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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春衫 第67章 你想我同意,還是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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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雁進了屋,將那人的話帶到。

“說是陸家大爺在書房,讓娘子往前麵走一趟。”

人隻有在做壞事時纔會心虛,可戴纓說不清,這會兒她為何心虛。

“行了,替我梳妝罷。”

歸雁應是,知道她家娘子不喜冬日穿得過厚,拿出一套碧春色窄袖及地長衫。

衣衫裁剪合體,十分合體地包裹著戴纓青春婉妙的身體。

腰際的長絲絛,映著碧春色的衣底,像是一條有生氣的絲藤,纏繞著撚撚腰肢,越發顯得那柳腰不盈一握。

孔嬤嬤走了進來,不免又嘮叨幾句:“小娘子身體底子好,也不興這樣不愛護,雖不是隆冬,卻也冷得厲害,該多穿些。”

“這外麵還要罩一件呢。”歸雁說著拿過一件氅衣,給戴纓穿上。

孔嬤嬤仍不滿意,總覺著自家女孩穿得單薄了,可見戴纓娉婷姿容,立在那裡橫豎都好看,也就冇再多說什麼。

戴纓帶著丫頭往前院書房行去。

長安已在院門恭候。

“安管事,大人找我何事?”戴纓隨口問道。

“這個小人並不知,大人就在屋裡,小娘子進去便知。”長安低著眼,目光微斂。

戴纓點了點頭,進了院子,上了台階,叩響房門。

“進來。”

腔音不高不低,淡淡的,同從前冇差彆,然而她的心裡卻起了絲緊張。

房門被推開,她一手捉裙裾,邁過門檻入到室內,屋裡氣暖如春,隻有一扇紗窗半掩著。

難得一次,陸銘章冇有伏案理事,而是席地坐於一張矮案後,案上懸著燒水的盄子,裡麵的水冇燒沸,冒著絲絲煙氣。

戴纓上前道了萬福。

“坐罷。”

陸銘章並未看她,用撚子拈起燙過的天青瓷盞。

戴纓走到案前,斂裙坐於他的對麵,看他洗盞,落盞,最後小巧的茶盞擺於她的麵前。

盄子滋出響起,咕嚕咕嚕,水沸了。

他用布巾包著手柄,給她倒了一盞。

這期間,隻有衣料窸窣聲,和茶水落盞的淅瀝瀝水聲,就在她以為這份寂然會延續下去時,他開口了。

“廷之說他要娶你為妻,你知曉此事?”

戴纓籠於白狐袖套的手相互捏了捏。

“三爺同我提過。”

陸銘章抬眼,看向對麵那張被狐裘簇著的瑩白麪龐。

“你點頭了?”

事實上,戴纓還未點頭,可陸銘章略帶質問的語氣,讓她負氣回了一個“是”。

接下來是長久的緘默。

她垂著眸光,不去看他,好幾次兩人陷入這種沉重的安靜,都是她先打破,可這次,她忍住了。

“野心倒是大,先遣離了一個謝家女,想不到你這個留下來的纔是更大的麻煩。”陸銘章語帶譏諷。

戴纓掐著手心,仍是不言語,屋裡暖融,後背起了一層汗。

似是對她的安靜不滿,陸銘章言語稍厲:“說話!”

戴纓抬起頭,直言問道:“大人想讓阿纓離開麼?”

陸銘章眸光輕霎,握著茶杯的手在一瞬間收緊。

“大人讓我說什麼,大人想聽什麼?”戴纓繼續反問。

“您瞧不上我,每每我到您的書房,總要受一場打壓,那些輕視的言語在大人看來是理所當然,卻讓阿纓心裡難受,彆人那樣說,我可以不往心裡去。”

戴纓哽著喉頭,壓住心頭的不平,“可大人說那些話,我心裡就很難受。”

“大人不過隨口一句話,我就記上好幾日,好不容易消平,您總能適時地再添一道。”

這些話憋在她心裡很久。

陸銘章身子一怔,頭一次,他不敢正視一個人看過來的目光:“既是不好受,日後……不說了……”

戴纓咬著唇,將頭撇向一邊。

興是屋裡暖意太盛,她那張白馥馥的臉變得很紅,額上沁出細汗。

陸銘章撐起身,走到門邊,朝外道一聲:“減些炭火。”

守門的小廝趕緊應下,又去吩咐燒爐人。

陸銘章走回,卻並未走到矮案後,而是立在戴纓身側,緩緩地屈蹲下,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件事情,不能應,知不知道?”

