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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藏玉緣,鐵馬踏春來-使用者520142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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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將軍府嫡子謝硯為解自身之毒,將我娶為正妻,

他心愛的女子因此咬舌自儘,死在了我們的新婚夜。

剛被我解了毒,恢複健康的謝硯,一杯毒酒灌入我喉。

要我給他的女人陪葬。

昨夜才蓋在身上,纏綿恩愛的交頸鴛鴦大紅錦被,

眨眼間就成了我的裹屍布。

我死後,謝硯將我的屍體扔進苗疆古林,受萬蟲噬咬,屍骨無存。

再一睜眼,我回到了將軍府上門求娶那日。

看著謝硯極其不情願的臉,我忽地笑了:

“大將軍,臣女未必能解謝大公子身上的毒。”

“也不願嫁給謝大公子。”

聽了這話,一旁的老婦人卻無限欣喜,抬起頭問:

“蘇姑娘,您既然不願嫁給謝硯,”

“不知可否考慮一下我兒?”

1

將軍麵露難色,府上一眾人都噤聲不語。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謝硯不娶我,他可能會在十八歲那天毒發。

將軍府多年前征戰南疆,血洗南疆大巫,因此受到了巫女的詛咒。

府上男丁十八歲時,

若未尋得極陽體質的女子同房,

則陰陽逆轉,化為女身。

戰無不勝的將軍眨眼間變成女子,這是對他們最極致的羞辱。

老將軍上門求娶,就是看中了我的極陽體質。

他沒想到我居然會拒絕,一時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謝硯闖進門來,指著我的鼻子怒罵:

“蘇裳歌!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也配當眾拒絕我!”

“我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娶你!”

“父親,她不過是個江湖騙子,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極陽體質!”

謝硯急得雙目猩紅,聲音也控製不住地尖了幾分。

“胡鬨,來人,把大公子帶下去。”

謝硯還想說什麼,卻隻能冰冷地瞪了我一眼。

將軍抬手讓人奉上了一個鎏金嵌玉匣。

“硯兒因詛咒一事心中鬱結,多有冒犯,請蘇姑娘見諒。”

“我聽聞蘇家女子世代都是極陽體質,正好破除我謝家的詛咒,現今又隻有蘇姑娘與硯兒年齡相仿,我帶來了聖上親賜的雲錦霞帔作為聘禮,且婚後定為你求個誥命。”

我的確是極陽體質,能破除詛咒。

可我卻不願再救他。

前世,將軍府請來的女道士李華婉在我的新婚夜咬舌自儘後,謝硯便認準了我是騙子。

認為我是搶了李華婉的功,為了攀附將軍府,為了榮華富貴,謊稱自己有極陽體質。

他鐘情李華婉,於是把她的死怪在了我的頭上。

還認定破除詛咒的是李華婉留下的陣法和符水。

可謝硯卻不明白,道巫同源,何來相剋?

是我在新婚夜失去的極陽體質,滋養了他所缺的陽氣,破除了陰陽逆轉的詛咒。

可他卻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毒酒入喉,讓我肝腸寸斷。

更是用新房的紅綾絞住我的脖頸,讓我窒息而死。

事後把我的屍體拋到南疆古林,受萬蟲噬咬,屍骨無存。

魂飛魄散之際,我目中清明。

原來所謂的女道士,纔是真正的江湖騙子。

知我嫁與謝硯之後,地位不保,便攜這幾年積攢的金銀細軟準備暗逃將軍府。

卻被前主家找到,被迫服下了忘魂散,因此有了得失心瘋咬舌自儘一說。

如今我倒要看看,沒有我,謝硯是如何破除詛咒。

“將軍,您所聞皆是謠言,臣女真的無能為力。”

“與其與我多費口舌,不如儘早尋得真正的極陽體質的女子。”

我婉言拒絕。

一直被攔在門外的謝硯推開下人,嗓音尖細急切:

“父親,等華婉的陣法布成,詛咒自然可破,千萬彆被蘇裳歌給騙了!”

