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鹽惑眾 日出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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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扶桑
椒鹽閉著雙眼，頂上暖陽如一雙溫暖的大手撫摸著她的額頭，讓她感覺渾身都暖洋洋的，暖意彷彿能融化堅冰，暖到骨子裡。
椒鹽睜開眼睛，生意盎然的綠爭先恐後地映入她的眼簾。
耳納鳥語，調皮的清風從指縫間倏地穿過，像是春天同她極為友好地握了一次手。
椒鹽撥開眼前的一片綠色，前方卻是一道擋住道路的牆壁。巨牆高聳入雲，椒鹽仰著頭看，感覺脖子都要看斷了。
她放棄探究這牆究竟有多高，左顧右盼，發現竟也看不到牆的邊界。
牆皮坑坑窪窪，不像平整的牆麵，倒像是樹皮。
“這是什麼牆？”椒鹽詢問身邊的應曨。
“這不是牆，”應曨在她身後幾步默默站定，“這是扶桑樹。”
“你說啥子？！”椒鹽的音調猛地高了好幾度，“這是樹？！”
“嗯。”
椒鹽再度望向眼前的參天巨牆，不是，參天巨樹，咋舌道：“這也太大了，簡直像這個世界的承重牆。”
等等，扶桑樹？好熟悉的名字。椒鹽確定，她曾在自己的那個世界的某個神話傳說裡見過這個名字。
奈何她不是很愛學習的那種類型，實在想不起來關於扶桑的更多資訊。
“你不是帶我來三屍界嗎？”椒鹽四處張望，“這裡環境這麼好，不像是什麼恐怖的地方啊。”
應曨望向那高不見頂的扶桑巨樹：“三屍界的入口就在此處。”
“啊？”
椒鹽轉動身子掃視四周。湛藍的天空下，碧綠的草地一望無際，各色的小花鑲嵌在這塊綠地上，為大地織了一件斑斕的衣衫。
風聲簌簌，風的軌跡繪出靈動的五線譜，零散的草葉沿著五線譜舞蹈，奏出一曲清新的春之樂章。
怎麼看也不像是封印凶獸的三屍界所在之處，風格差異太大了。
應曨語氣悵惘：“此處亦是本君出生之地。”
椒鹽好奇道：“你是卵生嗎？”
“……”
應曨被噎了一下，幽幽道：“你先彆打岔。”
“哦。”
應曨接著道：“在天界琅嬛福地中，有一本奇書，為《句芒紀》，記載了天地起源。”
椒鹽思索，關於世界的起源，她聽過的版本有盤古、上帝、宇宙大爆炸，卻從未聽說過“句芒創世”。等等，句芒這個名字也好耳熟，也是她那個世界的神話人物。
在這個虛構的世界裡，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她那個世界神話裡的設定？但是又好像不完全一樣。
她又轉念一想，這也正常，說不定這本小說的作者喜歡推陳出新，在已有神話的基礎上，加入自己的創造，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塑造了這個玄幻世界。
“那本書開篇講的是：太初混沌，有神句芒，鳥身人麵，銜扶桑樹種於混沌之水，扶桑生，分混沌為天地。”
椒鹽有一種在做閱讀理解的感覺。她努力理解了一下，大概是說，扶桑樹在混沌中生長，將這個世界撐開，分為天和地。
“句芒有友四神，祝融、後土、蓐收、玄冥。五神於混沌初開之際，於五方鎮五寶，為東方之骨、南方之氣、中央之肌、西方之筋、北方之水。”
椒鹽聽到此處，作頭疼狀，捂住腦袋：“不要再給我灌輸設定了，好嗎？感覺腦殼要爆炸了。”
知識點像泥鰍般滑溜溜地滾過她的大腦……等等。
有些詞聽起來有些耳熟？
弑星同她說過，鑄造弑星劍的原料便是東方之骨、南方之氣、中央之肌、西方之筋、北方之水，因此他的人形隔段時間時間便會呈現不同的形貌。
當時椒鹽還嘲笑這個小劍靈是縫合怪。
應曨見椒鹽這幅聽不進去的樣子，微微張嘴，想要發作，但又把發作的話吞了下去，吃了個啞巴虧似的，悶悶道：“那長話短說。”
椒鹽剛剛捕捉到了他那欲怒不怒的微妙表情變化，做好準備被他說道幾句，卻驚奇地發現應曨把那發作邊緣的神情收了回去。
她想，怎麼回事，他從人界回來變成熟了嗎？
她一向吃軟不吃硬，於是她也不好意思起來。她訕訕一笑：“冇、冇事，你繼續，我聽著，兩隻耳朵都聽著。”
應曨抿唇，看了她一眼，才接著說：“……總之，本君便生於這扶桑樹下。也因此機緣，能感應到五寶所在，鑄了弑星劍。”
應曨轉向椒鹽，定定地看向她：“珙桐原是扶桑樹下一棵珙桐樹……”
椒鹽評價：“那你們還挺有緣分？”
應曨眼神躲閃了一下，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如果你就是珙桐，扶桑樹會有感應。”
椒鹽滿臉黑線：“……大哥，原來你還惦記這個啊。”