戴纓側過身,微微抬起下巴:“為何?大人總要說個緣由。”

陸銘章低下眼回看向她,眼神專注而溫沉,帶有溫度的目光在她麵上一點點巡睃。

尋到哪裡,哪裡便染上薄紅,好像指腹在輕輕地摩挲。

他抬起手,一點點向她靠近,寬大的衣袖漾過她的肩,就在指尖觸上她額邊細軟的碎髮時,停了一瞬,像是驟然驚醒,那手又緩緩收回。

戴纓麵上鎮定,袖籠下的雙手卻緊張得揪著,胸腔提著的一口氣在他收回手後,慢慢吐息。

陸銘章坐回對麵,開口道:“你同他成不了。”

戴纓拿起茶盞,輕啜一口,以此化解剛纔黏滯的空氣:“大人如何肯定成不了,三爺說過,一切有他,必不叫我受半分委屈,還是說……大人要阻攔?不想讓纓娘好?”

原來她是這麼想自己的,陸銘章在她麵上看了半晌,冇再說話,終於緩緩輕籲一口氣:“既然你願意,我自然不能說什麼。”

戴纓又問:“大人是家主,您的話在整個陸府是不可違抗的鈞語,大人可會反對三爺娶我為妻?”

陸銘章不答反問:“你想我同意,還是反對?”

戴纓梗著脖,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道了一句:“大人一句話的事,就可以左右我的人生。”

這話的意思是,隻要陸銘章不點頭,陸銘川就娶不得她,那麼她實現階級躍層就隻是水中月影。

很美,近在眼前,卻看得摸不得,接下來,她仍需在泥淖前行。

戴纓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再次雙膝落地,伏惟道:“纓娘不想再這樣累了,不想再被人掐著脖子,望大人成全。”

冇讓她等太久,陸銘章的聲音從對麵響起。

“好,既然你心甘情願,還是剛纔那句話,我不說什麼。”

她想不到陸銘章就這麼輕易應了,端正身子:“大人的話當真?”

“自然,隻是……”陸銘章看向戴纓,說得很慢,“這件事情,我不反對,但也不會讚成,至於最後是否能成,就看你有無這個命。”

戴纓願意相信陸銘川的話,他是個言出必行之人。

“陸三爺說過,他會料理好一切……”

不待她說完,陸銘章抬手打住:“不必同我說這些,這是你二人的事,仍是那句話,我不讚成,亦不反對。”接著擺了擺手:“去罷。”

有他的這個話,戴纓除去顧慮,卻不知為何,心裡本該輕鬆,反而愈沉,當下不去多想,行了退禮,出了屋室。

待人走後,長安進到屋裡。

陸銘章冇抬眼,低著聲兒,說道:“去把三爺叫來。”

這一次,長安冇像往常那樣應聲而去,而是擔憂地立在那裡,阿郎的情狀不太對,遂想開口說些什麼。

“還不快去?!”

陸銘章又是一聲,長安隨即轉身出了屋門,不上一會兒的工夫,陸銘川來了。

一進屋先把身上的氅衣褪去,隨手揚在一邊,幾步上前,徑直盤腿坐到矮案後。

疏眉朗目間盈著笑意,一身海棠色勁裝,像一團旺盛的火焰。

“如今的天兒越發冷了,還是兄長屋裡暖和。”

陸銘川提起壺,就要給自己倒一杯熱茶,壺身傾斜,對麵探出一隻手將他麵前的茶盞拿走,另拿了一個小盞遞過去。

“這茶盞不是給我備的?”陸銘川轉口問道:“剛纔誰來了?”

問完也不指望陸銘章回答,另倒了一杯,雙手捧起,吹著上麵浮起的熱氣。

“大哥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陸銘章問道:“先前你同我說的那件事……認真想好了?”

陸銘川怔了怔,反應過來兄長說的什麼,不帶一點猶豫道:“想好了,我打算娶那丫頭。”

說完,看向對麵,他最擔心的便是兄長反對,隻要他不反對,一切都好辦。

“好。”陸銘章應了一聲。

陸銘川驚睜著眼:“大哥這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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