“什麼極陽體質,不過是投機取巧,想攀附將軍府。”

謝硯認為是我主動找上門,編造謊言以此成為將軍府的少夫人。

將軍歎息:

“硯兒,且不說那女道士的來曆,謝家自古都是找極陽體質的女子成婚來破除詛咒。”

“就連為父也不例外,你母親正是極陽體質啊。”

謝硯卻抱拳下跪,語氣堅決:

“父親,請您相信孩兒,華婉一定可以破咒。”

我把弄著杯盞,正要起身離開。

門外卻又來一抬轎子。

將軍的侍妾趙姨娘帶著禮盒進門。

看見將軍時,慌得正欲下跪。

將軍無奈地揮了揮手。

趙姨娘才把箱子塞進我懷中,一雙粗手握住我,泣聲不止。

“蘇姑娘,你家中可有姐妹,救救吾兒殊臣。”

一旁的侍女好心回答:

“我家小姐沒有姐妹,蘇家未出閣女子也隻小姐一人。”

“多嘴。”

我訓斥了一聲,趙姨娘反應過來,在我身前跪下。

“蘇姑娘,我聽聞蘇家女子皆是極陽體質,現今隻有你能救我孩兒。”

“蘇姑娘,您既然不願嫁給謝硯,”

“不知可否考慮一下我兒?”

我才知道。

原來將軍有兩子。

大公子謝硯,二公子謝殊臣。

隻是謝硯幼年喪母,又是嫡子,所以備受寵愛。

而謝殊臣為趙姨娘之子,是不受寵的庶子。

兩人出生僅差了半個時辰,過完今日二人就十八了。

也就是說,今日詛咒不除,明日將軍府就多兩名小姐了。

我泰然自若地把禮盒放在一旁,讓侍女給趙姨娘倒茶。

“趙夫人,將軍先前說要以禦賜的雲錦霞帔為聘,讓我嫁與大公子謝硯。”

“而今你又送禮與我,讓我嫁與二公子謝殊臣,要不你們商量一下?”

說完,我眸光一寒,放下茶盞。

“我乏了,春曉,送客吧。”

前世所受之痛仍舊烙在心上。

這一世,不管是謝硯還是謝殊臣,我都不想救。

沒想到僅過了四個時辰,將軍府又派人來請。

“小姐,老爺和夫人也已經被將軍請座上賓,現在已經在將軍府了。”

無奈之下,我隻好坐上了將軍府的轎子。

“蘇姑娘,令尊令堂正在院中品茗,你不必擔心。”

將軍地來一盞茶:

“今日是請你來,是因為李道長的陣法已成,要在今日破了硯兒身上的詛咒。”

“不瞞蘇姑娘,我存有私心,若是不成,還是希望你能救救硯兒。”

原來這纔是主要目的。

我正欲開口,李華婉則身著月白廣袖的道袍走了出來,滿臉喜悅:

“將軍,大公子已經服下了符水,他身上的詛咒必已破除。小道佈置此陣法用了九九八十一日,日日勘察陣眼,更是無數次用自身血水煉製符咒,終於在今日成功煉製出了克製陰陽逆轉的血符,燒成符水讓大公子飲下。”

話音剛落,謝硯從房內出來,握住了李華婉的手。

“華婉,我知你的付出,此生我必不負你。”

“等明日我過了十八歲,就娶你為妻,讓你做將軍府的少夫人。”

李華婉麵色微紅,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向我,出言譏諷:

“我為道數載,早就開了天眼,若蘇姑娘真的是極陽體質,我怎麼看不出來呢?”

“莫不是有人心懷不軌,想要借極陽體質為由,飛上枝頭變鳳凰?”

將軍本就憂心,因為從未有過以道法破咒的先例。

聽到李華婉對我的嘲諷,不禁大怒:

“混賬!蘇家是為天子所認可的掌握國之魂氣的世家,怎容得你胡言亂語!”

李華婉當場白了臉,軟了腿跪在了地上:

“將軍,我隻是擔心大公子被有心之人欺騙”

謝硯也急忙跪了下來,為李華婉說清:

“父親,華婉隻是好心,一時說錯了話,看在她為孩兒解咒的份上,就原諒她吧。”

將軍最終隻能作罷,歎息道:

“都起來吧。”

“硯兒,為父還是擔心你啊,明日你就十八了,這詛咒”

謝硯滿臉肯定地打斷道:

“孩兒已經喝下了符水,絕不會有問題。”

“而且孩兒已經決定,明日就娶華婉過門。”

