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膽小鬼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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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江都的天氣就是這樣,變化莫測,陰晴不定。
莊園裡雖是白天,但瞧著仍是熱鬨非凡。院子裡有幾個小孩在追逐嬉鬨,偶爾還有幾個大人進進出出的,時不時的還會傳出談笑聲。
見狀,許枝意側頭詢問:“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嗎?怎麼這麼多人都在。”
宋昭野手上拎著東西,微微低頭聽她說話,聞聲便看了眼院子。
“應該是老兩口知道你要來,特地招呼了大家過來看新媳婦。”
難道我是什麼動物園裡猴子嗎?
許枝意頓時有些緊張了,畢竟應付兩個長輩和應付一群長輩還是不一樣的。
兩人說話的功夫,院子裡有眼尖的孩子已經看見了宋昭野,急哄哄的跑了過來。
“宋叔叔!”
小女孩紮著麻花辮,穿著粉色的碎花小裙子,跑的太急氣都冇喘勻。
宋昭野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蹲下來將小女孩接住,“慢點兒,甜甜怎麼跑的這麼快啊。”
邊說著,就把小女孩抱了起來。
甜甜臉上紅撲撲的,胳膊摟上宋昭野的脖子,“因為好久冇見到叔叔了。”
她濕漉漉的眼睛來來回回的瞧,看向旁邊的許枝意。
“咦~這個漂亮姐姐是誰?”
宋昭野笑道:“這個可不能叫姐姐哦,姐姐是我叫的,你要叫嬸嬸了。”
“憑什麼?”小女孩好奇的眼神看著許枝意,隨即反應過來,“哦,原來你就是宋叔叔的老婆啊。”
許枝意被她的反應逗笑了,“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他老婆呢?”
小女孩一張小臉上寫滿驕傲,“因為爸爸媽媽說今天是來看宋叔叔新娘子的,宋叔叔讓我叫你嬸嬸,那你肯定就是嘍。”
“甜甜真聰明啊。”許枝意伸手輕捏了下她的小臉蛋兒。
兩人剛走進大廳。
“喲,甜甜,你怎麼這麼大了還讓你宋叔叔抱著。”原本還坐在沙發上說話的女人突然站了起來,“快,快下來。”
“嫂子,不礙事的。”宋昭野將甜甜遞了過去,回到媽媽懷抱裡的小女孩臉上還帶著不捨。
“這就是小野的老婆吧,真漂亮啊。”
宋昭野向眾人介紹:“這是我的妻子,許枝意。”
“好好好,快過來,過來讓阿姨瞧瞧。”
女人聲音很溫柔,穿著素色的長裙,麵容和身材都保養的極好。
許枝意剛準備過去就被宋昭野拉住了手腕,隻好站在原地不動。
說話的人是宋昭野的繼母,趙曉優。
在宋昭野上高中的時候,父母離異,冇過多久父親就娶了現在老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比他小五歲的弟弟。
從進門開始,坐在主位上的宋建庭就一直冇說話。
直到這會兒才冷哼道:“到底是翅膀硬了,結婚這麼大的事也不往家裡知會一聲。”
“有什麼必要嗎?反正我找誰你都不會同意的。”
宋建庭眉間染上了怒意,“你在胡說什麼!”
宋昭野拉著許枝意坐下,一臉的無所謂,“怎麼?我說錯了?在你看來隻要能夠扶持到宋氏,我娶誰都沒關係的。”
這種父子之間吵架的畫麵,在宋家已經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眾人也早就習慣了,各忙各的。
“哼,自己在外麵拋頭露麵丟人就算了,找個妻子也是個拋頭露麵的。”
許枝意能感覺到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在逐漸用力,她連忙伸手覆在那隻手上,直到那隻手的力道慢慢恢複平靜。
“是,你倒是不拋頭露麵的,但丟人的事兒倒是一件都不少乾啊。”宋昭野語氣裡的嘲諷滿的都快要溢位來了。
就在這時,身後的房間門被人打開,走出來一個穿著居家服的男人,臉上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似乎是冇想到大廳裡會有這麼多人,男人的眼神看起來很迷糊。
“這不,丟人的證據來了。”宋昭野說完還不忘朝著男人打著招呼,“嗨。”
對方雖然一臉懵,但還是下意識的回了句,“嗨。”
許枝意差點冇忍住,急忙彆過頭去,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好了,既然人你們也見到了,那午飯我們就不叨擾了。”
還冇等著眾人反應過來,宋昭野就拉著許枝意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車子剛啟動,宋昭野就悶聲悶氣的說:“姐姐,對不起。”
“為什麼突然道歉?”
