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樂道意思 11-離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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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離開-修
津津自己收拾好東西,剛走到病房門口,就撞見了等在外麵的小姨。
幾句寒暄後,小姨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津津心裡發沉。
她提議:“小姨,我餓了,一起吃點東西吧。”
她們選了家中式餐廳,這個時間客人不多,隻有幾盞吊燈亮著,映得桌麵泛著暖光。
小姨攪著麵前的茶水,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津津啊,有些話,小姨本不該說……但我看著你和小騰一路走來,實在不忍心。”
津津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冇說話。
“小騰這孩子,看著冷,心裡熱。他媽走得早,後來他爸娶了素晴,也就是現在的章夫人。素晴人不錯,對小騰也算儘心,可後媽再好,終究隔著層。後來有了章寒,小騰就更孤單了。家裡人多,真心待他的冇幾個,也就章寒還能說上幾句話。”小姨歎了口氣:“可章家的規矩你知道嗎?同一輩裡,誰先成家有孩子,誰接管公司的機會就最大。”
津津的心猛地一沉。
“前陣子章寒訂婚,家裡辦得風風光光,就是素晴的意思。她說等小靜畢業就結婚,抓緊生個孩子。”小姨擡眼看向她,目光裡滿是懇切:“津津,你現在的情況……就算嫁進章家,冇有孩子以後的日子也難。小騰或許不在乎,可……他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我不想……”
小姨的聲音帶著哽咽:“小姨知道你們感情深,我的話說得難聽,但都是實話。你……也再考慮一下吧。”
窗外的霧還冇散,像團化不開的愁緒。
津津看著杯裡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覺得很冷。
冷得像hz山的石階,冷得像小腹傳來的墜痛,冷得像章騰此刻飛越的萬裡重洋。
她好像,冇有選擇了。
連番的打擊像冰雹砸在心上,早已經千瘡百孔,小姨那番話,又給這顆僵死的心裹上了層冰殼。
津津不是不懂,章家那樣的豪門,她雖未深入,卻也從章騰偶爾的沉默裡窺見一二。
他看似擁有一切,童年卻像座華麗而空曠的宮殿。
錦衣玉食填不滿的寂寞,是他一進大學就搬出來住的原因,也是他急著和她登記的執念:他想要個家,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有溫度的家。
他總把強硬的一麵露在外麵,像隻豎起尖刺的刺蝟,可津津知道,那刺底下藏著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這些年,她給了他想要的溫暖,可一想到日後要走進章家那座深宅大院……
她不怕那些明槍暗箭,卻怕自己會成為他的軟肋。
他的野心、他的抱負、他扛在肩上的責任,會不會因為她而付諸東流?
她太瞭解章騰了,他一定不會怪她,甚至會為了她對抗整個家族。
可那樣的話,他會有多累?
她不敢想,光是想象他皺眉的樣子,心就像被揉皺的紙,展不開了。
騰在民政局門口舉著紅本本笑的樣子,醒來枕頭濕了大半。
騰?想都不敢想。
可那天,她盯著檔案上“大學”四個字,喉嚨發緊:“我……我考慮考慮。”
騰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反覆問她“為什麼”。
騰回來,不敢告訴他孩子冇了,不敢說醫生那句“最好彆要了”,更不敢看他為了她放棄夢想的樣子。
她開不了口,隻能逃。
這是她從小就改不掉的毛病,過馬路時看見來車,總會忍不住彆過頭,好像看不見,危險就不存在了。
多傻啊,可她就是學不會直麵。
她鄙視自己的懦弱,像隻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
可一想到章騰可能露出的表情——是震驚?是憤怒?還是強裝鎮定的溫柔?無論哪一種,都會把她淩遲。
那就逃吧。把所有沉重的、難堪的、讓人喘不過氣的一切,都留在原地。
做決定的那天晚上,她回了章騰家。
推開門,玄關的燈還像往常那樣,感應到動靜就亮起來,暖黃的光落在地板上,映著她孤零零的影子。
她徑直走進臥室,躺在他們一起睡了無數個夜晚的大床上。
眼淚先是無聲地淌,後來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撞在牆上又彈回來,震得耳膜生疼。
她不怕疼,反正心早就碎了,碎成了粉末。
哭到累了,她蜷縮成一團,像隻受傷的小獸,在這片曾經最溫暖的角落裡,終於睡著了。
騰回來時,已經是一個星期後。
前幾天他們還通著電話,他說“倫敦的項目成了,等我回來給你驚喜”,可後來,她的電話再也打不通了。
不安像藤蔓瘋長,他用最快的速度結束工作,連時差都顧不上倒,連夜飛回了a城。
推開家門,玄關的燈亮了,卻冇看到那個會笑著撲過來的身影。
直到走進臥室,看到床頭櫃上的三樣東西,他纔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緩緩蹲在地上。
那一個月,a城的天總是灰濛濛的,像蒙著層洗不掉的鐵灰。
章騰把自己關在家裡,誰也不見。
一個月後,他打開門時,眼底的光徹底滅了。
理智告訴他,她走了。
而他,還得活著。隻是活著而已。
他開始瘋狂工作,把日程排得密不透風,從晨光熹微忙到深夜繁星,不給自己留一丁點空隙去想她。
章父看著兒子這般“上進”,欣慰不已;
部門同事跟著這位“拚命三郎”連軸轉,雖累卻也鬥誌昂揚。
隻有小姨知道,那不是上進,是自虐。
她看著章騰日漸消瘦的側臉,看著他把所有情緒都藏在冰冷的西裝裡,終於開始後悔。
或許,她當初不該說那些話。
江山和美人,本就該讓他自己選。
可世上哪有回頭路。
就像津津走的那天,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就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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