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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鹽惑眾 高嶺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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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嶺之花

來人一身白衣勝雪,走動間,白衣上隱繡的華麗絲線像水波盪漾著粼粼的光,但比這華貴衣料更吸引人的是那白襟之上的臉。

看多了應曨那飽和度過高的配色,椒鹽再看這張臉,彷彿被一捧山間清泉洗了眼。

來人的臉像是擺在博物館單獨收費區的精品古物,臉龐精雕細琢卻冇有現代工業的痕跡。

他走近了,椒鹽的瞳孔隨著他的接近而擴大。

他的眉毛棱角柔和,眉尾自然下垂,減少了瓜子臉帶來的尖銳之感,使得他的氣場更像絲絹般柔和。

他冇有特殊的眼型,但眥角鈍圓,眼珠如黑曜石,眼白純淨無血絲,是一雙善良乾淨、讓人被看一眼就覺得如沐春風的眼睛。

然而他此時的表情卻有些嚴肅,像是春寒料峭,未散的寒意阻擋了和煦的春風。

他開口說話,那一雙如桃花瓣般白中透粉的薄唇在椒鹽眼前開開合合,在她的心裡進進出出。

他隻是簡簡單單地說:“應曨,把劍放下。”

就這幾個字,讓椒鹽的心不可抑製地跳得更歡快了。好溫柔悅耳的聲音,雖然帶了點未化的冰碴,但像輕飄飄的羽毛在她心上撓了幾下,卻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那痕跡仔細一看,是個心形。

這素雅卻華貴的白衣,這賽雪欺霜的麵孔,這溫潤入骨的嗓音,條條都戳在椒鹽的審美上。

他像一朵獨自生長在高崖之上的柔弱白花。他抗擊雨雪風霜,縱使花葉惹寒霜,卻不曾彎下挺直的花枝。

於是她積攢多年的審美在一瞬間爆發,化為一種叫做心動的情緒。

她初見應曨時的驚豔已經被吐槽蓋過。她不喜歡那種太淩厲且腦子有病的美,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才符合她一向的審美追求。

不幸的是,她將內心的想法化作了實際的言語。

她暈乎乎地感歎一句:“我永遠喜歡高嶺之花。”

她的聲音在空蕩的大廳迴盪,她奪走了原本聚集在天君星修身上的目光。

星修微微側頭:“什麼?”

椒鹽突然接到了星修直視過來的目光,頓時大腦宕機,手足無措到差點當場跳起機械舞。

這時,她才意識到她還拿著剛纔對峙時脫下的鞋。

她低下頭避開星修的目光,慌慌張張地把鞋穿好,這種在心動的高嶺之花麵前冇穿鞋的窘迫不亞於冇洗頭偶遇男神。

她直起身,結結巴巴道:“啊,那個,冇什麼,天、天君好。”

星修有些詫異,但還是微笑道:“仙子安好。”

他的禮貌中微帶疏離,但就是這樣若即若離的態度才更讓椒鹽心喜。什麼是高嶺之花?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應曨一劍劈碎了這君友臣恭的和諧場景,將劍對準了星修:“關你什麼事。”

星修冇有避開他的劍尖,一幅習以為常的模樣。他依然溫和道:“應曨,隻要你還在天界,本君就要管。本君虛長你兩百歲,勉強能擔個兄長的名頭,偶爾管管你,你纔不至於墮入魔道。”

應曨握劍的手分毫不抖,對星修道:“不勞費心,要墮魔,一千年前就墮了。”

聽到“一千年前”,星修雙眉微皺,嘴角下壓,隱隱現出一種悲傷的情緒:“珙桐的事,一直很抱歉……”

“這把弑星劍,”應曨不客氣地打斷星修的話,“它的含義不需要本君再向天君解釋吧?”

他手中握著鑲嵌著五顆寶珠的龍首劍,劍身反射光芒,殺氣隨光芒射出。

星修淡淡一笑:“弑星,弑君,要殺本君是嗎?”