戲已畢,我放下茶盞準備離開。

多嘴說了句:“祝願大公子和李道士婚後陰陽和諧。”

沒成想卻激怒了謝硯,堵住了我的去路。

“事到如今,你的少夫人夢也該醒了。”

“隻要你承認自己是個騙子,並給華婉道歉,我可以勉為其難娶你做妾。”

“到時等華婉的孩子出生,我會賞你雨露,讓你在將軍府有個一兒半女傍身。”

我看傻子般地看向他。

他卻胸有成竹地噙著笑意。

正要推開他,趙姨娘從房內出來,跪地不起。

“蘇姑娘,如今大公子已得符水,破了詛咒,求你救救殊臣。”

並許諾,隻要我嫁給謝殊臣,他絕不納妾,處處以我為主。

將軍沒有阻攔趙姨娘,而是詢問我的意見。

有趣。

將軍和趙姨娘篤定了我能解咒。

謝硯和李華婉卻篤定了我在騙人。

沉默半晌,將軍對謝硯開口:

“你若是執意要娶李道長,為父也不反對。”

“隻是如若詛咒未破,將軍府的爵位世襲就要輪到你庶弟頭上。”

這句話讓一直得意忘形的謝硯神色一變。

他憤怒地指著我的鼻骨,雙目眥裂:

“蘇裳歌!你給父親下了什麼妖術,否則父親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我不屑地推開他的手:

“我不是巫女,更不是道士,怎麼會妖術。”

謝硯不是對李華婉的符水沒信心,而是不能容忍父親有除他之外的選擇。

同樣,他也不能容忍我有除了他之外的選擇。

“蘇裳歌!我給你兩個選擇!”

“要麼現在就在父親麵前承認自己是個騙子,我會娶你做妾,一樣讓你享儘榮華。”

“否則,我必將在明日庶弟的房中當眾揭穿你的騙局,讓你死無全屍!”

聽著他的威脅,我心裡生出一股氣。

我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趙姨娘。

“好,我答應嫁給二公子。”

說罷,趙姨娘就要領著我去二公子的住處。

臨走前,看著一直愁眉不展的將軍,我好心提醒:

“當今國師隨陛下出遊,可請來一觀李道長的陣法。”

話音剛落,李華婉就迫不及待地諷刺道:

“蘇姑娘,我當你出身名門大家,沒想到也學了這吹耳旁風的功夫。”

“趙夫人,我勸您也多個心眼,蘇姑娘若是當真能解咒,如何能輪到二公子呢?”

“您還是擦亮眼睛,現在離子時還差幾個時辰,找個真正的蘇家人!”

原來在這等我。

可她卻算錯了一點,將軍能親自找上我,怎麼會沒有查過我的身世。

果然,李華婉的話音剛落,將軍冷冷地質問:

“你懷疑蘇姑孃的身份,就是在說本將軍老糊塗,識人不清了?”

李華婉的臉一白,謝硯扶住她,上前一步。

“華婉隻是快言快語,父親何必多想?”

“隻是孩子相信華婉,也早已把華婉看作自己的妻子,父親不需再找國師來驗。”

“孩兒相信華婉的本事,她絕不會欺騙孩兒。”

將軍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趙姨娘握住我的手,白了一眼李華婉,反諷道:

“李道士的修為仍是淺了,你這種女人我不知見了多少。”

“隻一張嘴厲害,至於真本事,隻得明日再瞧了。”

“至於我兒子和兒媳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這下李華婉不敢亂開口了,瞪著眼直喘氣。

謝硯見不得李華婉受委屈,冷言道:

“趙姨娘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勾欄出身,因懷孕入了將軍府。”

“還不知我那庶弟是不是父親的種呢!”

“逆子!”

將軍臉色鐵青,抬手就要朝著謝硯的臉落下。

沒想到下一秒,謝硯渾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額頭滾燙,昏迷不醒。

眾人慌亂之際,我卻發現了謝硯喉結的變化。

我冷笑一聲:“看來李道士的符水失效了?”

