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溝梟雄:從夥計到東三省巡閱使 第144章 日俄戰爭
日俄開仗的訊息是跟著逃難的流民傳到碾子溝的。頭天傍晚,幾個扛著包袱的奉天百姓慌慌張張衝進溝,說日軍在旅順開了炮,俄兵正往奉天調,城裡的商鋪關了大半,連官差都忙著往城外搬家。
江榮廷正在糧倉看吳佳怡盤糧,他往旅順的方向望瞭望,心裡沉甸甸的——又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了。
“管帶!寧古塔的快馬到了!”馬翔在院門口喊。
江榮廷跑下山時,舒淇的親兵正勒著馬喘氣,見了他直起身:“江管帶,舒都統讓您即刻去寧古塔議事!說有緊急軍務!”
吳佳怡追出來,塞給他件厚棉馬褂:“路上當心,帶些弟兄去。”
“不用,我帶馬翔就行。”江榮廷翻身上馬,又回頭叮囑,“糧庫盯緊點,讓朱順把哨卡加嚴,彆讓流民隨便進溝。”
快馬奔出碾子溝時,天已經擦黑了。道旁的樹影歪歪扭扭,像舉著槍的人影。馬翔在旁邊低聲說:“管帶,真打起來了?俄人跟日本人,咱們幫誰?”
江榮廷沒吭聲。他想起劉紹辰之前說的“借日俄矛盾壯大”,可真等仗打起來,隻覺得心裡發沉——不管誰贏,遭殃的都是這地界的百姓。
到寧古塔時,都統府的燈籠都亮著。舒淇在議事廳等著,見他進來,沒等行禮就拉著他往桌邊坐,桌上攤著張吉林將軍府的劄文,墨跡還新鮮。
“榮廷,朝廷的令下來了。”舒淇的聲音透著疲憊,指了指劄文,“日俄開戰,我國中立。吉林將軍嚴令——各防區不得介入戰事,不得助任何一方,更不許主動尋釁。”
“中立?”江榮廷皺了眉,“俄人在咱們地界砍樹、囤糧,這時候讓咱們中立?”
“我知道你憋屈!”舒淇歎口氣,往窗外瞥了眼——院裡的清軍正忙著擦槍,神色都緊張,“可朝廷怕啊!俄人在琿春屯了一個旅的兵,日本人在朝鮮也擺了隊伍,咱們這點人,夾在中間動槍,就是引火燒身。”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將軍的令是‘中立’,但我給你透句實底——重點是護著咱們的防區。俄兵要是再越界鬨事,你得攔著,彆讓他們禍害百姓。但記住,千萬彆先動槍!能勸就勸,勸不住就往上報,我來跟俄領事扯皮子。”
江榮廷捏了捏拳:“要是他們硬闖呢?”
“硬闖也先忍著。”舒淇拍了拍他的胳膊,“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你穩住自己的防區,就是幫我大忙了。”
說著,他又想起一事,臉色沉了沉:“還有件事——白熊那幫匪幫。你還記得吧?聽說他們跟俄軍方還有勾連,這會兒仗一打,保不齊要趁機作亂,替俄國人搶糧、劫道,甚至替俄兵占地盤。”
江榮廷心裡一緊——白熊手下有一千多號人,手裡還有俄式步槍,真要是趁亂鬨事,碾子溝就是塊肥肉。他沉吟片刻,抬頭道:“舒都統,白熊要是真敢來犯,碾子溝眼下兵力怕是吃緊。劉寶子在北邊盯著俄營,要不……從他那哨調幾棚弟兄回碾子溝?也好添層防備。”
舒淇擺了擺手,指尖敲了敲桌麵:“不行。劉寶子那邊動不得——俄人屯在琿春的兵虎視眈眈,這時候調他的人回來,萬一俄營有動靜,咱們連個報信的都趕不及。你放心,朱順帶著一哨人馬守在頭道溝,那地方是碾子溝的門戶,易守難攻。白熊就算真敢來,朱順撐個一天半天絕無問題,足夠範老三帶著人從沿途哨卡趕過去支援了。”
江榮廷聽著在理,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了。那白熊要是敢往碾子溝湊,不用客氣——他們是匪,不是兵,剿匪不算破中立令。”
這話倒讓江榮廷鬆了口氣。對付匪幫,他不用束手束腳。
“就這麼辦。你連夜回去吧,路上小心。”舒淇叮囑道。
出了都統府,馬翔已經牽好了馬。夜風比來時更冷,吹得燈籠直晃。江榮廷翻上馬,回頭望了眼寧古塔城——城牆下的火把連成一片,像條不安的火龍。
“回碾子溝。”他勒轉馬頭,聲音比夜風還沉,“跟弟兄們說,打起精神來——這陣子,怕是睡不安穩了。”
馬隊往南奔去,馬蹄踏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響。江榮廷攥著韁繩,心裡算著賬:防俄兵,得讓範老三把附近的哨卡再加兩層,多派會說幾句俄話的弟兄盯著;防白熊,得讓朱順帶親兵哨往頭道溝一帶巡邏,糧庫周圍加派雙崗;還有囤的那些糧,得讓吳佳怡再找幾個可靠的人看著,必要時把糧往龍脖子溝的寨子裡挪——那裡易守難攻,白熊就算來了也啃不動。
天剛矇矇亮時,頭道溝的哨卡就傳來動靜。朱順站在哨樓裡,望眼瞅見三輛糧車順著山道往溝裡挪——車轍壓在融雪的泥裡陷得深,看著比尋常糧車沉得多,趕車的幾個漢子裹著棉襖,手背卻沒扛活人的老繭,腰間還鼓鼓囊囊的。
“站住!”朱順抄起槍下了哨樓,身後十幾個團勇立刻列成排,槍尖對著糧車,“乾什麼的,把帆布開啟!”
趕車的為首漢子卻不慌,笑著往旁邊讓了讓,露出車轅上掛的一塊木牌——上麵刻著個小小的“森”字。朱順眯眼一瞅,心裡咯噔一下,朝後揮了揮手:“帶他們去會房,看好車。”
等江榮廷從大青溝查完崗回來時,森木正坐在會房的桌邊喝茶,見他進來,立刻起身鞠躬:“江管帶,彆來無恙。”
“森木先生倒是稀客。”江榮廷在他對麵坐下,目光掃過窗外——朱順正讓人把糧車的帆布掀開,底下哪是什麼糧食,全是用油布裹著的步槍,槍身的黃銅部件在晨光裡閃著光。
森木順著他的目光笑了:“聽聞江管帶榮升巡防營管帶,森木無以為賀。”他抬手比了個“五”的手勢,“五十支金鉤步槍,還有一萬發子彈,就在車上。算是我代表商行,給江管帶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