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鹽惑眾 我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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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人了
今日的風兒甚是喧囂。
椒鹽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以一種慷慨赴死的姿態,站上了通往畜牲道的康莊大道。
康莊大道,不是說她的未來光明美好,而是領她去當畜牲的這位仙人,叫康莊。
康莊長得秀氣,身穿青衫,發係青巾,拿出名冊,問道:“姓名?”
椒鹽老實答:“椒鹽。”
“嬌豔?”康莊皺眉道,“名冊上冇有啊。”
椒鹽扶額道:“是椒!鹽!”她在內心質疑了自己一下,她的普通話真的那麼撇(差)嗎?
康莊依然執著地聽錯:“焦安?”
椒鹽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名冊,找到自己的名字,戳給他看。
康莊眯了眯疑似近視眼的眼睛:“哦哦哦,叔鹽啊。”
椒鹽:……
看來他不僅耳背,眼睛還瞎。
怎麼辦,好想給他一定子(拳頭),會不會罪加一等啊?
我忍。
她耐著性子道:“木字旁,椒。”
康莊恍然大悟:“哦哦,木字旁,淑鹽。”
淑鹽(劃掉),椒鹽一臉無語。
不僅耳背,眼瞎,還是個文盲。
椒鹽:心好累,還是趕緊當畜牲去吧。
康莊一副書生模樣,他把頭從名冊裡擡起來,上下打量椒鹽:“今日冇有投畜生道的,投畜牲道的就你一個。”
椒鹽聽得糊塗:“啊?”
康莊將兩個詞寫給椒鹽看。
椒鹽問:“有什麼區彆?”
心裡想,這個文盲居然還分得清“畜牲”和“畜生”。
康莊指著“畜牲”說:“不是人。”
又指著“畜生”說:“是人,也不是人。”
椒鹽:?
椒鹽心想,這文盲擱這兒給我上語文課呢?
康莊還想解釋,押送椒鹽投胎的一位長留司仙兵催道:“康莊,你這跟誰都要聊幾句的毛病又犯了,快點,彆誤了時辰。”
椒鹽插嘴道:“投畜牲道還看吉時嗎?先聽他講兩句。”
康莊見椒鹽是個熱情的聽眾,飛快解釋道:“畜牲道是定時開放的,誤了今日開放的時間,下一次就要等九九八十一天了。”
椒鹽“哦”了一聲。怪不得梅司之前宣判的時候說的是秋後擇期投胎曆劫,原來是在等入口打開。
康莊接著說道:“通常來說,投入畜生道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要受重塑之苦。至於畜牲道,就是普通畜牲。”
椒鹽:“這樣說的話,我想當畜生。”
康莊和押送椒鹽投胎的仙兵們紛紛驚愕地看向她。
椒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指著“畜生”二字,改口道:“不是,是投入畜生道。”
她解釋:“畜生隻是重塑而已,畜牲嘛,要被開膛破肚上餐桌的。”她腦子裡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爺爺家殺年豬時豬的慘烈嚎叫聲。
“非也非也,”康莊翻開一本冊子給她看,“畜牲道投胎種類很多的,你看看啊,飛鳥蟲魚,應有儘有。”
椒鹽滿眼期待,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負責看守畜牲道和畜生道的康莊,問:“那我可以挑嗎?”
康莊一派青衣書生打扮,看上去很有親和力。於是他露出了一個親和力十足的微笑:
“不可以。”
康莊領路,心灰意冷的椒鹽被押送到投胎的地方。
腳下是翻滾的雲層。柔軟的雲層中,一個漩渦越變越大。
康莊像個粵省房東,摸出一大串鑰匙,又拿出一把鎖。
椒鹽不明就裡:“這是啥?”
康莊回答:“這是百味鎖,酸甜苦辣,百味回憶,都將被此鎖封鎖,待此番輪迴事了,我會為你打開百味鎖,還你記憶。”
椒鹽大驚失色,這不就相當於孟婆湯嗎?她的記憶要是鎖了,她還怎麼做任務、還怎麼和係統溝通?
係統彷彿感應到了她的反應,從她的衣兜裡飛了出來。
此時應曨不在,在場冇有人能看到係統。
係統:“宿主不必擔心,我方已經申請權限,為你遮蔽百味鎖。”
椒鹽鬆了口氣:“那就好。”
康莊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怎麼有人巴不得失憶的?
椒鹽擺手:“冇什麼冇什麼,你聽錯了!”
他們身前是開口越來越大的漩渦,椒鹽要通過這裡曆劫。
康莊道:“這就是畜牲道,待我用百味鎖鎖了你的記憶,你就可以從這裡跳下去了。”
跳樓機都不敢坐的椒鹽要從這裡跳下去。
未知的恐懼是最令人恐懼的。椒鹽望向旋轉的漩渦,下麵黑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她不由得後退一步。
她剛退了一步就結結實實撞上背後一堵牆。她轉頭一看,哪裡是一堵牆!
係統反應更快,早就回到了她的衣兜中。上次那種被應曨發現的錯誤不能再犯了。
應曨又穿上了他的騷包金甲套裝,束著他的騷包金髮,用一雙騷包紅眼睛盯著椒鹽。
“嚇我一跳!”椒鹽拍拍心口。
她問:“穿這麼閃,來閃瞎誰?怎麼,你也不做人啦?準備下界拾起老本行當一隻花裡胡哨的花豬嗎?”
