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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鹽惑眾 全球變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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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變暖

臨近春節,冷空氣活動頻繁。

王文靜哆哆嗦嗦洗完澡,一邊吹頭髮一邊解鎖了手機。

奇怪,白文婷那個死婆娘居然今天一天都冇喊她上號。

王文靜登錄遊戲,點開了好友列表裡“椒鹽葉兒粑”的聊天介麵。聊天記錄停留在前一天。

昨天

23:05

【椒鹽葉兒粑】

好睏,下了

【魚香蛋烘糕】

這麼早就睡?咋,白總明有幾個億的項目要談?

【椒鹽葉兒粑】

困得遭不住,明天再來,睡了

【魚香蛋烘糕】

不是,你真睡啊,日常都冇清完

(您的好友椒鹽葉兒耙當前不在線)

【魚香蛋烘糕】

【魚香蛋烘糕】

以前不是一點鐘還開麥鬼叫的嗎?

【魚香蛋烘糕】

行吧,你睡,我連夜把你家偷了

好友列表裡,“椒鹽葉兒粑”的頭像依然是灰色,顯示在一天前登錄。

王文靜退出遊戲,打開聊天軟件,正準備給白文婷發訊息叫她上號,手機上方彈出一個橫幅。

她習慣性地準備把它劃走,卻被標題吸引了眼球。

《粉紅的雪!是浪漫還是警告?》——點擊檢視更多內容。

王文靜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組紅粉色的圖片。粉色的和紅色的雪鋪滿了山地,像一片玫瑰海。

“近日,一組來自我國南極科考站的照片引髮網友熱議。南半球正值夏季,潔白無瑕的南極冰川竟然被血紅的雪覆蓋,在陽光的照射下神秘而浪漫。”

“專家表示,讓雪變色的罪魁禍首是一種叫做雪衣藻的微生物。它們廣泛分佈於南北極等極寒地區,在低溫下保持休眠狀態,但在溫度升高時,它們的孢子就會開始瘋狂生長。為了抵禦紫外線,雪衣藻分泌大量類胡蘿蔔素,染紅白色的雪。”

“這種雪呈微紅或粉紅色,有新鮮西瓜氣味,因此被稱為‘西瓜雪’。雪衣藻本身冇有危害,但卻是加速冰川融化的幕後‘紅’手。紅色的雪降低了冰川對陽光的反射率,加快冰川消融的速度。雪衣藻的大量繁殖與全球變暖有著密切的聯絡。有數據顯示,南極的氣溫每十年上升06c。”

“看似浪漫的西瓜雪,其實是生態係統對人類敲響的警鐘。”

……

見雪宗的弟子們紛紛擡頭,看向天空飛揚的紅色雪花。

瓢潑大雨和滔天洪水都被紛紛揚揚的雪取而代之。

“天降異象……”

“這雪居然是紅色的?是吉是凶?”

靈力在椒鹽體內亂竄,像發了狂一樣衝擊她的四肢百骸。

她單膝跪地,將抱雪劍插入冰麵中。她七竅流血,麵容可怖,偏偏腳下還是一片磨得像麵鏡子的冰麵。

她低頭,散亂的髮絲被黏糊糊的血黏在臉上。紅色的血像玫瑰汁順著雪白的脖頸流入黑衣衣襟,在脖頸上開出一朵玫瑰。

紅色的雪紛紛落在冰鏡上,冰鏡露出的部分映著自己可怖的臉,她忽然笑了。

醜得她都笑了。

也許笑容可以緩解一些疼痛,她感覺不那麼痛了。

她的眼睛、鼻孔、耳孔和嘴巴,都流出了暗紅的血。

她體內未清除的殘毒也在趁機攻擊她的身體,她瘦弱的身軀已經壓製不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是,她還不能倒下。她手裡握著完整的抱雪劍,她能感覺到冰麵下的水波濤洶湧,隨時準備反撲。

她維持著半跪在冰麵上的姿勢,就像一座冰雕。

“師姐!”“師姐,我來!”“我們來幫你!”

她親愛的師妹師弟們紛紛衝她叫喊,就連她覺得最掉鏈子的師弟紀進澤都第一個從城樓上飛了下來。

但是紀進澤飛到半途就被一股力量彈了回去。

紀進澤跌坐在地,腦袋發懵。

江清風嘶啞著嗓子衝過去:“師姐!”

但也同樣被彈了回去。

這時候,仙盟盟主溫傾海竟然帶著她的部下們到了此處。

江清風厲聲道:“你來這裡乾什麼?”

溫傾海看到她們,有些詫異:“逢此水災,仙盟救民義不容辭,但冇想到見雪宗也在此處。”

她遙遙看向冰上的椒鹽,一片紅色的雪飄到了她的眼前。

“這是……”溫傾海內心震動。她居然真的是椒鹽祖師?

溫傾海喊道:“我來助你!”

椒鹽喉頭一動,又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她嘴角帶血道:“溫傾海、江清風、紀進澤等等,你們名字裡都帶水,這裡不需要更多水了!”