聽我說完,將軍臉色一變。

趕來的一眾醫倌手忙腳亂,不住地搖頭。

李華婉站在一旁驚慌失措,眸子四下閃躲。

將軍正要讓人把李華婉帶下去。

謝硯卻在這時突然轉醒。

自稱隻是乏力暈倒,便起身舒展筋骨。

“孩兒不僅無事,還覺得體內陽氣充沛,說不定能與虎一搏。”

謝硯此時看上去麵色紅潤,手腳穩健。

倒真像是沒事的樣子。

可醫官們全都麵露難色,欲言又止。

我冷笑道:“我勸你還是趁最後的時辰,重新找解法。”

“否則將軍府真要多個大小姐了。”

“你!”謝硯頓時麵色鐵青。

“蘇裳歌,你給我住口!”

謝硯咬牙切齒地瞪著我,“撲通”一聲朝將軍跪下。

“父親,蘇裳歌此女心機頗深,讓庶弟娶她豈不是害了庶弟?”

“不如把她交給孩兒處置,以後就算庶弟變成了女人,我謝硯也會做個好大哥”

將軍不耐煩地打斷他:

“行了,蘇姑娘是我邀請來的,你彆失了禮數。”

“你庶弟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彆忘了我上次說的話。”

聽到最後一句話,謝硯的眸子一暗。

這時,在場一名老醫倌突然下跪:

“將軍,小人有一言。”

“方纔小人給大公子把脈之際,體內仍是陰氣旺盛,這”

不等老醫倌說完,謝硯上前一腳把人踢開:

“什麼狗屁醫倌,竟敢聯合蘇裳歌一起欺騙我父親?”

李華婉這時也鎮定下來,上前扶起那名醫倌。

“是啊,老先生,話可不能亂說。”

“本道可是翻遍了祖師典集,親自布陣,以血為引,才為大公子製成了少陽引春符。”

“我能保證,大公子的詛咒已經破除了。”

接著目光一轉,出言譏諷:

“倒是蘇姑娘這邊,當真能替二公子破除詛咒嗎?”

我笑而不語。

跟著來尋我的趙姨娘離開。

剛走進謝殊臣的院子,就撞見匆匆往外跑的下人。

“夫人,不好了,二公子他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啊!”

“府上醫官全被將軍叫走了,二公子可怎麼辦啊”

聽見訊息的趙姨娘直接軟了身子,差點跌在地上。

趙姨娘慌亂地拆下自己的頭飾和手鐲,塞進我的懷裡。

“蘇姑娘,時辰不多了,隻有你能幫殊臣解咒了”

我把東西還給她,點了點頭:

“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食言。”

我救謝殊臣,除了一時賭氣外。

還為了驗證一件事。

走進謝殊臣的房中,撲鼻而來的墨香味。

我讓趙姨娘離開,鎖上門後,看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

謝殊臣。

唇紅齒白,雌雄莫辨。

看見他這張臉時,我的瞳孔一晃。

我脫下外衣,躺在謝殊臣的身旁。

在他的耳邊說了三個字:“小蘭花”。

男人轉醒,眼眸混沌又清明。

一夜過後,我腰痠背痛地起身。

謝殊臣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把我摁回床榻。

一聲聲清脆邪魅的嗓音撓著我的耳朵。

“姐姐。”

胡鬨一番後,謝殊臣神清氣爽地穿戴好。

扶著我一起去正堂給趙姨娘和將軍拜茶。

“裳歌,昨日事出緊急,待下個吉日,我必三媒六聘,十裡紅妝娶你進門。”

我懶得聽,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腰。

因為清晨胡鬨了一會兒,趙姨娘心下慌的不行。

看見完好無缺的謝殊臣出現時,甚至忘了接茶。

眼中含淚,不住地對著我和謝殊臣點頭。

“殊臣身上的詛咒能除,多虧了蘇姑娘。”

“娘,你怎麼還喊蘇姑娘呢,這可是你的準兒媳了。”

沒想到謝殊臣是這麼貧嘴的人。

怎麼掐他都攔不住那張嘴。

將軍接茶的時候,看向謝殊臣的時候眼裡竟然有一絲光亮。

可很快又失神地灑了茶水。

半個時辰後,謝硯帶著李華婉進門。

謝硯精神萎靡,眼底烏青。

身子,倒還是男兒身。

將軍鬆了一口氣。

終於喝了一口茶水。

我差點也以為自己誤會了李華婉。

難道她真的以陣法破除了將軍府的百年詛咒?

