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攜手宮鬥,屠龍隻當太後 第22章 柔嬪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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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情柔的臉在燭光明滅中闖入所有人的視線。
麵色比起以往更蒼白了三分,因著“驚駭”而有些扭曲,精心描畫的柳眉緊蹙,那雙慣會裝無辜含著泡眼淚的杏眼瞪得溜圓。
先是急切地搜尋龍榻上的秦衍,又突然回頭,死死盯著燈影下的宋晚凝。
“陛下——!”
看到龍榻上被驚醒,正掙紮著要坐起的秦衍,白情柔瞬間變臉。
方纔盯著宋晚凝時的怨毒已然消失不見,隻剩下瞧見陛下醒來的驚喜和濃重的心疼。
不顧一切推開擋在身前的於德茂,她釀鏘著撲進殿內,雪狐鬥篷在身後翻飛,帶起一陣寒風。
秦衍被混亂聲響吵醒,當頭一陣寒風,吹得他頭疼欲裂,怒火直衝頭頂。
睜開眼,入眼的便是門口狀若瘋魔,指著宋晚凝尖叫的柔嬪。
那句“靡靡異聲”“蠱惑君心”讓他心中起疑的同時更覺厭煩。
正要厲聲嗬斥,白情柔卻已撲倒在龍榻前,未語淚先流:
“陛下!陛下您終於醒了!嬪妾……嬪妾擔心極了!夜夜跪在殿外祈求上蒼,隻恨不能以身相替!”
“方纔……嬪妾在殿外,憂心如焚,忽聽得殿內似有……似有靡靡異聲傳出……”
她轉頭,怒瞪已然從燈影中走出的宋晚凝,指尖顫抖,“入了殿中,才發現竟然是宋貴人!她在唱……唱那支曲子!”
白情柔有些難以啟齒,仙樂被褻瀆的憤怒讓她哽咽得幾乎喘不上氣,胸口劇烈起伏,全靠知棋死死扶著纔沒癱軟在地。
她仰著臉,淚水滾過冰涼的麵頰,目光哀絕地望向麵前的帝王:“陛下!您是知曉的……”
“那曲子,是當年……當年嬪妾於紫雲觀後山溫泉池畔,無意間得聞縹緲仙音,驚為天人,銘記於心……”
“後來……後來嬪妾為陛下擋下那穿心一箭,重傷瀕死,神思混沌沉淪於無邊黑暗之際,唯有此音冥冥相伴,才覺一絲心安,方能留住一口氣掙紮重回世間……”
她泣不成聲,手緊緊捂住鎖骨下方。
當年箭傷的猙獰疤痕,在淩亂的衣襟下若隱若現。
“自那次醒後……嬪妾便視此音如性命!隻敢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為陛下焚香祈福時,纔敢……纔敢拿出古琴彈奏一二,唯恐褻瀆仙家遺韻……”
“此曲於嬪妾,是救命之符,是祈福之心。更是……更是與陛下生死與共的印記啊……”
她哭得幾乎昏厥,可口中字字清晰:
“宋貴人……宋貴人她如何得知?!她深夜在此,以異聲吟唱此曲,嬪妾……嬪妾實在是怕!”
“怕這禁忌之音驚擾了陛下聖體安寧!怕她……怕她居心叵測,以妖異之術蠱惑軍心啊!陛下!”
大段陳情完,白情柔匍匐在地,已然暈死過去。
可她流過的每一滴淚,在龍榻前的每一聲控訴,都在反反覆覆提醒著秦衍——
麵前這個為了救他,不惜用身軀抵擋利箭的女人,一個將與他生死相連之印記看得比命還重的女人,不可能會害他!
她今夜的失態驚惶,全然是因愛他至深,因恐懼他被妖邪異術所惑!
是啊……
柔兒……他的柔兒……
當年在刺客刀鋒下毫不猶豫將他推開,用柔弱身軀為他擋下致命一箭的女人,
為了他幾乎流儘鮮血,落下終身咳疾和畏寒體弱的病根的女人,
將仙音視為命中福祉,隻敢在深夜才彈奏上一曲的女人,怎麼會用花生粉末這種下作手段去謀害他呢?
被驚醒的慍怒和這幾日因花生而起的疑慮,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信了她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洶湧而起的的憐惜愧疚,和被“舊情”與“病弱”裹脅帶來的隱隱的煩悶情緒,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對這幾日宋晚凝悉心照料以及越發酷似神女的麵容神韻,而產生的朦朧好感,在白情柔這以命相搏的“深情”控訴下,瞬間變得飄搖不定。
他目光不自覺轉向燈影邊緣。
被指控以“靡靡異聲蠱惑君心”的宋晚凝正跪在那裡,自柔嬪進入殿內後,便再也冇有開口。
膝蓋處暈開的兩團深色水漬,原以為是夜露。
可絲絲縷縷的血腥氣飄入鼻腔,此刻才驚覺是膝蓋滲出的血。
恍惚間,他纔想起月下溪畔,那個尋找耳環的女子也受了傷。
那一夜,明明她隻聽了幾遍,睡夢中便能哼唱出一兩個小節,他知曉她當是極喜愛《水中仙》的。
那夜秉燭手談,略感睏倦時,也是她獻寶似的拿出改了數遍的詞,邀他品鑒。
也是他,因為自己心緒不寧,而讓她唱曲哄他入睡。
所謂的“竊曲”“蠱惑”,從頭至尾,都隻是凝兒瞧他喜歡,在他的默許下一步一步達成的!
她何曾有過半點居心叵測?
不過是應了他的要求,笨拙地討好他罷了。
柔嬪聲聲泣血,控訴的是“仙音被竊”;而麵前的宋晚凝,承受的卻是他一手促成的無妄之災。
已經是第三次了。
饒是帝王心硬如鐵,此刻對著宋晚凝,那份強烈的愧疚感也更加真切了許多。
殿內一片死寂,隻剩下炭火盆裡偶爾爆出的劈啪輕響。
“夠了。”秦衍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
被知棋掐了人中悠悠轉醒的白情柔,再也冇了清醒的勇氣,身子一軟,發出一陣短促的嗚咽,竟真的昏厥了過去。
眼疾手快的知棋死死抱住,“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於德茂見勢不妙,趕緊讓手下的小太監去太醫署,“快!傳太醫,快去傳太醫!”
殿內再次陷入了混亂。
秦衍心頭一緊,方纔滋生出的那點厭煩瞬間被驚愕取代。
他掙紮著起身,想要檢視,“柔兒?!”
一炷香後。
被小太監連拖帶拽來的趙院正跑得岔了氣,顧不上調息,草草行了一禮,便跪在昏迷的柔嬪身邊診脈。
趙院正凝神屏息,手指搭在柔嬪纖細的腕上,眉頭越皺越緊。
秦衍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若真因為他,讓柔兒就這樣糊裡糊塗地去了,他必定會恨自己一輩子!
片刻後,趙院正眉頭倏地一鬆。
“趙亭之,柔兒她怎麼樣了!”
趙院正拱拱手,看著掙紮著坐起來的皇帝,聲音微顫,卻不見凝重:
“脈來流利如滾珠,應指圓滑,此乃典型的滑脈之象!”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柔嬪娘娘這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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