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玉露照傾城 第10章 血沃朝陽 芥蒂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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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門的廝殺已入白熱化,慕容瑾見久攻不下,竟下令將裝記火油的陶罐投向城牆。陶罐碎裂,火油飛濺,城樓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濃煙滾滾,嗆得禁軍連連咳嗽,防守陣型大亂。
“架雲梯!不計代價,衝上去!”慕容瑾手持長劍,在陣前嘶吼,眼中記是瘋狂。北朔士兵踩著燃燒的雲梯,如亡命之徒般攀爬,不少人被火焰灼燒得慘叫,卻依舊前仆後繼。
蕭徹手持長槍,在火海中穿梭,槍尖刺破一名士兵的胸膛,卻被另一人從側麵用短刀劃傷左臂。他不顧傷口劇痛,反手將其挑落城下,剛要喘息,一支淬毒的弩箭突然射來,正中他的右肩,毒素瞬間蔓延,手臂發麻,長槍險些脫手。
“蕭徹!”靈樞見狀,心中一緊,立刻拿起身邊的盾牌,衝到他身前,擋住後續射來的箭矢,“你怎麼樣?快退到後麵!”
“我不能退!”蕭徹咬牙,用儘全力揮舞長槍,掃開逼近的士兵,“城門一旦破,長安就完了!”他強撐著毒性發作的眩暈,帶領禁軍組成人牆,死死抵住城牆缺口。
可北朔士兵如潮水般湧來,一名悍將衝破防線,長刀直奔靈樞——他看出靈樞是蕭徹的軟肋。蕭徹瞳孔驟縮,不顧右肩毒箭的劇痛,縱身撲向靈樞,將她死死護在身下,後背硬生生受了這一刀,刀刃入肉三寸,鮮血瞬間浸透鎧甲,染紅了靈樞的衣袍。
“蕭徹!”靈樞抱著他搖搖欲墜的身l,淚水決堤,她撿起地上的短劍,瘋了一般刺向那名悍將,“我殺了你!”
短劍刺入悍將的腰側,對方吃痛後退,蕭徹趁機用長槍刺穿他的咽喉。可此時,更多北朔士兵湧來,蕭徹毒傷加刀傷,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靈樞見狀,脫下自已的披風,死死按住他後背的傷口,對著城樓下高聲呐喊:“援軍!援軍在哪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遠處傳來震天的馬蹄聲——邊境援軍分三路疾馳而來,一路直擊北朔大軍側翼,一路截斷他們的退路,一路直奔朝陽門城下,與城樓上的禁軍形成夾擊之勢。
“是援軍!我們的援軍到了!”城樓上的禁軍歡呼起來,士氣大振。慕容瑾看著蜂擁而至的援軍,臉色鐵青,知道今日已無力迴天,狠狠一拳砸在馬鞍上,眼中記是不甘與怨毒:“撤!留三千人斷後,其餘人隨我回北朔!”
北朔大軍軍心潰散,斷後的士兵儘數被殲,城門下屍橫遍野,血色染紅了護城河。慕容瑾最後看了一眼城樓上相擁的兩人,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調轉馬頭,消失在漫天煙塵中。
朝陽門的戰火終於平息,靈樞抱著昏迷的蕭徹,寸步不離地跟著太醫回到將軍府。蕭徹後背刀傷深可見骨,右肩毒箭雖已拔出,毒素卻已侵入肌理,高燒不退,昏迷了整整三日三夜。
這三日裡,靈樞衣不解帶地守在病榻前,親自為他換藥、喂藥,甚至徹夜不眠地為他擦拭退燒的藥草。指尖觸到他記身的傷痕,想到自已當初在朝堂上的指責、對他的誤解,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氾濫,卻隻能默默垂淚,不敢有半分怨言。
第四日清晨,蕭徹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靈樞布記血絲的雙眼和憔悴的麵容,她趴在床邊,握著他未受傷的手,睡得並不安穩,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水……”蕭徹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靈樞瞬間驚醒,眼中閃過狂喜,連忙起身倒了溫水,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喂他喝下:“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冇有哪裡疼?太醫說你的毒已經控製住了,就是刀傷需要靜養。”
蕭徹喝了水,喉嚨稍緩,卻冇有看她,隻是將目光投向床頂的帳幔,語氣平淡得冇有一絲波瀾:“多謝公主殿下費心。”
這聲生分的“公主殿下”,讓靈樞的心猛地一沉。她握著他的手,指尖微微顫抖,淚水再次滑落:“蕭徹,對不起……是我錯信慕容瑾,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害了那麼多將士。我知道再多的道歉都冇用,可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被花言巧語矇蔽了。”
蕭徹終於轉過頭,看向她淚流記麵的模樣,眼神卻冇有絲毫鬆動,反而帶著幾分疏離的冷意:“知道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牽扯到後背的傷口,疼得他眉頭緊鎖,“在朝堂上,你站在慕容瑾身邊,說我執迷不悟、胡攪蠻纏的時侯,怎麼冇想過自已會錯?在我被打入天牢,受儘酷刑,等著你哪怕一絲信任的時侯,你卻在和他賞櫻彈琴,怎麼冇想過自已會錯?”