“行啊，”她語氣輕鬆，“來感應，反正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椒鹽心態平穩，她是不是珙桐，其實已經無所謂了，反正又不是她一個人尷尬。
一個人尷尬，是尷尬；兩個人尷尬，隻要對方比自己更尷尬，她四捨五入就不尷尬。
“哎不過，”她忽然想起一事，“你之前怎麼不用這招？之前用的是滴魂驗親。”
話音剛落，一片小小的陰影投在椒鹽的頭頂上。椒鹽擡頭，一片巴掌大的黃色樹葉晃晃悠悠地從兩人之間飛下，輕輕地落在地上。
應曨的目光追隨著這片黃葉在空中飛行的軌跡，眸色深了幾分，眼中蒙上一層陰翳。
“扶桑樹根係連接三屍界，不能貿然讓人進入。”
他低下身子，拾起這片已然變黃的扶桑葉。
“三屍界封印鬆動，看來已經影響到扶桑樹了。”
椒鹽小心翼翼問道：“影響到扶桑樹，會怎樣？”
應曨擡頭，望向高不見頂的扶桑樹，緩緩道：
“不見扶桑不見日，幽冥唯見冰雪芒。這是《句芒紀》中所書。”
“日出扶桑”，椒鹽的腦中突然冒出這個詞。
因為日出扶桑，所以扶桑樹若死，這個世界就不會再有太陽了。
她進而想，因為所以，科學道理，科學上來講，隻有太陽毀滅，世界纔會見不到光。而太陽毀滅、地球爆炸，不知道是多少億年之後的事情了。
但是這種科學道理在這種玄幻世界能行得通？
所以她選擇閉嘴，接受了這個世界“日出扶桑”的設定。
嗯嗯嗯，樹上頂著一顆比地球還大的太陽。
應曨終於說到了重點：“珙桐受扶桑靈氣滋養化靈，若你是珙桐……”
一道尖利的聲音插入進來：“不管你是不是珙桐仙子，都要乾活！”
“叮鈴鈴”聲響，絕星搖著尾巴強勢插入二人之間。
絕星的本體就在附近，因此分體說話硬氣了許多。
要是分體被神君捏死，本體馬上就可以產生新的分體。它不怕了！
但是應曨難得地冇有訓斥絕星，而是任由它截斷自己的話頭，滔滔不絕。
“你來了這裡就得乾活，隻不過如果你是珙桐仙子，乾活會更方便！扶桑樹黃得這麼快，還要怪守護扶桑樹的那三個護衛玩忽職守！珙桐是那三個護衛看著長大的，應該可以感應到那三個護衛的去處，你必須去把那三個人找回來！”絕星搖著尾巴，頤指氣使。
椒鹽被它劈頭蓋臉指揮一通，像吃了一把朝天椒似的，火氣一下就竄上來了。
她一把抓住絕星的尾巴，狠狠甩了幾下：“嘴巴吃了粑粑蠻，說話這麼臭，老孃今天非給你甩出來！”
她搖得絕星的尾巴“鈴鈴”作響，絕星則哇哇大叫，叫聲刺耳如粉筆劃黑板。
應曨：“……”他忍受著一人一蛇製造的噪音，被迫成了在場最成熟的人。
高不見頂的扶桑樹似乎也忍受不了這樣的吵鬨，又抖落下一片焦黃的樹葉。
絕星好不容易從椒鹽手中掙脫，慌不擇路地朝扶桑樹一側飛去。
椒鹽在後麵追打，應曨伸手想把她拉回來，卻連她的衣角都冇碰到。
眼看一人一蛇就要撞上扶桑樹那城牆般厚重的樹乾，城牆卻忽然開了一道口子，從中射出刺眼的光芒。
椒鹽的眼睛的捕捉到這道光芒，很快想止住腳步，但是已然來不及。那發出耀眼光芒的口子像是黑洞一般將椒鹽往口子中吸去。
椒鹽大驚失色，手腕一緊，回頭一看，是應曨拉住了她的手。
應曨也冇能支撐多久，兩人一蛇被一齊吸入樹乾上狹長的口中。
他們的身影剛在光芒中消失，城牆上的口子就關閉了，樹乾上閉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一點痕跡。
椒鹽被應曨拉著吸入那亮光的口子中，光芒刺得她不得不暫時閉上雙眼。
耳邊聽到應曨大喊：“不要睜眼！”
接著就是絕星沉不住氣的尖利叫聲：“這不是去三屍界的通道！這是去找三屍的通路！丫頭，這本該是你該去的路，卻把神君與本龍都捲了進來！”
椒鹽耳朵一動，什麼三屍界和三屍，有什麼區彆嗎？這條小蛇究竟在嚷嚷什麼？
她剛想說話，卻動彈不得，因為應曨將她緊緊按在懷中，好似她一動彈便會遇到什麼危險。
頭頂傳來一道男子嗓音，卻不是應曨的聲音：
“……珙桐……是……你……”
聲音飄忽不定，要是被風蝕過的石碑殘章。
椒鹽問：“見鬼咯，你們有冇有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椒鹽感覺到應曨的身體明顯滯了一下，這次她頭頂傳來的聲音就是應曨的了：
“聽到了。”
椒鹽又不能睜眼，無法找這空間中是不是有其他人的存在。
“誰啊？”
“句芒。”
啥？這個世界設定的創世神還在這裡？
那個斷斷續續的男人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珙桐……是……你……不是……珙桐……”
“哈？”椒鹽的疑惑發自內心，脫口而出，“大人，你這信號有點差啊。”
但那個聲音卻再也冇有出現了。
珙桐是你？不是珙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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