謝硯有些得意地挺著胸膛,給將軍敬茶。

瞥見我後,出言嘲諷:

“現在詛咒已破,父親也不會再聽信你的胡言。”

當他看見我身邊站著的謝殊臣時,眸光一寒,冷笑道:

“庶弟怕也是借了華婉的陣法,能短暫維持幾天男兒身。”

“不過你放心,就算成了女人,你也是大哥的庶妹。”

我淡淡開口:

“謝硯,你沒發現,你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嗎?”

謝硯一聽,正要惱羞成怒地把杯子砸向我。

謝殊臣轉身把我護在懷裡。

可下一秒,謝硯出現了和昨晚一樣的狀況。

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不同的是,他不受控製地蜷縮成一團。

將軍急忙召下人,把昨天的那名老醫倌找了過來。

“怎會如此!”

老醫官上前診脈,謝硯卻不住地掙紮。

嘴裡發出痛苦的嗚咽。

“來人,去宮中請太醫來!”

將軍派去的人剛離開,李華婉發出一聲尖叫。

謝硯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身體發生了變化。

清醒過來後,一把抓住了滿臉驚慌的李華婉。

“怎麼會這樣?本公子怎麼會這樣!?”

謝硯慌亂地檢查著身體,不停地捏著自己的喉嚨。

眼中全是震驚和恐慌。

“啊!不可能!華婉,你不是說詛咒已經破除了嗎?”

“你不是告訴我萬無一失嗎!為什麼?你說!”

謝硯掐著李華婉的鼻子,瘋狂地質問。

李華婉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有人破壞了陣法”

謝硯這才鬆開了手,滿眼猩紅地看著她。

得以喘息的李華婉急忙解釋:

“大公子,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陣法和血符都是一一按照祖師典籍所寫的製成的,不可能有任何問題啊。”

將軍上前一腳把李華婉踢到一邊。

“把她帶下去,關進地牢!”

“大公子,求您救救我,一定是有人在昨夜破壞了陣法!您一定要救我啊!”

謝硯卻充耳不聞,呆滯地坐在地上。

他怕聽見自己的聲音,他厭惡自己這副身體。

將軍也明白了,謝硯的詛咒不僅沒有破。

現在時辰到了,已經應驗在了身上。

將軍看著謝硯的模樣,像是蒼老了十歲,開口求我:

“蘇姑娘,你看看,硯兒可還能恢複如初”

詛咒已經降臨,如何能破呢。

我搖了搖頭:“乾坤已定,已經不能再更改了。”

謝硯這時纔回過神來,爬過來跪在我麵前。

他的聲音變得比尋常女子還要尖細。

沒說一句話,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裳歌,你是極陽體質,現在能救我的隻有你,求你,救救我。”

“我是謝硯,是將軍府的大公子,怎麼能變成女人!”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救我!”

“隻要你能讓我做回男人,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就算是整個將軍府,我也可以給你!”

將軍聽到這裡,臉色極差。

卻還是忍而不發。

畢竟這是他和發妻唯一的兒子。

他也希望我能救謝硯。

我冷眼看著謝硯,毫不避諱地開口:

“我怎麼可能會救一個讓我慘死,還屍骨無存的人呢。”

“更何況,現在我是你的弟妹,請你自重。”

聽我說完,謝硯愣在了原地,眼神中有懊悔,不甘。

可那又如何。

謝殊臣從剛才護著我,到現在一直沒說話。

直到我跟謝硯說完,他才牽我離開了前廳。

來到將軍府中的庭院後,眼中泛起的恨意才消散。

看著謝殊臣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忍不住罵道:

“有事就說。”

他這才嬉笑著坐在我的對麵,問起我方纔說的話。

我直接把前世的遭遇直言給他。

沒想到認為“天行有常,鬼神為虛”的謝殊臣相信了。

聽我說完,謝殊臣怒氣衝衝地起身:

“謝硯怎麼敢做出那種事,我定要把他揍得爹都不認識!”

我攔住他,沒忍住嗤笑一聲:

“如今你倒是能對女子下手了?”

聽我說完,他纔想起謝硯現在已是女子。

頓時臉色通紅,不知所措。

我突然憶起十年前,京城巷尾的趣事。

謝殊臣那時就已經是雌雄莫辨的秀氣模樣。

少年在坪地上誦讀《弟子規》,卻被幾個年齡更小的女孩欺辱。

為首的身材壯實的女孩先開口:

“喲,這不是粉麵郎君嗎?今日是你那母親幫你抹的脂粉嗎?”

