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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溝梟雄:從夥計到東三省巡閱使 第51章 玉香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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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裡的王榮扒著棵老鬆樹的枝椏,看著他們往碾子溝退,攥著槍的手心裡全是汗。他不敢追,碾子溝是江榮廷的地盤,樹密得能藏下百十條槍。寒風裹著碎霜掃過臉頰,他望著地上新添的屍體,深吸了口冷氣,那口氣溫熱得在嘴邊凝成白霧,轉身往回走——得趕緊回去跟範老三稟報,這趟血債,算是結下了。

王榮掀簾窗進來,一手還在攥著槍,“大哥,他們死傷慘重,給打跑了!”

他頓了頓,眼裡冒著火:“江榮廷那狗娘養的也被咱打傷了,胳膊中了一槍!可惜……”他猛地攥緊槍杆,木柄被手汗浸得發潮,“可惜沒打準,該一槍崩了他才解氣!”

範老三正蹲在炭盆邊搓手,兩手沾著炭灰,聞言猛地站起來,:“傷得重不重?確定跑遠了?”

“跑回碾子溝去了,龐義那夥人架著他逃的,咱沒敢追。”王榮往炭盆裡湊了湊,凍僵的手指在火上烤得發疼,“弟兄們清點過,他們至少折了十幾個。”

一旁的佟世功忽然笑了聲:“沒打死纔好。”他抬眼掃過範老三發白的臉,“打殘了,才更能讓他記著疼。”

這些日子,碾子溝和大青溝的地界上總不消停。宋把頭派朱順帶著二十多個老弟兄紮在會房左近,槍杆子擦得鋥亮,夜裡輪崗時咳嗽聲能傳半裡地。江榮廷的胳膊早拆了繃帶,隻是有時候還隱隱作痛,像有條小蛇在肉裡鑽。

這天傍晚,他裹緊了羊皮襖往二道溝走,香姐的酒館剛開了月餘,幌子上“玉香酒館”四個字被風吹得褪了點色,門簾一掀,混著酒香的熱氣撲麵而來,把他臉上的風塵都烘得鬆快些。

邱玉香正蹲在灶前添炭,見他進來,直起身拍了拍圍裙上的灰,圍裙角還沾著點炸花生的碎渣。“可算來個活氣兒。”她舀了瓢熱水往粗瓷碗裡倒,“咋樣,胳膊的傷好了沒?”

江榮廷往靠窗的桌旁坐,木椅“吱呀”響了聲。他擼起袖子,小臂上那道疤結了層暗紅的痂。“傷倒沒事,就是鬨心。”他抓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滿上,酒液撞得碗沿響,“我跟這範老三還打起來了,真是夠嗆。”

邱玉香把一碗熱花生推到他麵前,手裡的抹布在桌子上劃著圈:“那賴誰?你倆咋不想想,這麼拚對誰有好處?”

“沒辦法。”江榮廷灌了口酒,辣氣從喉嚨燒到胃裡,“現在是三天兩頭的打,朱順帶來的弟兄又傷了一個,被冷槍打在腿上,傷得厲害,躺了兩天沒敢動。”

“你跟範老三還想死磕到底啊?”邱玉香停下手裡的活,眉峰挑了挑,“大夥出來都是為了拿點金,這得死多少人?去年跟你的二狗子,他娃才剛會叫爹。”

江榮廷捏著酒碗的手緊了緊。“姐,我也不想打。”聲音低了半截,“可都已經這樣了,箭在弦上,隻剩下打了。範老三那邊被佟世功攛掇著,都紅了眼了。”

“我去勸他。”邱玉香說得乾脆,轉身就往掛在牆上的棉襖伸手。

“姐,你可拉倒吧!”江榮廷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響,“那綹子地界你去啥啊?現在範老三的人看誰都像眼中刺,你一個女人家……”

“啥地方你姐也是平趟。”邱玉香把棉襖往身上一披,眼裡閃過點複雜的光,“誰叫我碰到你這個糊塗蟲了。”

大青溝的場子比碾子溝的會房簡陋些,兩個挎槍的漢子見了邱玉香,都把槍往身後挪了挪。“香姐來了,三哥在屋裡悶頭喝酒呢。”

邱玉香拍了拍那漢子的胳膊,掀簾進了屋。屋裡煙味混著酒氣,範老三盤腿坐在炕上,麵前擺著個豁口的酒壇子,手裡的粗瓷碗已經空了大半。見她進來,他眼皮抬了抬,沒說話,抓起酒壇子又往碗裡倒,酒液灑在炕蓆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三哥,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自己喝上了。喝再多,能把死人喝活過來?”邱玉香往炕邊的板凳上坐,聲音不高,卻蓋過了窗外的風聲。

範老三捏著酒碗的手頓了頓,指縫裡還沾著點黑泥——那是今早埋弟兄時蹭的。他終於開了口,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妹子咋來了?江榮廷叫你來當說客?”

“我咋就不能來?”邱玉香往炕沿上坐,膝蓋離他不過半尺,“我這個當妹妹的萬萬沒想到,你咋和江榮廷打起來了?你這不是幫著官軍打自己人麼?”

範老三猛地灌了口酒,喉結滾動時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不是那麼回事啊,妹子。”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墩,豁口處颳得桌麵響,“當時我的妻兒都在佟世功手裡扣著,他指著我的鼻子說,我要是不跟江榮廷反目,就把娃扔進冰窟窿裡——我沒辦法啊。”

邱玉香沒接話,指尖在粗布褲腿上劃著,半晌才抬眼:“如今你和江榮廷自相殘殺,你咋不想想,你倆都是朝廷緝拿的金匪,胳膊肘往外拐,便宜了誰?”她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低卻帶勁,“我今天來就想問問你,你難道就要和江榮廷一直打下去?”

範老三攥得酒碗沿都快被捏碎了。“這事情已經這樣……”他眼神飄向窗外,大青溝的方向隱約能聽見弟兄們擦槍的動靜,“大青溝、碾子溝死傷這麼多人,血都滲進土裡了,怎麼……怎麼停得下來?”

“這人生在世,沒有解不開的結。”邱玉香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要是真想一條道跑到黑,那誰也沒辦法。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走了。”她掀簾時頓了頓,沒回頭,“三哥,好好想想。”

棉簾“啪”地落下,把屋裡的酒氣和煙味都關在了裡頭。範老三盯著炕蓆上那片深色的酒漬,像盯著攤化不開的血。他抓起酒壇往碗裡倒,酒卻順著豁口漏了滿炕,滴滴答答砸在炭盆邊,冒起細碎的白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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