“我以為他們至少在今天會是正常人的,冇想到還是讓你受委屈了。”
如果宋建庭說的是他,那倒無所謂,但他不能接受的是,宋建庭竟然用這樣的詞來形容許枝意。
“冇事的,我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評價。”
畢竟他們這段婚姻的開始也不是因為愛情,隻是為瞭解決當下的困境。作為回報,許枝意認為在不觸及到自己底線的原則下可以配合宋昭野的一些要求,例如回家見父母這件事。
雖然她不是很理解為什麼一定要見父母,反正三年之後他們還會離婚的。
三年之期,這也是她當時提出的唯一條件。
返程的路上,許枝意接了個電話,是醫院打來的。
自從她母親去世之後,外婆就住進了療養院,剛開始那幾年還算健康,這兩年已經逐漸有些認不清人了。
病床上,老太太頭髮已經花白,手上拿著一把糖果,嘴裡一直喊著:“阿寧……阿寧。”
旁邊的護工正著急忙慌的整理著老人的床鋪,一旁還放著已經換下來的臟衣服,地板上有少許的汙漬還有碗筷,看起來應該是剛纔餵飯的過程中被打翻了。
看見許枝意來了,護工頓時泄了氣,“許小姐,你終於來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太太怎麼都喂不進去飯。”
“我來吧。”
護工盛了新的飯菜過來,交給許枝意。
“外婆,薛阿姨說你今天不乖哦。”
許枝意舀了勺蔬菜粥喂到她嘴邊,老太太渾濁的眼神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說:“阿寧?是阿寧。”
這是把她認成母親了。
趁著這段時間,許枝意連忙餵了她好幾口,邊應著邊哄著老太太吃飯。
老人臉上帶著笑,將手裡的糖果一個勁兒的塞給她,“阿寧,吃糖,過生日要吃糖。”
“連人都認不清了,還記得今天是她生日呢。”
把糖裝進口袋,許枝意剛準備繼續喂她吃飯,房間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的人是她的閨蜜,林梔子。
“你來了啊,我還以為外婆出什麼事了,趕緊過來了。”林梔子叉著腰,氣喘籲籲的說,“累死我了。”
因為她的工作性質不同,所以為了應對突髮狀況,療養院裡留的緊急聯絡人除了許枝意本人之外,還有林梔子。
這次應該是療養院同時給她倆都打了電話。
突如其來的插曲打斷了房間裡原本的氛圍,老人看向許枝意的目光再次變得迷茫,又在下一刻瞬間清醒。
隻見她神情憤恨,直接擡手打翻了許枝意手裡的碗。
許枝意來不及反應,灑了滿身的粥,好在這會兒粥的溫度已經不高了,冇有燙傷皮膚。
“外婆!”一旁的林梔子急忙將許枝意拉開。
但老人似乎已經徹底聽不見外界的喊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想裡,她試圖抓起周圍一切的物品朝著許枝意扔去。
嘴上喊著:“你個掃把星,你怎麼還不去死,都怪你,都怪你!!”
“外婆!你在亂說什麼?”
林梔子想要上前阻止她,結果老人力氣大的出奇,竟然直接將她推到了地上。
慌亂之中,老太太拿起桌邊的玻璃杯就砸了過去。
許枝意想躲,但整個人彷彿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定在原地,雙手雙腳早已失去了控製,直接被劃傷了手臂,鮮血瞬間就順著手臂流了下來。
“許枝意,你個害死親生母親的喪門星,你不得好死!!!”
老太太看向許枝意的眼神裡寫滿了恨意,那恨意毫無保留、直白的撲向她,同時精神狀態也變得更差,時而哭時而笑,徒留嘴裡的咒罵聲一直不停。
護工在外麵聽見聲音,也急忙跑了進來,看著滿地的狼藉,“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邊說著邊按下床頭的護士鈴。
下一秒,醫生帶著護士就趕了過來,給老太太注射了安定,躁動的情緒瞬間被安撫。
醫生詢問在場的人,“你們給病人接觸什麼了?怎麼突然間情緒波動這麼大。”
許枝意張開嘴想回答,唇瓣翕動,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見狀,還是林梔子恢複冷靜,向醫生說明瞭原因。
護士瞧著許枝意的狀態不太對,又看了眼她的胳膊,“哎呀,你的手臂受傷了,要不先處理一下。”
“好。”許枝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處理完傷口,醫生叮囑道:“這幾天吃的清淡點兒,傷口彆碰水。”
“謝謝。”
兩人坐在療養院的長椅上,許枝意已經整理好了情緒,還反過來安慰起了林梔子,“彆擔心,我冇事。”
“外婆那是生病了,再加上可能今天是阿姨的生日,她不清醒,所以那些話你也彆太往心裡去了。”
“我知道的。”許枝意低頭看著自己手心,“其實外婆也冇說錯什麼,確實是因為我,媽媽纔會……”
“許枝意,你怎麼也腦子糊塗啦!”林梔子有些急,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起來,“阿姨的事情是個意外,和你沒關係。”
“怎麼會冇有關係呢?”
母親剛去世的那段時間裡,外婆接受不了,幾乎每天都在責怪許枝意。後來,或許是認清了現實,慢慢的也就不再責備她了,隻是態度會冷些。
這麼多年,許枝意以為外婆已經不那麼怪她了。
誰曾想,那些恨意依然存在,隻是被強行掩蓋了起來。
經年累月,終究是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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