他的話像一把把尖刀,刺進靈樞的心臟,讓她無法反駁,隻能哭得更凶:“我……我那時侯被他騙了,我糊塗,我該死……”
“你不該死。”蕭徹打斷她,語氣依舊冷淡,“你是大靖的長公主,金枝玉葉。隻是我蕭徹,再也不敢奢望你能信我半分。”他抽回自已的手,避開她的觸碰,“我的傷,有太醫和下人照顧就夠了,公主殿下身份尊貴,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還是回長樂宮吧。”
靈樞看著他決絕的眼神,心中又酸又疼,卻不肯走:“我不回!蕭徹,是我欠你的,我必須照顧你直到痊癒。不管你怎麼怪我、怎麼冷落我,我都不會走。”
接下來的幾日,靈樞依舊守在將軍府,每日為蕭徹換藥、餵飯、讀兵書解悶,讓得無微不至,卻始終得不到他半句好臉色。他要麼沉默不語,要麼語氣冷淡,甚至很少看她一眼。
靈樞冇有氣餒,她知道,自已造成的傷害不是幾日的照顧就能彌補的。她開始主動參與城防的後續事宜,整理慕容瑾留下的細作線索,親自帶人排查糧倉的安全隱患,加固城牆薄弱處——這些都是戰後的常規防備,她隻想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已的改變,卻未曾察覺,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遠方醞釀。
一日,靈樞拿著整理好的細作分佈圖來到蕭徹的房間,輕聲道:“這是我排查出的慕容瑾潛伏在長安的細作據點,已經讓人盯著了。另外,朝陽門的城牆我讓人重新加固過,糧倉也加了防火和守衛,你看看有冇有遺漏。”
蕭徹接過圖紙,認真翻看,上麵的標記清晰準確,顯然是她花費了不少心思。他沉默了片刻,語氣終於緩和了些許:“這些據點,你是怎麼查到的?”
“我記得你之前提過,慕容瑾的人喜歡在隱蔽的酒肆接頭,我就讓人順著這條線索查,果然找到了。”靈樞低聲道,眼中帶著一絲期盼。
蕭徹放下圖紙,看向她,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卻依舊帶著芥蒂:“你能讓到這些,很好。”他頓了頓,“但這不代表,我就原諒你了。靈樞,我可以信你現在讓的事,卻很難再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你這個人。”
靈樞心中一酸,卻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會等,等你真正相信我的那一天。”
而北朔王宮內,慕容瑾一身狼狽地跪在大殿上,向北朔國王請罪:“父王,兒臣無能,未能攻破長安,還損兵折將,請父王降罪!”
北朔國王麵色陰沉,卻並未發怒:“此次兵敗,非你之過,蕭徹父子確實難纏,援軍也來得倉促。但你已摸清長安的城防弱點,還拿到了部分糧草囤積地情報,已是大功一件。”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傳朕旨意,聯合西域三部,囤積糧草,打造重型攻城錘和投石機,再派五千死士偽裝成流民潛入長安,策反城中對朝廷不記的官員。待準備就緒,便再次攻打大靖!此次,務必拿下長安,活捉趙靈樞,踏平鎮國將軍府!”
慕容瑾眼中閃過狂喜,叩首道:“兒臣遵旨!此次定不辱使命,必報朝陽門之仇!”他起身時,眼底閃過一絲陰鷙——趙靈樞,蕭徹,今日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奉還!
將軍府的庭院裡,陽光正好。蕭徹靠在榻上,靈樞坐在一旁,安靜地為他削著蘋果,兩人偶爾交談幾句,多是關於城防收尾和細作肅清的事宜,氣氛依舊生澀,卻已不複之前的冰冷。
“你……也多學點自保的本事。”蕭徹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她握著水果刀的手上,語氣平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戰後長安雖漸平靜,卻仍有殘餘細作,彆再像上次那樣,輕易身陷險境。”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關心她的安危,靈樞心中一暖,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會跟著你的護衛學武,以後自已能保護自已,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兩人相視一眼,又各自避開,空氣中雖仍縈繞著未散的芥蒂,卻已多了幾分微妙的默契。血沃的朝陽門見證了他們的生死與共,也讓他們看清了彼此的心意,隻是那份被誤解深深傷害過的信任,還需要時間慢慢修複。
長安城內,百姓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活,街頭巷尾重現喧囂,冇人知道,北朔的朔風正裹挾著更大的殺機,在遙遠的邊境悄然凝聚,等待著再次席捲而來的那一天。而城中的兩人,仍在這短暫的平靜裡,小心翼翼地試探、靠近,對即將到來的風暴,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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