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溝梟雄:從夥計到東三省巡閱使 第116章 府門暗爭
佟世功剛踏進府門,趙參領便迎了上來,見他臉色沉鬱,忙問:大人從將軍府回來了?
“嗯。”佟世功摘下涼帽扔給仆役,聲音裡帶著幾分倦意,“前腳剛出將軍府,後腳就見阿保林那廝往裡鑽,步子急得像是趕著投胎。”
趙參領眉頭一皺:這時候他去找將軍,八成還是為江榮廷的事。
佟世功往太師椅上一坐,端起茶盞呷了口,嘴角撇出抹冷笑:除了這事還能有什麼?我與他素來不對付,他眼裡容不得我半分好。此番我力主招安江榮廷,他不定在將軍跟前編排我多少壞話——無非是說我收了江榮廷的好處,拿朝廷的事當買賣做。
那......趙參領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萬一將軍真聽了他的,等江榮廷來吉林領命時,真把人扣下了可怎麼辦?
佟世功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眼底那點精明裡裹著幾分不穩:扣人?將軍先前已經點了頭,答應給江榮廷個協辦團練的名分。他雖不算什麼明主,可那文書是當著我的麵寫的......我賭他不會,不會因為阿保林幾句挑唆就翻覆。話尾的說得輕了些,倒像是在勸自己。
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大人。趙參領仍有些憂心,江榮廷真要是來了,身邊少不得帶些親信。若是他真被扣了,依屬下看,就把跟隨他來的人放回去。
阿保林?佟世功端起茶盞,指尖卻在杯沿打滑,他跟我鬥了這些年,除了在將軍跟前嚼舌根還會什麼?扣江榮廷對他有什麼好處?無非是想奪金溝,可真要鬨出事來,他擔得起?他放下茶盞,聲音裡多了點虛浮的硬氣,將軍心裡......總歸是有桿秤的,斷不會讓他胡來。頂多是告我幾句私通匪類,我不在乎。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角:你放寬心,明日我就動身去碾子溝。江榮廷得親自來領命,這事才能落定。
趙參領還想再勸,佟世功已抬腳往外走:備馬,多帶些乾糧。
第二日天未亮,佟世功便帶著兩個隨從出了城。一路向東,越走越是荒寒,官道漸漸變成土路,最後連像樣的路都沒了,隻剩車轍壓出的深溝。白日裡頂著烈日,夜裡裹著寒氣,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足足走了四天,才遠遠望見碾子溝那片依山而建的窩棚,以及礦場裡飄起的炊煙。
“將軍大人念你剿匪有功,特請朝廷恩準,委任你為‘協辦金溝團練’,專司清剿碾子溝一帶金匪、鬍匪。”佟世功站在總會正廳,手裡捧著卷明黃文書,語氣裡帶著幾分刻意的鄭重。
江榮廷坐在太師椅上,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著,沒立刻應聲。劉紹辰在他耳邊壓低聲音:“把總,快謝恩啊。”
江榮廷這才起身,拱手作揖:“多謝大人提攜。”
佟世功收起文書,嘴角勾出點笑:“今後巡查金廠的事,就由本官擔著。隻要你們……彆露了馬腳,一切都好說。”他話說一半,眼風掃過廳裡的團勇,帶著點說不清的意味。
“那是自然。”江榮廷應得痛快,轉頭喊:“祥子。”
馬祥立刻從門外走進來:“在,把總。”
“取二百兩金沙來。”
“且慢。”佟世功抬手攔住,指尖卻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本官此次前來,可不是為了你的金子。”
江榮廷眼底掠過一絲瞭然,隨即拱手笑道:“大人幫扶金溝,是我等的福氣。這點東西算不得什麼,隻求往後在金溝地麵上,大人多照拂。”
佟世功臉上的推拒淡了些,擺擺手:“既如此,本官便卻之不恭了。”話鋒一轉,“說正事,本官是來請江把總親自出山,去將軍府領功的。”
江榮廷臉上的笑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銳光,隨即應道:“去。”
“把總!”馬祥急了,剛要說話,被江榮廷一眼打斷。
“大人親自相請,我怎能不去?”江榮廷看向佟世功,“大人先歇息,我這就備馬。”
“那本官告辭,在營外候著。”佟世功轉身時,袖擺掃過案幾,帶起一陣風,像是卸下了什麼擔子。
他走後,會房的門剛關上,龐義、朱順、劉寶子就撞了進來,個個臉漲得通紅。
“大哥!不能去!”龐義一嗓子差點掀了屋頂,“那佟世功剛揣了咱的金沙,轉頭就催你去吉林,準是沒安好心!招安哪有非得去將軍府領的?”
“就是!狗官府的把戲,明擺著是羊入虎口!”劉寶子臉漲得通紅,額角青筋突突跳著,“他收了錢還賣咱,那姓佟的黑透了心!”
江榮廷往椅上一坐,示意他們坐下:“先坐下,有話慢慢說。”
“坐啥坐!”劉寶子急得轉圈,“大哥,你跟咱說,到底為啥非得去?姓佟的收了咱金砂,就該在將軍跟前替咱說好話,犯得著讓你親自去送死?”
江榮廷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蘇和泰的心思,我一猜就透。我去了,他或許會扣我;我不去,就是抗命,正好給了他找我麻煩的由頭——到時候佟世功收了錢也護不住咱,反倒落個‘私通匪類’的罪名,他可精著呢。”
“那他這是逼著咱往火坑裡跳啊!”朱順沉聲道,“姓佟的收了好處不辦事,咱這金砂不就打了水漂?”
“所以纔要去。”江榮廷放下茶盞,目光掃過三人,“官府怕的不是我江榮廷,是咱這民團團勇。我在金溝裡是隻虎,出了金溝,殺了我有啥用?反倒逼得弟兄們拚命,他們得不償失。再說,佟世功剛揣了咱的金子,他盼著這金溝的買賣長久,真把我扣了,他往後找誰要好處?”
“可殺了你,咱就群龍無首了啊!”朱順急道,“姓佟的要是翻臉不認賬呢?”
劉寶子拽了拽劉紹辰的袖子:“紹辰,你快勸勸把總!他最聽你的!這姓佟的哪有準頭?”
劉紹辰捋著胡須,慢悠悠道:“把總心裡有數。佟世功是貪財,可貪財的人最怕啥?怕買賣斷了根。他收了咱的金沙,就等於跟咱綁在了一根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