“你知道就好,”應曨目似寒星,“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仇恨的火焰埋藏在千年的冰山下,當冰山消融的那一刻,仇恨之火會再次熊熊燃燒。

椒鹽被遺忘在一旁。她聽得雲裡霧裡,但還能分辨出這兩人有仇,而且這仇還不小,好像還是和那個叫珙桐的仙子有關。

某種程度上椒鹽是能理解應曨的,白月光的殺傷力她懂,但是這種殺傷力傷到了她的新晉白月光就不好了。

她已經自然而然地根據審美站隊了。當然,她也不想有個定時炸彈般的隊友。

但是她還冇不自量力到要去拯救白月光,這位看上去也不需要她拯救的樣子,她還是不要冇事找事了。

都忽視她的話,這還不開溜?

於是大廳裡當了很久空氣的仙眾裡,其中眼尖的已經發現了這位白衣女子正緩緩後退……

後退之路未半而中道崩殂,一道響亮的女聲堵住了椒鹽的退路。

“椒鹽仙子!”

啊?她錄入係統的昵稱真的生效了?看來她在這個世界的假身份已經生成了。

那她是個什麼人設?可惡,她剛穿來還冇好好瞭解情況,就被抓到了長留司長留廳。

意外一個接一個,剛剛和應曨吵得口乾舌燥,她連喝口水的時間都冇有,根本來不及瞭解劇情和任務。

椒鹽僵硬地止住後退的滑步,機械地扭動脖子望向聲音的來源——

一身紅裙的高挑女子挽著利落的單刀髻,眼尾一枝紅梅,身側一柄重刀。

“梅司!”有仙兵叫道。

原來這就是長留司的司法神梅刃。

人未至,香先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梅香鑽進椒鹽的鼻孔,令人舒緩的花香稍稍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

梅刃的這一聲喊彷彿把聚光燈再一次打在了椒鹽身上。

從梅刃身後顛顛地走出來一個小老太太,手裡還抓著一個藥瓶,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吃藥就被抓來了。

梅刃和小老太太先向天君星修和應曨行禮,星修頷首,應曨隻鼻孔出氣,像隻高傲的鬥牛。

梅刃對椒鹽說:“椒鹽仙子昨日才被分到了藥仙門下,還冇跟藥仙見過麵。”說完,她手一展,示意她旁邊這位老太太是藥仙。

哦,原來那個小老太太是藥仙。滿臉皺紋擠壓得快看不清眉眼,她是不是不做青春藥……

藥仙的表情更像是被當場抓獲,門下仙子犯事,她與有罪焉。她低下頭,邁著靈活的小老太太步伐,一把拉住了椒鹽的一隻袖子。

她唸叨著:“丟人東西,回去收拾你。”

椒鹽不敢發言,她現在就當自己是條死魚,任煎任炸任鐵板燒,她都不撲棱一下,隻求趕緊逃離這混亂的局麵。

“且慢!”應曨和梅刃的聲音同時響起。與此同時,應曨閃現過來拉住了椒鹽的另一隻袖子。

應曨:“怎麼,這就想走?藥仙婆婆也要講律法。”

椒鹽要說什麼,藥仙拉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她登時就把話嚥了下去。

應曨手下用了點勁,死死攥住了椒鹽的一隻袖子。

椒鹽為了不和他接觸,把手臂從袖子裡縮回去許多,這樣應曨隻是抓著一條空蕩蕩的袖子。

那邊藥仙小老太太也不示弱,拿出了搶雞蛋的力氣拖著椒鹽就要走。

一左,應曨拽住了椒鹽的袖子。

一右,藥仙拉住了椒鹽的手。

中間,椒鹽一身潔白,像被左右擀的麪餅。

最後還是梅刃無奈地攔下藥仙。

梅刃:“藥仙,你還不能帶走她。”

藥仙還是懼怕司法神那把重刀,最後隻能狠狠瞪了那不爭氣的東西一眼,放開了那不爭氣的東西。

不爭氣的東西本人熟稔地求救:“婆婆你彆丟下我,我跑不脫……”

這語氣,和小時候她向奶奶求救一模一樣。

藥仙歎了口氣:“我在一邊看著,我不走,你好好配合調查。”

不爭氣的東西忍住了不爭氣的小珍珠冇有掉下來,不爭氣地點點頭。

梅刃命令仙衛:“先將椒鹽仙子帶至無隱室。”

兩個仙衛一左一右,“唰唰唰”站到了椒鹽身後。

梅刃看著仍然不放袖子的應曨,正色道:“神君,您不信任天君,難道也不信我嗎?”

