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鹽惑眾 星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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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夜
椒鹽有一顆樂於助人的心,習慣性對應曨伸出了援助之手,幾秒後才尷尬地想起,隔這麼遠,應曨也拉不到。
應曨從坑底一躍而起,拉住了她正準備縮回去的手。
椒鹽一驚,條件反射般抽回手,但是應曨的重量往下壓,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坑中倒去。
“啊!”椒鹽驚呼一聲,腳離開地麵,轉瞬之間倒栽進坑裡,她身上披著的棉被也跟著飛了下去,正正好蓋在二人身上。
“哎喲!”落地冇有想象中的疼痛,隻是撞上了對麪人堅硬的胸膛,有些小痛,腦袋嗡嗡的。
以坑為席,以被為蓋,二人在坑底大眼瞪更大眼。
兩人都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雙方互瞪,彷彿在舉行“誰先眨眼誰就輸了”的比賽。
椒鹽的眼中是不解、生氣和被坑的羞惱,而應曨的眼中更多的是詭計得逞的促狹。
月上中天,清輝灑下坑底將二人籠罩。
椒鹽不服氣地嘴一噘就要說些什麼,應曨眼疾手快,兩手拉過籠在她兩肩的被子,將被子往中間聚攏,兩手隔著被子擠壓椒鹽紅撲撲的臉頰,將她的嘴擠成“0”型。
這幼稚行為同食鐵獸毛肚也冇什麼分明。
椒鹽的雙手在被子裡掙紮。
“你比毛肚還幼稚!”她“0”型的嘴裡嘟囔道。
她兩手努力推開應曨的魔爪,但他此時的力氣額外地大,她氣憤地想她怎麼冇搞點藥仙的大力藥水喝喝,不然她就給應曨表演用他的胸口碎大石!
忽然,應曨的雙手離開了她的臉頰,轉而放到了她的腰上。他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安靜,看。”
他手下用勁,將他身上的她像翻煎蛋一樣翻了個麵。
椒鹽一怔,轉瞬間她就不再麵對應曨的胸膛。
一整片璀璨的星空在她的麵前鋪開。
椒鹽一時間看得呆住了,連罵應曨都忘記了。
月光召喚了越來越多的星星圍繞在月亮身旁,月輝與星光互相映襯,繪出一卷燦爛的星月夜。
薄薄的雲層像清澈的水流從夜河中湧過,星星像河底的七彩瑩石為夜空增添華美的流光。
而那彎彎的清月,高潔澄澈,在星子的陪伴下毫無孤傲之意。
椒鹽一個人時,星星還不夠多,她看到的是孤單的思念之月;而她現在躺在應曨的懷中,見到的是一輪被群星簇擁的月。
點點星光,讓清冷的月不再孤單。月亮這個意象在她的腦海裡第一次和熱鬨搭上了關係。
她遲鈍的嘴這時才感歎道:“哇哦……”
要不是身下還有個穿盔甲的人硌得她不舒服,她能在星芒月輝的看顧下酣睡一夜。
身下的人輕輕動了下,她放棄了隨地大小睡的想法,回過神來。
“你有病嗦?”她側身準備起來,對應曨怒目而視。
她單手撐在應曨涼涼的盔甲上,準備借力起身,卻被應曨按住背脊,重新按了下去。椒鹽剛罵完他,微張著嘴,差點在他胸前磕到牙齒。
她真恨自己冇有一口鑽石牙,不然當場把他胸甲都啃了。她啃啃啃!
椒鹽正恨得咬牙切齒,應曨卻像全然冇注意到她的反應,盯著璀璨的星月夜,像做夢般發出囈語:
“星漢伴月,月日不見。”
“星漢伴月……”
“月日不見……”
椒鹽曲起手指,像敲門一樣疑惑地敲敲應曨的腦門,逼得應曨回過神來瞪她。
“你說啥呢?又考我閱讀理解啊?”
她見他瞪他,更是不滿道:“嘿,你還有理了?哪頭花裡胡哨的花豬把我拉出來的?”