應曨臉色一變,眼看就要發作,但是他最近成熟了不少,很快把表情壓下去,僵硬地微笑道:“當然是送你上路。”
椒鹽擼起兩隻袖子:“哎喲,故意找架吵是吧?”
應曨不屑道:“本君紆尊降貴,好心來為你送行,送你下去當畜牲,你就這個態度。唉,寒心啊。”
椒鹽震驚。他這陰陽怪氣的語氣是跟誰學的?
他從前可是一根直腸通大腦,直接罵的!
她湊近應曨,用一種微妙的眼神掃視應曨:“你是被誰穿了嗎?”
她說的“穿”,是指被穿越者霸占身體。
應曨伸出兩根手指,點上她的額頭,一臉嫌棄地將她推遠了些,道:“你說什麼胡話?好好當你的畜牲去吧!”
其實,他此番前來是存了些看好戲的心思,想看看椒鹽會變成什麼畜牲。
他摸著下巴思考,戲謔:“你喜歡豬嗎?也是,同類相吸。你這整日一身黑衣……”
椒鹽昂頭道:“黑衣怎麼啦?黑色耐臟!”
“應該會投胎成一頭黑豬。”
“黑豬怎麼啦?你這頭花豬!”
“大膽!這是你對神君該有的態度嗎?”
……
負責押送椒鹽的長留司仙兵們竊竊私語:“要不要去通報梅司啊?”
康莊則試圖當和事佬:“二位二位,彆誤了時辰,再過一會兒,畜牲道就要關了,下一次開啟要等八十一天啊!耽誤了時間,梅司會連小仙一併責罰的!我還要給椒鹽仙子上百味鎖……”
然而那兩人,椒鹽咬牙切齒地抓住了應曨一頭漂亮的金髮,應曨則抓住了椒鹽白嫩的手腕,將她箍得嗷嗷叫。
“聽到冇?要誤時辰了!快鬆開你的豬蹄!”椒鹽尖聲道。
應曨毫不示弱:“你先鬆開你的豬蹄纔對!”
“哇,你這個豬蹄,上次我咬的牙印怎麼還在?”椒鹽眼尖,發現了應曨手背上上次被她咬的牙印。
她大叫道:“你放不放?不放的話,豬蹄,我啃啃啃!”
應曨大驚失色,一手箍住她的手臂,一手推開她突然湊過來的大口。
康莊拿著一把百味鎖無所適從,眼前兩人拋棄了神仙的風度,也不用術法,掐得那叫一個難捨難分。
長留司的仙兵也怕耽誤時辰讓他們無法完成任務,於是分成兩隊,一隊去拉開殺紅了眼的椒鹽,一隊去勸像隻失控金毛狗的應曨。
椒鹽:“莫挨老子!”反正都要去當畜牲了,也不怕在這個時候畜牲一點。
應曨:“快拉開這個瘋子!本君的頭髮……嘶……”他華麗的發冠也被拔掉了,一頭金髮淩亂地遮住了他的臉,他張嘴就吃了自己一嘴的頭髮。
康莊眼看畜牲道的道口就要變小,又懼怕梅司的責罰,於是心一橫,拿起百味鎖就往兩人中間衝。
“讓我來鎖你吧!”康莊也是個腦子冇有多正常的,大喊著衝了過去。
他守了畜牲道和畜生道多年,來這裡受罰的有幾個正常人?他自然見不到幾個正常人,變得不正常也在情理之中。
“啊——”康莊向椒鹽衝了過去。
椒鹽眼角餘光見他衝過來,心裡一急,放開了扯住應曨秀髮的手。應曨在這裡,係統不便出現,她隻要被百味鎖鎖住記憶就完了。
應曨頭髮被椒鹽扯散,注意力有都在椒鹽身上,一時冇有注意到康莊的動作。
“不好!”康莊察覺不對,但是為時已晚。
椒鹽這一動,本該用來鎖椒鹽記憶的百味鎖鎖到了應曨身上。
康莊從兩人中間穿過,無意間拉住了原來的目標椒鹽的衣袖,又衝得太急,腳下冇刹住。
“哇——”他衝出了通往畜牲道的康莊大道,拉著椒鹽往畜牲道落去。
椒鹽情急之中,隨便拉了個墊背的。
應曨剛剛被百味鎖控製,暈頭轉向,手上無力,被椒鹽一把抓住,當了那個墊背的。
康莊抓住椒鹽,椒鹽抓住應曨,落入漩渦之中。
仙兵們瞠目結舌,看著三人下餃子般接連落下去。
下一刻,入口關閉。再次打開需九九八十一天。
“你們有冇有覺得哪裡不對?”一名仙兵開口道。
“你這不是廢話!”另一名仙兵惱怒道,“趕緊去報給梅司!出大事了!”
“不是啊,”那名仙兵說,“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指著路邊的石碑,上麵寫了三個字。
“這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個石碑,寫的‘畜生道’!”
……
其他仙兵紛紛看向一直不被注意的指路石碑,眾人大驚。
“啊?畜生道!”
糊塗仙人康莊,帶錯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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