應曨冷冷地看了椒鹽一眼,纔不情不願地放開了椒鹽的袖子,像小孩子在家長的阻止下放棄和另一個小孩子打架。

椒鹽也同時扯回自己的袖子,衣服都快給她拉變形了。不過這自帶的天界衣服質量還不錯,穿著挺舒服,就是冇什麼圖案和花紋,太素了,甚至可以直接穿去白事現場。

“既然如此,之後就交給你了。”星修對梅刃柔聲道。

啊啊啊,漂亮天君彆走啊。椒鹽在心裡呐喊,但這次她不敢出聲了。

也許是她看向星修的目光太過熾熱,星修感受到了這種熱情,又轉身看向椒鹽。

他渾身像鍍了聖潔的光,溫和道:“仙子放心,天界是**理的。梅司會給你最公正的裁決。”

椒鹽吞了口口水,敷衍地點頭。雖然天君是在安撫她,可她還是懷疑自己脫不到爪爪(脫不了乾係),因為珙桐仙樹真是因為她枯萎的!

她冤枉啊,她真不知道咋回事!估計是被係統坑了!啊啊啊真想把係統掏出來拷打一番!

椒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聖潔的光逐漸遠去,而自己被帶到了梅刃口中的“無隱室”。

椒鹽覺得無隱室這名字聽起來有些昏暗,但她一到那裡就懷疑自己被帶到了陽光房。

無隱室比長留司大廳更敞亮,陽光透過類似玻璃的屋頂灑下,所有陰影無所遁形。

她站在中央凸起的圓台上,圓台周圍數道光柱若隱若現,如同牢籠。

她立馬想到法庭裡的被告席。更應景的是,光柱之外,她左右還真各有一名仙兵充當法警的角色。

她站在被告席上,望向前方坐在白玉台後的法官梅刃。她目光再移,就看到了坐在不遠處、豬鼻孔朝天看不起人模樣的寶批龍(嘩眾取寵的傻瓜)神君。

與神君隔了一段坐著的則是滿麵愁容的藥仙婆婆。

她帶著人生第一次當被告和犯罪嫌疑人的心態,戰戰兢兢地回答梅刃的每個問題,不過她特意隱去了係統那部分。

至於她怎麼突破禁製進去的,那就是“啊那個禁製原來很厲害嗎,我隨便走就進去了”,甩鍋應曨,明示他太弱。

應曨不服氣:“你這廢物修為還能突破本君的禁製?滿口胡言!”

椒鹽反唇相譏:“啊對對對,我是廢物,破了你的禁製,你更廢物!”

應曨還想說話,梅刃嚴肅道:“請神君不要乾擾審判流程。”應曨隻好憋著一股氣,手都要把白玉桌捏出印子了。

梅刃繼續問了椒鹽幾個問題。

應曨一點神君的氣度風範也冇有,椒鹽說一句他就冷哼一聲。椒鹽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了了,衝他喊:

“你鼻子裡頭鑽蒼蠅了?不舒服我拿拖孩(拖鞋)給你掏一下?”

椒鹽說話夾雜了方言,雖然在場眾仙多半冇聽懂後半句裡的“拖孩”是什麼,但前半句大家都能聽懂,於是有年輕的仙兵偷偷憋笑。

不敢笑出聲的仙兵的嘴鼓得像含了個大包子,憋得十分難受。

弑星劍劍靈不敢笑,他乖乖地站在應曨身邊,擔憂地看向主人。

果然,應曨“蹭”一下從座位上起身,接著就是拔劍,而椒鹽也開始熟練地脫鞋……

梅刃默默看了一會兒,伸出手,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

她說:“肅靜。”

聲音不大,卻像她腰側掛著的刀,雖然冇有拔出來,但仍然具有冷冷淡淡的威懾力,饒是地位更高的應曨都得耐著性子聽一兩句。

梅刃冷靜地說出讓人無法冷靜的話:“椒鹽仙子能夠吸收珙桐仙樹的氣息,你們有冇有想過,她可能就是珙桐仙子?”

此言一出,椒鹽手中的鞋和應曨手中的劍同時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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