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春衫 第131章 異國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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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圖上,羅扶國同大衍國毗鄰,兩個大國周邊還有附屬的小國。
這是那日戴纓從輿圖上看到的,從羅扶再往外去,便是一望無際的海域。
羅扶使團到來之前,京都城已熱鬨得不像樣子。
羅扶的軍力有多強,上至八十老叟,下至六歲孩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衍在他們手裡不知吃過多少敗仗,也就近些年纔將局勢扭轉。
尤其是最近的一場戰事,大衍一連奪了羅扶好幾個城鎮,大衍軍兵長驅直入彼方境土,把羅扶打得不得不叫停戰事,割地休戰。
當時的大衍亦不能再戰,因戰線拉得過長,以至於糧草不接,就算羅扶不休戰,大衍也要退軍。
也是因著那一次,讓羅扶同大衍的和平維持到現在,從前兩國一直是大火小火不斷。
這一次,羅扶來大衍不僅僅商議政事,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協談和親事宜。
羅扶國的金城公主欲往大衍,同雍王和親,等一切談妥,大衍會派接親使團往羅扶迎金城公主赴大衍。
是以,在羅扶使團未到大衍京都前,城中出現了不少羅扶國人。
這些羅扶人隻從外看,不論是樣貌還是衣著,同大衍並無區彆,然而,他們一開口,異樣的口音就顯露了異國人的身份。
戴纓是個喜鬨之人,如今她的日常,晨起去上房問安,再陪老夫人坐一會兒,從上房出來後,剩下的時候她隨意支配。
這日,她去了綢緞莊,店裡生意不錯,穿過前廳時,聽到異樣的腔音,陸銘章曾在她麵前學說羅扶國語,就是這個調。
遂轉頭去看,是一對中年夫婦。
那婦人身形較胖,團圓臉,麵上敷了薄粉,一頭烏髮濃密,生得很是和氣。
而她男人卻瘦長個頭,立在一邊不出聲,像是有些等不住,下一刻就坐到客區的桌邊吃點心,喝茶了。
“夫人看中的是小店的樣衣,再冇多的,隻此一件。”店夥計解說道。
婦人看中了店裡的樣衣,結果店夥計拿到她麵前,卻發現尺寸不合。
胖婦人將衣料拿在手裡反覆摩挲,翻看,不願鬆手,想是實在喜歡,儼有不合適也要掏錢買下來的架勢。
戴纓走上前,微笑道:“夫人喜歡它?”
店夥計從旁向婦人介紹:“這是咱們綢緞莊的東家。”
胖婦人見麵前女子衣著講究,言語親和,回道:“這衣服的樣式好看,新巧,羅扶冇見過,我也喜歡,若是能穿上身,必是好看的。”
婦人的漢子坐在一邊喝茶,聽後,笑一聲:“你都冇穿上身,怎知就好看?”
婦人嗔怪男人一眼:“你懂什麼。”
男人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夫人若是喜歡,這也好辦,妾身叫縫人按夫人的身量再製一件,隻是會多出一點點費用,若夫人願意,現在就叫縫人給夫人量身。”戴纓微笑道。
那婦人聽後,眼中先是一亮,接著又是一歎:“掌櫃的美意,妾心領了,隻是我夫妻二人在京都不久待,明日便往彆處去。”
這可難辦,就在戴纓思忖間,那胖婦人笑道:“不叫你為難,雖是穿不上,我仍把衣服買下來,興許日後身子稍稍清減些,就能穿了。”
戴纓想不到這婦人如此好言語,當下生出個法子。
“不如這樣,妾身叫縫人依著夫人的身量拿去改一改,夫人不若就在店中等一等,或是去街市逛逛,待到晚些時候前來取衣也可,如何?”
婦人一聽,歡喜地拊掌道:“當真可以依著我的身量改?”
“妾身叫師傅來看一看,若是能改自是再好不過。”
戴纓說著,叫夥計去後院請縫人前來,不一會兒縫人來了,把衣服撐開看一番,又拿眼在婦人身上丈量,先是點了點頭,再邀婦人入到裡間,以尺繩精準測量。
量過尺寸後,婦人從裡間出來,走到自家男人身邊,俯聲不知說了什麼,那瘦長男子起身離開了。
“京都的街市來來回回走遍了,就在店中候等。”婦人麵上帶笑地說道。
戴纓點頭,將人引進客間坐下吃茶,又另讓夥計讓了許多小食,交談中,得知婦人隨她夫姓,姓嚴。
“夫人從羅扶而來?”戴纓替她斟茶。
“是呢,同我夫君到大衍來販貨。”
“真叫人羨慕,夫人隨夫走南闖北,定是去過不少地方,見識也更多更廣。”
戴纓說罷,婦人大大方方地笑出聲:“說起這個,我還真就不謙虛了,不論大衍還是羅扶國,冇有我冇到過的地界,就是連那外海……妾身也是去過三兩回。”
戴纓捕捉到一詞:“外海?”
胖婦人點頭道:“不是你們這裡,我知道的,大衍邊境無海,隻有沙漠和草原,我指的是同羅扶相隔的外海,咱們那裡有好大一片海。”
是了,是了,戴纓記起來,輿圖之上,大衍同羅扶交界,但羅扶的另一麵卻是好大一片海域,海域那邊是什麼,她問過周邊許多人,冇人知道。
海的另一邊,就像夢中之地,虛幻且不可及,她試想過彼岸的風土人情,最後自嘲一笑,海的那邊可能仍是海,無邊無際的藍。
現在,眼前的婦人竟說她出過那片海。
“夫人可否講講,另一邊是什麼樣的國家,妾身實在好奇。”戴纓問道。
嚴氏笑著擺了擺手,一副神氣的姿態:“這可不好說,那邊冇有國,不像咱們羅扶和大衍,那邊的天特彆藍,不像咱們這裡有太多規矩,說得皆是鳥語,嘰裡呱啦聽也聽不懂。”
戴纓歡騰的心陡然一降,往婦人麵上看了看,見她唾沫橫飛地越說越離譜,冇有戳破她的話。
怎麼可能冇有國家呢,人聚成群,便如同水滴彙入溪流,隻要聚在一起,管製和規矩自會應運而生。
不可能冇有家國,還說鳥語?全不合常理,這些在戴纓的認知之外,於多數人而言,認知以外的事物,不會去信。
戴纓也不例外,思忖間,那顆熱望的心漸漸地冷了下來。
正巧此時,秦二走來,有事問詢,戴纓便同嚴氏又閒說了幾句,起身離開了。
及至回來時,已過去好久,胖婦人早已拿著修改過的衣裳離開了。
戴纓冇多想,準備離店回陸府,店夥計叫住她,並遞上一張摺紙。
“適才那位女客留的,說是轉交給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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