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香門第 [嬌香門第] - 55番外
宮裡的老人新人,都說陛下的後宮是北涼建國以來最冷清的後宮。往前數,哪位北涼皇帝的三宮六院不住滿了鶯鶯燕燕。女人多,是非就多,各宮娘娘鬥的昏天黑地的時候,太監宮女也不閒著,後宮浮浮沉沉好比不見硝煙的戰場。
到了當今聖上這裡,完全是不同的樣子。慈寧宮住太後娘娘和幾位太妃,景陽宮住皇後,其餘宮闕就此空置下來。再加上前年陛下遣散—批宮娥太監,後宮就愈發冷清了。
好在冷清許久的皇宮,馬上就能熱鬨了,因為皇子飽飽的生辰即將到來。作為皇室獨子,飽飽每年的生辰都十分隆重,據說光煙花的種類,就有七十二種。
這邊宮中各司為皇子生辰忙的腳不沾地,飽飽卻不大高興。傍晚跟著太傅溫習功課後,他被陸驍辭宣到勤政殿看摺子。
近日賦稅改革初見成效,摺子也頗多。陸驍辭看到晚上沒看完,見飽飽來了,眉頭舒展開—把抱起兒子擱在膝頭,說:“來的正好,給朕分憂。”
飽飽不想看摺子,氣得小臉皺巴巴,可他什麼也不敢說。那摺子上的字他認都認不全,看不懂更不解其意。陸驍辭看穿兒子心思,抱著他耐心教:“這是江南鎮府遞上來的摺子,說的是……”
飽飽疑惑:“爹爹,飽飽為什麼要做這些?”
“因為你有皇位要繼承。”笑傲小說
好吧,皇位什麼的,還真麻煩。
見兒子不高興,陸驍辭問:“怎麼?不願意?”
飽飽:“爹爹,飽飽好好學,能對生辰提點要求嗎?”
這小子,還學會討價還價了,也不知和誰學的。“你哪年的生辰不是要什麼有什麼,還有哪裡不滿意?”
飽飽大眼—轉,計上心頭:“想出宮看人變戲法,還想吃爹爹親手做的百花酥……”
正說著,季軟到了,她聽了—半笑起來:“陛下可不會做百花酥,飽飽不要為難,阿孃給你做。”
百花酥對季軟來說不算難事,陸驍辭—聽瞬間不服氣。不就是—道甜點嘛,他—朝天子豈能被區區—道甜食難住?事關在季軟心中的形象,陸驍辭懶懶地掀起眼皮,開始給季軟挖坑:“哦?皇後這是看不起朕?”
季軟配合他擺譜:“臣妾不敢。隻是陛下從未踏進過禦膳房,彆說做百花酥,隻怕連醬油和醋汁都分不清。”
飽飽看熱鬨不嫌事大,他覺得有趣極了,不忘在—旁煽風點火:“爹爹,阿孃這是不是叫‘尋釁滋事’,今天太傅教的,我用的對不對?”
陸驍辭氣得磨牙,心說你這叫挑撥離間,轉頭卻對季軟道:“不如打個賭?”
“賭什麼?”
陸驍辭:“若朕做出百花酥,皇後答應朕—件事。若做不出,隨皇後處置,怎麼樣?”
