣,崔炳能在陛下跟前露臉,安陽伯還是很高興的。

陸驍辭毫不驚訝。在他看來,沒人比崔炳更擅長這些了。

“準了!”孝誠皇帝樂道。

還剩下美酒珍饈和開年賀禮,這兩部分並不簡單。美酒珍饈因為涉及入口的東西,宮中不會完全交出去,這種眾口難調的差事不好辦。至於開年賀禮更不用說,珠寶玉器,怪石畫作陛下早看煩了。什麼東西既貴重又稀奇,一時間還真難想出來。

因此崔炳坐下後,殿內鴉雀無聲,無人敢應。

寂靜中,一位赤色襦裙的女子款款起身,來到大殿中央跪拜:“陛下,臣婦南安候之女,盧員外嫡子之妻徐雯,鬥膽應下開年賀禮。”

此言一出,舉殿嘩然。

卻見徐雯鎮定道:“臣婦無才,不如崔世子見多識廣。不過自小得家中教導,能拿得出手的,也隻有雙麵繡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了。”

雙麵繡始於湘西,因難度高市麵上極其少見。書上曾記載,世間會雙麵繡的女子,多是年邁老嫗且人數稀少。如今大殿之上,徐雯當麵說自己會雙麵繡,直叫眾人驚掉下巴。

季軟奇怪:她在侯府多年,怎的從未聽過此事?莫非是徐雯藏得太深……

不光季軟,唐寶萍早嚇壞了。她這個做孃的最清楚,徐雯根本不會什麼雙麵繡。大殿之上出此狂言,是欺君之罪。

唐寶萍想:徐雯肯定是被方纔徐純一番話惹惱了性子,才會如此不管不顧。

今日她們進宮本想求皇妃徐純替妹妹主持公道,徐純表示無能為力。三皇子紈絝不受寵,朝中勢力還不如為五皇子辦事的盧家。

徐純說了實話,徐雯卻覺得是姐姐要看她笑話,故意冷眼旁觀。

如今她名聲全毀,夫家不愛,孃家不疼,與其畏畏縮縮一輩子看人臉色,不如靠自己搏出一條生路。不會雙麵繡,沒關係,她知道哪裡能找到。

若能博得陛下嘉獎,她在盧家,南安侯府就是橫著走,也沒人敢說什麼。更彆提盧家眼下偏袒的那個狐貍精,等自己光耀門楣後一定好好懲治她,否則實在難解惡氣。

唐寶萍正想法子挽回,卻聽陛下一聲:“準了!”她頭暈目眩,差點倒在宮宴上。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項美酒珍饈了。宸妃眉眼掃過大殿一圈,最終落在窗弦一角:“陛下,美酒珍饈主力還是宮內,最好從親王皇子裡麵挑人。否則外人不常進宮,光教規矩就得費好大力氣。”

“陛下覺得——太子妃怎麼樣?”

陸驍辭抬眼,怔住了!

抱大腿事成之後,送我一株臘梅吧……

宸妃聲音並不小,剛好能叫在座諸位聽見。

“望楚府麼?”孝誠皇帝重複。

程夕雪臉色霎時就變了,她抓緊衣袖,猛地抬頭望向宸妃。孝誠皇帝目光在宸妃身上流轉,片刻後笑了。在望楚府的事情上,他和宸妃鮮少能達成一致。

畢竟宸妃是太後侄女,而望楚府是太後的傑作。太後謹慎,短時間內不打算遣散望楚府。而對於望楚府的態度,宸妃明顯和太後意見相左。

孝誠皇帝不留望楚府,是在為陸驍辭掃除障礙。而宸妃想要除掉望楚府,是為了五皇子上位。很好,他們目標一致了。

陸驍辭目光暗了,撫著拇指上那枚白玉扳指沉思。自古帝王想除掉誰,必先派給一份差事,隻要應下了,差事成與不成,帝王說了算。

他的確想過遣散望楚府,不過並非這樣的方式。若望楚府在除夕宴上出錯,牢獄之災都是輕的。可若是不應,豈非抗旨不從?

陸驍辭回來不久,還未與陛下商量望楚府的應對之策。沒想到陛下等不及,已經要動手了。

無論季軟答應與否,皆是死局。

殿內針落可聞,煌煌燈火在金樽中投下閃爍的陰影。所有人目光停留在季軟和程夕雪身上,就連徐雯眼中也帶著點挑釁的意味。

陸驍辭指尖終於從白玉扳指上移開,他正欲起身,忽見窗弦那頭一個嬌嬌的身影站起,姍姍來到長寧殿中央。

她走路的姿勢十分端莊,微微頷首,雙手交疊的位置恰到好處。隨著走動,煙羅紫襦裙上勾勒出的朵朵白花搖曳生姿,好似盛開在腳下一般。

季軟在殿中央跪拜,姿勢標準好看,末了才抬起頭道:“陛下,臣婦季軟鬥膽,承辦除夕宴美酒珍饈。”

崔炳小聲對身旁的陸驍辭道:“這太子妃倒是個聰明的,知道躲不掉便主動出擊,興許還能談談條件。”

陸驍辭目光死死鎖住她。

“不過,臣婦沒有相關經驗,其中門道摸索起來也廢時間,陛下可否準許臣婦將宮中往年記錄帶回去瞧瞧。”

有了記錄,至少不會不知如何下手。

“太天真了。”崔炳小聲道,“陛下若鐵了心思拔掉望楚府,往年記錄上肯定會做手腳。”

陸驍辭瞥他一眼:“你有比這個更好的法子?”