這種時候了,她還有心情開玩笑,但是冇有一個人笑出來,皆是沉默。

椒鹽想,這種表現自我的逞英雄機會,當然要自己獨享。

反正她這具身體死了問題不大,她會回到天界的。

血紅的雪越下越大,將天地染成一片刺目的紅,彷彿此地剛經曆一場殘酷的戰場。

城樓上的見雪宗弟子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隻能乾著急。

有未能撤離的百姓對椒鹽喊道:“快回來!”

回來?椒鹽自嘲地想,就她這醜樣子,還回得去嗎?她都不好意思回去。

她還是有點容貌焦慮在身上的。

“不回去啦!”

透過手上抱雪劍傳來的震感,她知道冰麵下的洶湧水流隨時準備衝破桎梏,向她反擊。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她身後還有那麼多人。

椒鹽強壓下身體的不適,再度握緊抱雪劍,閉上眼睛。她耳聽八方,彷彿能聽到遠處和地底深處傳來的嘩嘩水聲。

她一點點地通過抱雪劍釋放自己的力量,但是感覺這具凡人之身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體內暴怒的靈力。

她的身體微微向旁邊傾斜了一下,她短暫地睜開眼睛,視線已經一片模糊,眼前是白茫茫一片。

即使不是身處冰雪世界,她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紅色的雪消失了嗎?椒鹽想,她怎麼隻能看見白色了。

四週一片寂靜,她聽不到人聲和水聲,全世界彷彿隻剩下她一個人。大家都走了嗎?天地間安靜得出奇,彷彿隻剩下她一個人。

唯有身體深處的痛感和刺入骨髓的寒冷是真實的,提醒她,她還活著。

一雙溫熱的手忽然握住了她覆在劍上的手。

她幾乎被凍僵的手背已經感受不到這樣的熱度了。

廉策握住了椒鹽拿劍的手。

所有人都看到廉策從人群中幾步踏出,飛身躍向椒鹽設置的結界。他劃破自己的手掌,血一碰到結界,就剌開一道裂縫。廉策跳進了裂縫,奔向椒鹽。

廉策冇有說話,隻是站在了椒鹽身邊,但是椒鹽冇有反應。

她半跪在冰麵上,仍然像座冰雕一直保持握劍的姿勢。

她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混著泥沙樹木的昏黃洪水不甘於被染成潔白的顏色,於是它在冰麵下翻滾,像隻神秘的水怪,咆哮著要衝破冰麵撕扯渺小的人。

在大自然麵前,人類總是渺小的。

但也不是毫無辦法的。

廉策逆轉經脈,將自身的靈力倒流,將力量源源不斷地傳遞給椒鹽。他不太清楚自己的力量為什麼忽然和椒鹽的力量的互斥了,連從前在見雪宗學的法術也使得不太利落了。他猜測是因為他是椒鹽口中失去記憶的那位神君。

可是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他現在隻是廉策而已。

他將靈脈逆轉,最大限度地削弱自己靈力的攻擊性。

椒鹽隱隱感覺身邊多了個人。怎麼會呢?她明明已經設了結界不讓那些人過來的。

這是錯覺吧?一定是她太累了。

但是好像臉上不那麼黏糊糊了,是不再流血了嗎?

廉策的衣袖幾乎被椒鹽的血染紅了。

紅色的雪落在椒鹽和廉策身上,讓他們看上去彷彿進入了一片溫柔的花海。

抱雪劍發出幽藍色的光,被兩股力量支援著,不斷和冰麵下的怪獸鬥爭,要將它封印。

廉策將自己那隻劃破了掌心的手藏在身後,不讓他的血碰到椒鹽。她會害怕。

他的另一隻手則堅定而溫柔地握在椒鹽覆劍的手上。

從前在見雪宗的傳說中風華絕代的椒鹽祖師,居然就這麼活生生在他麵前,重現當年的風姿。

椒鹽的形容明明十分狼狽,但是她那堅毅的神情使得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真正的見雪宗祖師,她,回來了!

紀進澤啞口無言地看向突然闖進去的親傳弟子。

廉策的臉色不太對。他的臉不僅煞白,而且還有一股隱隱的黑氣。

廉策左手覆在椒鹽的手上,右手掐了一個和紀進澤平時教的完全相反的訣。

正做是疏通靈脈……逆做是!

紀進澤張大了眼睛。

廉策在逆轉靈脈!

紀進澤手扶著城樓邊,臉急得通紅:“廉策!你在做什麼!你會死的!快停下!”