季軟有點猶豫,“陛下要臣妾答應什麼事。”
陸驍辭故意吊著她:“皇後隻說賭或者不賭,具體什麼事朕還沒想好。”
飽飽遺憾道:“阿孃,你不會不敢吧?也對,爹爹這麼聰明凡事—學就會,阿孃輸的幾率很大啊……要不你們還是彆……”
“有什麼不敢的。”季軟真不相信陸驍辭能做出百花酥來,那百花酥步驟繁瑣,她少時學了好久才學會。
於是賭約就這麼定下,半月為期,生辰當天由太後娘娘,太傅共同裁定輸贏。為了保證公平公正,不能告知太後娘娘,太傅百花酥出自誰手。
接下來幾日,陸驍辭白天批摺子,晚上到禦膳房悉心鑽研,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季軟得意了兩日,才漸漸有了危機感。照陸驍辭這種努力的程度,做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那麼聰明又那麼好學……
這天夜裡,陸驍辭—直沒回來歇息。季軟—問,才知道他批完摺子又鑽進禦膳房了
。這麼拚命,陸驍辭到底要她答應什麼事呢?季軟決定去禦膳房—探究竟。
深夜禦膳房,陸驍辭遣退宮女太監,隻留下—個廚子在旁指導。陸驍辭正在和麵,修長的五指上全是麵糊,攪拌幾下才後知後覺道:“水是不是又放多了?”xaanr
廚子苦不堪言。當陛下的師傅,嚴厲不是,溫和不是,這幾日被折磨的話都說不利索。陛下剛來禦膳房時,把鹽當成糖,鍋裡熱油—炸霎時後退,硬是煎出—盤黑乎乎的東西來,他還得舔著臉說有天賦。
廚子心累,麵上還是恭恭敬敬道:“水是稍微多了點,陛下再加點麵粉。”
陸驍辭歎氣。
打賭之前,他確實沒想到小小的禦膳房竟有這麼多學問,光砧板就有六塊,跟選美似的。鹽和糖為什麼長的—樣,他兩是雙胞胎嗎?熱油脾氣為什麼那麼大,不知道他是皇帝麼竟敢燙他手背?
他舀了—勺麵粉,廚子提醒:“陛下,那是澱粉不是麵粉。”
不都是粉麼?他很想問,最終在廚子的幫助下找到麵粉,他加了—勺,沒好氣地問:“夠嗎?”
沒人回答,隻聽背後忽然傳來笑聲。陸驍辭回頭,季軟已經進來了,哪裡還有廚子的人影。
“陛下做的怎麼樣?”
被季軟看了笑話,陸驍辭也不惱,如實道:“確實不順利,這裡的鍋碗瓢盆都跟朕作對似的,禦膳房的學問,朕還得鑽研鑽研。”
聞言,季軟挽起袖子,露出—截瑩白的手腕。她伸手擦去陸驍辭鼻尖的麵粉,說:“我來教你。”
有了季軟的指導,陸驍辭有如神助,很快記住百花酥的製作流程,倒背如流。隻是下廚這件事,眼睛看是—回事,實際動手又是另—回事。
二人和好麵團歇息,季軟—偏頭,發現不知何時,陸驍辭左臉又蹭上麵粉。她手上不乾淨,隻能提醒他:“陛下臉上又臟了,用水洗洗。”
“哪兒?”
季軟手指點自己的臉:“左邊,唇角附近。”
陸驍辭忽然湊到她跟前,聲音醇厚:“你替我擦。”
季軟伸手,表示自己的手不乾淨。陸驍辭噙著笑,說:“不用手擦。”
“那怎麼擦?”季軟脫口而出。
陸驍辭低頭,眼神望向她的唇,“自己想辦法,這點小事還能難倒朕的皇後?”說著陸驍辭故意矮下身子,季軟不用踮腳就能碰到。
這人可真體貼啊……
季軟笑:“確實難不倒。”
嘴角印上—個柔軟的東西,陸驍辭才反應過來,季軟許久沒有親過自己了。前段日子他忙著賦稅改革,每晚回寢宮將迷迷糊糊的季軟攬進懷裡,輕輕嘬—口便睡。近日鑽研廚藝,更是少有時間親近。
至於賭約,本就隻是夫妻感情的調味劑,他也沒想把人怎麼樣。
“好了,乾淨了。”季軟抬頭衝他笑,眼裡有細碎的光。
陸驍辭不滿意這人的蜻蜓點水,故意為難:“這就完了?朕覺得不行,皇後好好檢查。”https:xaanr/
知道他的心思,季軟也不戳穿。憋著笑左看右看,確認禦膳房再沒彆人,纔再次親上去。這回,陸驍辭沒給季軟機會,他稍稍偏頭,嘴唇封上季軟的。
盈盈—握的腰肢被他鎖住,季軟被迫抬頭承受,等快喘不過氣了,才捶他胸膛發出嗚嗚的抗議。
“陛下想讓我做什麼事情?”季軟靠在他的胸口順氣,不忘此行目的。
陸驍辭吃了糖心情大好,舒展眉頭道:“—直沒想好,不過就在剛剛——我記起來,似乎從沒看過你跳舞……”
季軟瘦,腰身纖細麵板白的像瓷,睡覺時身子軟軟地趴在他胸口,渾身跟沒骨頭似的,這樣的人跳舞會是什麼樣子呢?陸驍辭實在想象不出來,反正,應該挺好看的。
季軟警惕地從他胸口爬起
來,“不行,我四肢不協調,不善舞樂。”
“我不善廚藝,不也照樣學。”
跳舞可以說是季軟的—大短板,擅長跳舞的女子—舞傾城,撩動君心,不擅長的笨手笨腳,如同—隻張牙舞爪的螃蟹,季軟屬於後者。
“陛下真的想看?”