崔炳被噎了,撓著後腦勺想了一會:“確實沒有。”他停頓片刻,恨鐵不成鋼道:“陸小七,你還不承認看上人家,現在都開始替她說話了,真有你的……彆拿瞧她可憐那話來搪塞我,同樣是要辦除夕宴的,怎麼不見你可憐可憐我……”

陸驍辭嫌煩,將一隻果子塞人手裡:“吃吧,可憐你的。”

“你……你喂狗呢?”二人爭執不下,安陽伯見敗家兒子在陛下跟前還不消停,宴桌下衝崔炳小腿就是一腳。崔炳望過去,隻見自家老爹吹鬍子瞪眼,揉揉鼻子不敢放肆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風聲,孝誠皇帝麵上瞧不出什麼來,隻說:“準了。”

宴席後半程季軟和程夕雪都有些坐不住。程夕雪開始還怨季軟逞能,冷靜下來想想,陛下和宸妃顯然是引她們入局,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今日的事情,太後想必還不知道。程夕雪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大家閨秀,身處宦海之家,父親自小便教她寫下局勢二字。因此某些季軟想不到的方麵,她都能想到。

“不必擔心。”程夕雪這話說給自己聽,也說給季軟聽,“明兒個我去長康宮拜見太後娘娘,有太後在肯定有法子。改日你裝病,咱們把這份差事推出去……”陛下若要斬草除根,不光季軟自己也逃不掉。更何況,望楚府眼下還不能出事。

至少得再等一月。

季軟自跪拜回來,便一直盯著宴桌上的酒杯。陛下真的隻是要她辦一場除夕宴嗎?隻怕未必。她頭一次覺得,這深宮院牆內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她忽然想起陸驍辭反複勸她另尋前程的話,原以為是他閒的,如今才知其中深意。

“程夕雪。”季軟忽然叫她的名字,“你到底什麼身份?來望楚府為了什麼?和太後又是什麼關係?”爭權奪利上季軟再怎麼不開竅,如今也覺得望楚府不簡單。陛下視望楚府為眼中釘,隻怕與太後有關。

望楚府四個女人,家世經曆樣樣不同,唯一的共同點,隻有都是太後賜婚送進來的。而這些年,有關太後與陛下不睦的傳聞,她或多或少聽過一些……

季軟一連三問,逼的程夕雪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良久,她才道:“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你隻需要知道,至少在辦除夕宴這件事上,我並不希望望楚府卷進去。”

話已至此,季軟不好再問什麼,安靜一會想起什麼來,說:“我不覺得太後娘娘願意插手此事。陛下一言九鼎,當眾派出去的差,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收回的。”

程夕雪不語,二人各自懷著心事,直到酒畢客歸也說話。拖陸驍辭的福,宮宴散儘季軟和程夕雪返回熙和門時,為她們引路的大監抬來兩幅轎輦。宮中妃嬪,皇妃本就有乘坐轎輦的資格,以往不過大監看臉色做事,瞧不上她們罷了。

如此正好,季軟乏了,不想踏著深深積雪走回去。她打算明日便找人將蘭息嬤嬤尋回來,蘭息嬤嬤雖然凶狠言語犀利,但有她在,季軟能有個商量的人。

可光有蘭息明顯是不夠的,她得再找一個幫手……

望楚府馬車一路駛出宮門,來到皇宮與街巷銜接處的大道。此處一麵背靠宮牆,另一麵就是護城河。河邊種了排排楊柳,雖是蕭瑟冬季,但因為夜晚漆黑,旁人什麼也注意不到。

季軟讓車夫停下,撩開簾子,遠遠瞧見陸驍辭負手而來。他沒有騎馬,亦沒有乘車,身影隱沒在濃稠的霧色中,季軟一眼便認出來了。

季軟跳下馬車,程夕雪跟下來攔她:“你去哪?”

“我去找個幫手,你在此處幫忙放哨,若有人問便說我在宮宴上喝多了,在河邊吹風醒醒酒。”

程夕雪瞪大眼睛,隻覺得季軟這丫頭瘋了。她已經望見不遠處站立的身影,模糊分辨出來是個年輕男子。而季軟要去吹風醒酒的地方,正是那裡。這和夜會情郎有什麼分彆?若非她知季軟不是這樣的人,肯定告狀到禦前去。

“大家都是寡婦。寡婦夜會男子,你可知是什麼罪?彆說民間寡婦下場淒慘,你還是皇家的。季軟,你撒酒瘋也挑挑地方。”

季軟心急如焚,她不知道陸驍辭會在那裡站多久。“望楚府都要成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魚肉了,我沒有時間挑地方,煩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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