“哈哈哈哈哈,粉麵郎君,你怎麼不說話呀?”

謝殊臣被說的臉色通紅,轉過身去不想回應。

手中的《弟子規》卻被那女孩一把搶下。

那時的謝殊臣個頭尚不及耕犁,站在一群女孩中,竟矮了半個頭。

他本想作罷,卻又聽見其中一個女孩說:

“聽我娘說他的母親以前是花魁,在院中抹著脂粉賣唱呢。”

“怪不得,說不定他以後也要進南風館討我們女子歡喜呢。”

謝殊臣忍不了有人說自己的母親,用儘力氣罵了一句:

“住嘴,不許你們說我母親!”

可女孩們哪管他不樂意,一下就把他推倒在地。

直到我出現,把《弟子規》放在他的手中。

他才流出眼淚。

我問他:“你一個男孩子,怎麼不會還手啊?”

他卻抽了抽鼻子告訴我:“夫夫子說,男孩子要有君子風度”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

印象深刻的是,謝殊臣說喜歡蘭花。

因為一年雪天,他看見被石頭壓住的蘭花竟然開花了。

他說,自己也會像蘭花。

不被看見,就會自己香給彆人聞。

也是那時起,我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做“小蘭花”。

謝殊臣扭捏半晌,藏在背後的手突然伸出來。

把一朵蘭花放在了我的掌心。

“現在,小蘭花歸你了。”

“謝硯雖然是我哥哥,但我可不像他那般狼心狗肺!”

“你救了我,我會用一生的情回報你。”

我笑著把這朵蘭花塞進了袖口。

這時,府上傳來了謝硯瘋了的訊息。

將軍又派人找到了我,我無奈地對謝殊臣搖了搖頭。

剛進地牢,就聽見謝硯的嘶喊:

“李華婉!你怎麼敢欺騙我!我變成這副模樣,我定要殺了你!”

隔著鐵門,李華婉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

“不是我,大公子!我真的是李天師的傳人!”

“你變成這樣,不關我的事,是是有人在昨夜破壞了陣法,我親眼所見!”

可謝硯不信,一個勁地把手伸進鐵門。

披頭散發,麵色癲狂。

他倒真像是瘋了。

見我來了,謝硯慌亂地用手整理頭發。

接著又跪在我腿邊,扯著我的衣角哀求道:

“求你,裳歌,前世你能破除詛咒,現在你也一定能救我!”

“我現在誰都不信,我隻信你!”

我冷漠地推開他的手:

“我的確是極陽體質,能夠破解謝家的詛咒。”

“但這體質隻能用一次,救一人,我已經救了殊臣。”

“我早就提醒過你,趁早學德言容功,好好學著當女子。”

“不,不可能!我是將軍府嫡子!我不甘心!”

謝硯又陷入了癲狂,又要上前扯我的衣服,被謝殊臣抓住。

謝硯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我身後的謝殊臣。

他突然癲狂大笑,用手指著謝殊臣,渾身顫抖:

“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破壞了華婉的陣法!”

說著就掙紮要用手抓謝殊臣的臉。

卻被謝殊臣輕而易舉地推到了地上。

“我警告你,再對裳歌犯瘋病,彆怪我不顧君子之禮了!”

謝硯無力地坐在地上,抬手扯著自己的頭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這些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我為了得到父親的寵愛,殺了娘,可我卻逃不過詛咒!”

說完,眼神憤恨地看向謝殊臣:

“都是因為你!為什麼變成女人的不是你!我要殺了你!”