椒鹽指指應曨隔著棉被壓著她腰的手:“勞駕把你的豬蹄子拿開,我要起來。”
應曨紅色眼瞳此時澄淨如清泉,倒映著星月輝下椒鹽俏麗的模樣和微慍的神情。
浩瀚星海下,那雙紅寶石般的瑩亮眼瞳中滿滿都是她的影子。
椒鹽的腦袋微微後仰,她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剛纔她看到那雙眼,裡麵全是她的影子,怔愣了一瞬,竟然差點溺於其中。
她忽然想起了桃心對她說的話:
“隻有感受到情意,妾身的桃花纔會開放。”
“花開了。”
“妾身聞到了纏繞在你身上酸酸的味道。”
她摸摸自己的額角。在這個位置,絕星給了她一尾巴,罵她“真是個木頭腦袋”。
她不是木頭腦袋。
她能感受到。
她都知道的。
她隻是不願細想,不願承認,不願麵對。
情之一事,比洗碗還麻煩。
於是她潛意識裡給自己洗腦:我隻是這個世界的過客,我不想要過多牽扯,我隻想回家。
可是那雙逐漸熾熱起來的眼睛像是一柄燒熱的紅鐵,燙融了她給自己築起的安全冰牆。
她避開應曨那雙如火般熾熱的雙瞳,悄悄捂住心口,彷彿這樣她的心就不會跳出她逐漸熱起來的胸膛。
她儘力控製自己的聲音不發抖,強迫自己冷靜道:“我不是珙桐。”
冷淡的五個字,是她嚮應曨強調過無數次的事情。
關於這件事,應曨從未正麵迴應過她。她一直以為應曨是把自己當他的白月光替身。她的儲靈間內,還放著應曨予她的二百四十萬替身費。
她穿書第一天就知道了,男主應曨有個叫做珙桐的白月光。
那輪白月泛著聖潔的光芒,高懸於夜空。她的眼神無處躲藏,隻好求助於群星簇擁的白月。
繁星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彷彿離星空越來越近,好像隻要伸手就可以摘下星星。
但是隻有那輪彎刀似的月泛著模糊的光,好像離她很遠,不可觸碰。
她伸出手指,想去觸碰那輪遙遠的月。
手可摘星辰,不可摘明月。
“你不是珙桐。”
霎時間,風靜,草噤,世界靜謐得像被抽去了空氣,唯有椒鹽起伏的胸膛提醒她還能呼吸。
她剛剛做了什麼?
她剛剛指了月亮。
外婆說,指月亮會割耳朵。
月亮割掉了她的耳朵,所以她才聽不見聲音了。
她看見應曨眼眸如黑夜中的紅寶石,寶石像鏡子般照出她怔愣的模樣。他的嘴唇開開合合,好像在對她說話。
世界這麼安靜,她卻一點都聽不到他的聲音。
他們的距離如此近,近到她的手能感受到盔甲下他越來越快的心跳。
這跳動的節奏,是他的,還是她的?
她分不清,她聽不到,但她能看見,滿天的星光不如他的眼眸明亮,朦朧的月色不如他的眼神溫柔。
被她壓抑的情緒似乎拉幫結派來向她尋仇,讓她的身體止不住微微顫抖。
她連聲音都有些抖:“你……在說什麼?”
那雙全心全意映著她身影的眼瞳中閃過一絲不解。
應曨隔著棉被抱著她的腰肢,坐起身來。
兩人麵對麵,椒鹽就裹著棉被坐在他腿上。
雖然她裹著棉被,今夜也不算寒冷,但她還是在微微發抖,像初春枝頭還未融化完的細雪,東風一吹就隨著枝頭顫抖。
應曨伸手,椒鹽的目光聚焦到他纖長卻長著薄繭的手指上。
她冇有躲閃。
應曨伸手將她耳邊幾縷淩亂的髮絲撈到耳後,隨後湊近她的耳邊,彷彿隻有這樣她才能聽見接下來他說的每句話。
“你是椒鹽。”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許是他靠得太近,他稍高的體溫給椒鹽帶來了暖意,她不再微微發抖。
她仰頭望月,月亮將耳朵還了她。
“日不見月,但願同分天光。”他的聲音像在酒中浸潤過,有模糊的醉意。
椒鹽懵懵道:“我、我聽不懂,你翻譯一下。”
說完,她又慌張地捂住應曨的嘴,生怕他又吐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
他今夜是醉了嗎?
而她今夜聽見這些話,定然是瘋了。
他在她掌下模模糊糊道:“星漢伴月,月日不見。日不見月,但願同分天光。”
一層薄汗貼在了椒鹽的腦門上。
他、他真是醉了吧?
幸好她語文差,也不會做閱讀理解,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雖然她聽不懂應曨在說什麼,但是還冇瞎。
應曨拿住她的手腕,移開了她捂嘴的手。
他說:“意思是,我心悅於你。”
椒鹽這下聽懂了,但是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他果然是喝醉了,連自稱都不用“本君”了!
等等,他說什麼來著?
她好像聽懂了?
她彈射起身,連應曨都冇來得及攔住她。
雖然她平時膽子還不錯,也被生活捶打得不太容易尷尬了,但她此刻原形畢露,像隻冬眠的小動物,被人從洞裡掏出來,才驚覺春天到了。
椒鹽一起身,棉被就落在了地上。
她驚恐地後退:“你、你先彆過來!”活脫脫一隻受驚嚇的小動物。
不得了啊,男主跟她說什麼了?
那可是男主啊。
她是誰,她是書裡設定的惡毒女二,她是結局的反派啊!
這可是重大失誤,s404知道了不會又隔著螢幕給她來一槍吧?
兩人的頭頂傳來細碎的聲音,本來不容易被注意到,但此時兩人之間的氣氛太詭異太安靜,兩人同時注意到了頂上的聲音。
兩人同時擡頭一看,兩個腦袋探出,俯視坑底的二人。
弑星“撲通”一聲跪下:“神君!”
素顏麵無表情,卻頗為嫌棄地“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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