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溝梟雄:從夥計到東三省巡閱使 第158章 借道生隙
會房的油燈剛點上,馬翔跑進來:“管帶,有個叫彼得羅夫的來了,說要跟您談借道的事。”
江榮廷愣了愣——第一次跟俄國人打交道,對方倒敢單獨來。他披了件單襖往院外走,彼得羅夫正站在旗杆下,製服袖口沾著點土,見他來,先拱了拱手:“江管帶,久仰。我是彼得羅夫,來跟您商量借道的事。”
進了帳房,江榮廷讓馬翔倒了碗水,彼得羅夫沒喝,直截了當:“江管帶,我知道您守著防區不容易,但我們那批物資急著送,您開個價,過路費我再加兩百兩,六百兩怎麼樣?”
江榮廷靠在椅背上,手指敲著桌沿:“彼得中校,不是錢的事。這防區是朝廷的地界,你們日俄在南邊交兵,是你們的事;我管著我的卡子,不讓外人隨便過,是我的本分。我剛受招安沒多久,不能讓人抓了把柄。”
“那要是……我給您送點‘本分’用得上的東西呢?”彼得羅夫從懷裡掏出張紙,攤在桌上——是張武器圖樣,畫著支步槍,比金鉤槍多了個固定式刺刀座,“這是莫辛納甘,我們遠東軍用的步槍,比日本人的槍更耐用,射程更遠。”
江榮廷的目光在圖樣上頓了頓——森木給的金鉤槍貴不說,子彈還得專找他買,掣肘得很。
“我知道您缺硬家夥。”彼得羅夫看出他的心思,往前湊了湊,“四百五支,配二十萬發子彈。您要是肯讓我們過卡子,這些槍和子彈,七千五百兩白銀。比你從日本人那買,更劃算。”
帳外傳來巡夜的弟兄走動的腳步聲,江榮廷沒立刻接話,手指在桌沿上磨了磨——兩百支莫辛納甘,夠裝備半個營了,要是白熊那夥殘部敢來犯,手裡有這槍,腰桿都能挺得直些。可讓俄國人過卡子的事要是漏出去,森木那邊怕是要問……
“借道可以,但得按我的法子來。”他忽然開口,“你們的人換了平民的衣服,馬車上的帆布全卸了,裝成運麥秸的。後半夜分兩撥過卡子,範老三的人不盤問,但你們也彆露破綻。”
彼得羅夫眼睛亮了:“沒問題!我們的人懂規矩,絕不多話。”
“還有。”江榮廷補充道,“過卡子的時候,不許碰屯子裡的東西,哪怕一根柴禾……”
“這你放心!”彼得羅夫拍了拍胸脯,抓起桌上的圖樣疊好遞過去,“七千五百兩,明晚三更,我讓車隊在卡外等著。”
送彼得羅夫出營時,夜風帶著點涼。江榮廷站在土坡上看他的身影走遠,才轉身往帳房走——劉紹辰正蹲在燈影裡看書,見他進來,低聲道:“管帶,日本人那邊要是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樣?”江榮廷往凳上坐,“俄國人換了衣服裝麥秸,誰能認出?森木總不能順著車轍去查是不是俄國人。”他頓了頓,捏了捏那張武器圖樣,“倒是白熊那邊,有了這批槍,就能在北山口多設兩個哨位。”
劉紹辰點頭:“我明兒一早就去備銀子?”
“備著。”江榮廷點頭,“再跟範老三說,就當是附近屯子運麥秸的,問都彆多問。”
劉紹辰應著起身,掀簾時帶進股風,油燈的火苗晃了晃。江榮廷望著燈影裡那張武器圖樣,指尖在“莫辛納甘”幾個字上蹭了蹭——這北地的營生,從來不是守著規矩就能安穩的。
自那次商定借道後,接下來兩個月,俄國人按規矩換了平民衣裳、卸了馬車帆布裝麥秸,分撥從卡子過,倒也相安無事。
這日朱順奉命去北邊屯子送防區文書,帶著二十個弟兄趕路,路過韓家屯時,忽然聽見屯子裡飄來哭喊聲。他勒住馬,眯眼往屯裡瞧——街麵上散落著翻倒的糧袋,小米混著泥土撒了一地,幾個村民蹲在牆根抹淚,還有兩個穿灰軍裝的俄兵正拽著個穿藍布衫的姑娘往土坯房裡拖。姑孃的爹趴在地上,額角淌著血,伸手去抓俄兵的褲腳,卻被一腳踹在胸口,悶哼著蜷成一團。
“操!”朱順咬碎了後槽牙,翻身下馬時槍已攥在手裡,大步衝過去吼:“住手!”
那兩個俄兵愣了愣,轉頭看見朱順身上的巡防營官服,非但沒鬆勁,反倒更凶了——一個抬手就把姑娘往門框上按,另一個舉著槍托要砸過來。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朱順沒等槍托落下來,側身一躲,反手就把槍頂在了俄兵腦門上。“砰!”他朝天放了一槍,槍響震得屋簷的雪簌簌往下掉:“都給我放開!”
屯裡的俄兵聽見槍響,呼啦啦圍過來六個,手裡都端著槍,領頭的士官指著朱順嘰裡呱啦喊,唾沫星子濺了滿臉。朱順聽不懂俄話,卻瞧得懂他眼神裡的凶光,連手指都在扳機上蹭來蹭去。
“弟兄們,舉槍!”朱順站著沒動,聲音沉得像冰。身後的弟兄們“嘩啦”一聲端起槍,二十支槍口齊刷刷對準了俄兵。那姑娘趁機從門框上掙開,連滾帶爬撲到她爹身邊,抱著人哭得更凶。
那俄士官顯然沒料到巡防營敢動真格的,僵在原地——他們就八個兵,巡防營卻有二十個,真打起來討不到好。他又吼了兩句,伸手拽過旁邊一個俄兵,指著地上的糧袋比劃,像是在說:“隻是來拿點糧。”
朱順瞥了眼地上的血痕,心裡的火更旺,卻沒再開槍——江榮廷早說過,不到萬不得已彆跟俄人硬拚,免得給他們找藉口生事。他朝弟兄們使了個眼色,往前邁了半步,槍口始終對著俄士官,隻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雖聽不懂中文,可那眼神裡的狠勁俄兵瞧得明明白白。俄士官悻悻地啐了口,揮手喊了句什麼,八個俄兵罵罵咧咧地往後退,走時還故意踹翻了個空糧袋,才順著屯口的路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