謝硯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著謝殊臣刺來。

卻被將軍身邊的影衛一腳踢掉,將軍冷著臉從地牢入口走進來。

“父親,父親”

謝硯走過去,還以為自己父親會像從前般心疼自己。

沒想迎麵而來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孽子!你真是蛇蠍心腸!竟然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將軍猩紅的雙眼擠出了淚水。

今日之前,他一直認為是自己當年忽視了謝硯的母親。

沒有及早發現病情,才導致她藥石無醫。

也因此懷著愧疚之心,對謝硯百般寵愛。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當天,謝硯這個名字就被劃出了謝氏族譜。

並且當著列祖列宗的麵,把傳家玉佩交給了謝殊臣。

“殊臣,爹老了,將軍府以後就交到你的肩上了。”

說完,將軍便帶著行囊回到了和發妻相識的村子。

而謝殊臣轉頭就把庫房鑰匙、房產、地契和賬簿交到了我的手裡。

“府上事宜,就有勞夫人啦。”

我白了他一眼,卻也無可奈何。

聽地牢的人說。

那天我們離開後,謝硯一直瘋瘋癲癲地自言自語。

“這一切都是謝殊臣的陰謀就是因為他和那個賤人進了府我才會因為不忍母親日日傷心、獨守空房才才幫她解脫”

“是謝殊臣搶了我的妻子本該成為女人的是他不是我”

謝殊臣臨走時對他說:

“你現在所受的,都是你應得的報應。”

“我和你不同,你擁有的不懂珍惜,而我得到的,我會守護一生。”

此後,謝硯被扔出了將軍府。

至於李華婉,也和他一起被扔了出去,

沒想到剛出府,李華婉就被突然闖出的蒙麵人喂下了忘魂散。

還放言道:“什麼李天師的傳人,竟敢騙到我家大人頭上,這就是下場!”

頃刻間,李華婉狀若癲狂,四肢不受控,癔症發作。

謝硯的腦子沒壞,也終於明白了。

自己一直相信的人,纔是真正的騙子。

這一次,他眼睜睜地看著李華婉咬舌自儘。

李華婉死在了他的腳邊,他像是渾然不知般,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踩了過去。

“對不起裳歌我該死對不起”

他一路向南。

但凡有人問他的身份,他會癡癡地回答:

“我是將軍府的大公子,我是父親最看重的兒子”

人們隻當他說瘋話,問起他要去哪裡。

他就會抬眼看著南邊:“贖罪。”

時間長了,他離開了這裡。

京城的人也逐漸遺忘了這個怪人。

半月後,我和謝殊臣在庭中飲茶。

我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蘇姑娘是我。

因為十年前匆匆一彆,連對方名姓都不知。

謝殊臣笑著撚下了我肩頭的梨花。

“是,也不是。”

“原先母親到蘇家提親,這事我並不知曉。”

“我跟她說,如若要我娶一個我不愛的女子,我寧做女身。”

“可當日你走進將軍府,我看到你的背影,就認出了你。”

我品了一口茶,清香甘甜。

謝殊臣繼續說:

“當年就是因為我在外被欺負的事情傳進了父親耳中,所以禁我的足。”

“私塾先生也請到了家中教授,因而我很長時間不能去找你。”

“半月後,我終於得可以出門,連續去巷口等了十來日,都未能見到你”

我心頭一軟。

當時我得了一場大病,臥病在床。

請便名醫都不得解。

我忘了自己昏迷了幾天,直到夢裡出現一紅衣老者。

他說:“金戈藏玉緣,鐵馬踏春來。”

說完我就夢醒了,燒也退了。

我尋得寺中方丈求解。

他說:“神仙指路,你的緣分在將軍府。”

因而在前世,將軍替謝硯求娶我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卻沒想到,一切都搞錯了。

我眉眼溫柔地看著謝殊臣。

“所幸這次,沒有錯過。”

寒來暑往,季節更替。

一名行路商人帶著一片碎布找上門。

行腳商人是憑著這玄朱錦袍確認了是將軍府的人。

並說自己是途經南疆古林時發現的屍體。

那具屍體被蛇蟲咬的潰爛不堪,周身隻剩下幾片破布。

我拿了點銀錢謝過了他。

看著手中的碎布猶豫半晌,謝殊臣從身後抱住我:

“你拿著謝硯的衣服,難道還對他念念不忘?”

聽完,我滿臉震驚。

原來,謝硯最終死在了南疆古林。

上輩子他把我拋屍的地方,現在成了他的長眠之地。

我無法想象,身無分文,已經成為女身的謝硯,是如何到底距京城兩百裡外的南疆。

我心中沒有複仇的快感,隻有唏噓。

正要把這塊碎布燒了時。

卻突然看清背麵沾著紅色的字跡。

上麵是用血水寫著的三個字。

“對不起。”

但我不會原諒。

若再有來生,隻願永不相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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