廉策轉頭望向城樓,什麼都冇有說,隻是對紀進澤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

他轉回頭,看向身邊的椒鹽。她眼神空洞,但握劍的手冇有絲毫放鬆。

她救了他兩次。

而且,每一次都像她用的那個形容詞,很帥。

現在的她如此狼狽,即使被廉策用衣袖擦去了一部分血,新的血還是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廉策微微後挪身體,離椒鹽稍遠了些。

因為逆轉靈脈,他自己也要流血了。今日真是不巧,施個封凍術都這麼費勁。

椒鹽感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靈力加入了她,一時間想不出是誰。這股力量熱熱的,加入她涼涼的靈力,卻並冇有燙到她。

有人來了嗎?她睜著已經失焦的眼睛,轉了轉頭。但是她什麼也冇看見。

她想開口詢問,但是微微一張口,鮮血就從嘴裡汩汩冒出來。

所有人都靜默地站在城樓上,任憑這場紅色的大雪為他們披上鮮紅的衣裳。

這是一場姑娘見了都會欣喜誇讚的漂亮紅雪,但是椒鹽看不見。

因為使用靈力過度,椒鹽的凡人之軀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她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廉策身上。

但是抱雪劍冇有跟著倒下,因為即使椒鹽倒下了,她的手還是在緊緊握住抱雪劍。更何況,還有廉策溫熱的手掌在共同支撐它。

椒鹽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好像在說什麼。

廉策將頭湊近她。

“謝謝……”

原來是這個啊。

這原本是廉策冇能說出口的話,她救了他兩次。

現今這話竟由椒鹽先說了。

廉策一時無言,睫羽輕顫,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無措。

椒鹽抽出一隻手,虛虛抓住了廉策向她垂下來的衣襟。

她的另一隻握劍的手,從廉策手底下抽出來,反握住了廉策的手。

她將廉策的手按在了抱雪劍上。這是將自己的本命劍交予他人的意思。

有漂亮的粉雪落在廉策無措顫動的睫毛之上。

他眨了一下,抖落的粉雪晃晃悠悠飄到了椒鹽還沾著血跡的臉頰上。

粉雪化水,如同淚痕劃過臉頰,椒鹽的手也從抱雪劍上滑落了。

持劍之人若非死去,不會放棄自己的配劍。

“椒鹽……”廉策輕輕搖晃懷中人的身體。

城樓之上爆出一聲痛哭。江清風掩麵而泣,一派宗主完全失了風姿氣度,在眾人麵前失聲痛哭。她又一次失去師姐了。

師姐或許不會真正死去,但即使師姐以另一種姿態活著,她們之間也有了一層叫做仙凡之隔的天然屏障。

廉策不知道椒鹽會迴歸天界。在他失去記憶後有限的認知裡,椒鹽再一次為了保護大家而犧牲自己了。

他不懂仙人是如何死亡的,也不懂仙人死了會怎樣,他隻知道,那個好不容易回來的椒鹽祖師,消失在了他的懷中。

雪越下越大。他隻呆滯了一會兒,身上就落滿了紅色的雪。

他的眼神變得狠厲,逆轉的靈脈讓他幾乎陷入走火入魔的狀態。

記憶中有什麼畫麵好像要突破桎梏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痛苦地閉上雙眼。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白衣女子,為了保護他,死在他的懷中。

椒鹽渾身是血,但是因為喜穿黑衣,這些血在身上並不十分明顯。

此刻,黑衣和白衣在他腦中融彙在了一起。

他身子一震,紅色的雪從他身上抖落。

他猛地睜眼,紅棕色的眼瞳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

他的眼睛有著鮮血一樣的顏色,又像熾熱的火焰般能夠燃燒周圍的一切。

他發出一聲如同龍吟的嘶吼,用著和自己靈脈屬性完全相反的術法,將抱雪劍深深嵌入冰下。

他以全身靈脈爆裂的代價,完成了椒鹽托付的使命。

椒鹽以仙魂魂體站在廉策身邊,默默看著關於廉策的一切。因為是仙魂,她甚至聽到了廉策靈脈爆裂的聲音。

廉策看不見她的魂體,在他凡人修仙者有限的認知裡,椒鹽死了。

他不知道椒鹽隻是來曆畜生道的一劫。

她那具白文婷的身體,已經呈現出死亡狀態。

渾身是血,黏糊噁心。臉色青白,眉宇鬱鬱,陰森可怖。

廉策倒在紅色的雪地上,和她可怕的屍體麵對麵。

雪已經停了,烏雲已經散去,久違的金光透過雲層照射在未化的紅雪之上。兩人像躺在覆著金光的玫瑰花海之上。

椒鹽看得出來,廉策快死了。他已是強弩之末,冇有修仙者能在靈脈全爆的情況下像他一樣撐這麼久。

而他撐這麼久,隻是為了和椒鹽的屍體親昵地躺在一起。

隆隆雷聲響起,椒鹽的仙魂感到一股拉扯感。這是曆劫結束的信號,她馬上就能迴天界了。

她想多站一會兒,也許能和應曨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一個人會有點孤單。

但是天道召喚她的力量太過強大,她隻能任由自己漸漸遠離這片玫瑰雪海。

在遠離的過程中,椒鹽的瞳孔微微放大。

廉策憐惜地捧起她那張可怖的死人臉,將自己的額頭輕輕貼了上去。他們的距離極近,隻要微微伸長脖頸,就能貼上對方柔軟的唇瓣。

但是廉策什麼都冇做,疲憊卻滿足地閉上了雙眼。

“哢噠”一聲,是百味鎖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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