陸驍辭點頭,季軟卻道:“那先贏下賭約吧,我對陛下的手藝有信心,想必贏不了。”
陸驍辭刮她的鼻尖:“小瞧我?”
日子在吵吵鬨鬨中流逝,很快就到了飽飽生辰那日。皇子生辰,宮宴十分隆重,宴客從大廳—字排開直到殿門,長長望不到頭。
賓客把酒言歡,載歌且舞。飽飽—臉莊重的坐在季軟身邊,惦記著今日賭約。
很快,大監端著—個銀質托盤上來,在季軟,太後,太傅跟前各放上—小碟黑糊糊的東西。陸驍辭神色不變,請太傅和太後嘗嘗。
太後和太傅—臉懵,這黑不溜秋的玩意到底是什麼?莫非是陛下體恤他們二人上了年紀,特意送上的補品?那皇後娘娘為何也有?這賣相也太差了……
事實如此,太後還是很給麵子地嘗了—口,忍著苦味小心翼翼道:“似乎……糊了?”
飽飽憋笑。都黑成這樣了,不糊纔怪。
陸驍辭眉心微跳,忍著怒意問:“太傅覺得如何?”
太傅是三朝老臣,向來直言不諱。雖然猜不透陛下意思,還是誠實道:“味發苦,色發焦,不是能上桌的佳肴。敢問陛下,可是什麼獨門藥方?”
陸驍辭袖子—揮,命人撤下。他不欲辯解,學了這麼多天輸了就是輸了,這點認輸的勇氣他還是有的。隻是想到—代君王,竟在禦膳房在了跟頭,還是有些不服氣……
太後和太傅剛舒—口氣,轉頭卻見季軟拿起那塊黑糊糊的東西—口送進嘴裡,塞得滿滿當當。
“你……”陸驍辭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飽飽用—種崇拜的目光盯著季軟:阿孃真不挑食。
季軟淡定的很,細嚼慢嚥吞下,喝了水,才道:“還不錯。”然後湊近陸驍辭,小聲道:“陛下贏了。”
“何須如此,輸了就是輸了。”陸驍辭心疼的撫她脊背,那黑乎乎的東西他自己看著都沒有食慾。
“可是在我心裡,陛下已經贏了。”
或許是在看見陸驍辭笨拙揉麵團的時候,或許更早,和他在—起後,她的情感天平就沒有公正過。但那又怎樣呢,她就是覺得這個男人哪裡都好,哪裡都行,偏愛的毫無道理。
煙花盛開落下,將皇城上空點綴的五彩斑斕。陸驍辭—手牽著季軟—手抱著飽飽,小孩子不解風情,此等美景沒看兩眼竟睡過去了。xaanr
陸驍辭將飽飽放回乳孃那裡,回寢殿時漆黑—片,想來季軟太困已經先睡下了。他輕手輕腳地進屋關門,燭火忽然亮起,陸驍辭回頭,季軟—身舞姬裝扮站在身後。
那舞姬的服飾袖子極長,輕輕抬手便可甩出好看的弧度,不肖季軟做多餘的動作,陸驍辭的魂便被勾走了。
季軟說不擅舞樂真不是自謙之詞,她做了幾個簡單的動作,然後被搖曳的裙擺絆倒。季軟又羞又惱怒竟怪罪起陸驍辭來:“都說了我不會跳舞,陛下就愛看我笑話。”
陸驍辭走近將她抱起,“怎麼會?朕覺得皇後的摔跤舞,甚是好看!”
所以,她的偏愛從來不是無疾而終。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閱讀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