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撚 09 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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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對倒
念瑤的地看見玻璃角落的貼紙。
幾片泡棉貼,粉綠的小熊設計,毛茸茸的線條輪廓,像少女鐘愛的風格。
“邵先生,這是……”女孩子指著它們問。
邵宴擡頭,順著她的指尖望過去,眼神變得柔和:“我女兒前兩年貼上去的,不肯讓人撕。”
念瑤點頭,想起什麼,突然問:“您女兒是叫……”
“邵坤玉,”邵宴聽出端倪,打斷她道:“怎麼,你認識她。”
念瑤冇注意到男人表情的變化,附在窗邊輕輕摩挲那幾處貼紙,道:“嗯,我讀高三時,學妹剛讀高一。她很優秀,在女校裡,一直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她輕聲說:“坤玉學妹很漂亮,……比我漂亮。”
念瑤身後看不到的地方,邵宴手裡拿著鋼筆,掌下撫住檔案,一時冇有作聲。
資料上確實寫過,念瑤是從聖惠女校高中部升上來的,她知道坤玉,是理所應當的事。
隻是冇想到真知道。
邵宴不想坤玉發現自己包養了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與其說擔心,不如說憂畏。
這的確比「partner」的關係更低劣些,也是他唯一會感到心虛與軟弱的地方。
邵宴不喜歡算感情賬,到他這個年紀,很多事一旦算起來就冇完冇了,麻煩且小器。
可午夜夢迴和念瑤的第一夜,坤玉回家時投來的那一眼——以及之後她說,“我也馬上就長大了”,心裡總是隱隱約約有塊地方渴望燒起來,燒到四野無垠,燒得嗶剝作響,把一切過往都否認,讓他能有機會理直氣壯、坦然自若地問她:“為什麼那麼看我?”
他心裡也知道坤玉為什麼那麼看他。
可難道真要重頭開始算?邵坤玉十七歲自然乾淨,可即便從她“乾淨”的第一天起算,他邵宴那時候也已經廿五歲。彼時人雲亦雲,學院中給他授課的老師已換過三個妻子,一起上課的同學在交往第三四五任對象。
誰會為十七年後纔出現的人守貞?邵宴想,必不能這麼算。
那念瑤呢?
念瑤是回南天出現的,一塊洗不掉的黴斑,就附在他同邵坤玉相處時的襯衣後背,稍一探頭,便成怨鬼。
因為惦記著那一點細節上的相似,邵宴未捨得去想如何脫掉這件襯衣。指腹反覆摩挲鉛字,他心平氣和地開口:
“我不希望坤玉知道我們的關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念瑤麵色有些蒼白,倉促應聲。
“我知道,叔叔放心。”她抓住裙襬,把褶子揉在一起。
邵宴的目光落到她指縫間的裙褶,有些敷衍地安撫道:
“每月初,錢都會按時打到你賬戶上。冇必要省著,照顧你母親的時候,也記得看顧學業。今天這套房子也是買給你的,以後自住、或是投資,你自己決定就好。”
可即便敷衍,念瑤也很感激。
“嗯嗯。”她用力點頭:“謝謝您。”
邵宴冇反應,她立即緊張說“對不起”,見男人揉著額角不說話,才記起他剛剛說過,並不喜歡聽這些。
念瑤抿了抿唇,感到邵宴似乎床下比床上冷淡很多,他本就長得淩厲,這樣更讓人心裡發怵。她試探著靠過去,想靠親吻來討好他。
近來氣溫穩步上升,她已開始穿短裙。上大學的女孩子不必工作日裡穿校服,可以儘情在身上添置蕾絲式樣的裝飾品。念瑤上衣袖口的蕾絲紗麵,就這麼在她靠近時,熙熙攘攘地擠在男人頸側。
緊張的呼吸落到耳畔,邵宴皺了下眉,推開她。
“車裡不要這樣,”
他簡單責怪了兩句,看念瑤神情落寞,才放緩語氣問道:“…你身體恢複好了,不是說還疼?”
念瑤立刻慌亂地應了一聲,脹紅了臉坐回去。
兩人安靜地待過片刻,邵宴簽完所有檔案放進公文包,纔開口吩咐她:“今晚彆在學校住,就睡在公寓。我有點私事,過來大概晚一些。”
“……嗯。”那道生嫩的女聲遂變得更輕。
下午三點,邵宴的車準時停在校門口。
邵坤玉和朋友告彆,上車後坐在爸爸身邊。她手裡拿了一大疊影印紙,都是同學們對夏天校慶聯誼活動的意見和建議。
坤玉如今已經對組織學生意見這種事得心應手,車門拉上後飛快點了一遍,將它們按意見類彆扣上回形針固定,又把最有價值的幾份輕輕折角,這才把紙樣塞進電腦包。
擡臉朝一旁望去,邵宴正撐著頭看她,眼神帶著笑意。他在做父親方麵無可指摘,能引導坤玉變成現在這樣,就足夠說明他的能力。
“公主,今天過得怎麼樣?”
他如常笑著問她:“天氣慢慢熱了,頭髮這麼長,要不要剪掉些?”
坤玉靠近,因為冇在身上聞到女人的香水味,表情很乖巧,眼睛也亮亮的,以為他最近都乾淨。
“挺好的,是有點熱,不過我喜歡,而且還想留得更長一點。”
邵宴由著她親近,攬住右肩後,垂頭吻了吻女兒發頂。邵坤玉得寸進尺坐到他腿上,剛要去親他的臉,就被邵宴攔住。
頭髮全拂在男人頸窩,邵宴從她手腕摘了根髮圈,把長髮紮成馬尾,捋走靜電。
“這麼散著,這一片皮膚要悶出疹子了。”他指了指後頸。
坤玉搖頭,牽著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進裡麵,輕快開口:
“不會的。daddy晚上忙嗎,我想和您一起吃晚飯,就在半山餐廳。然後我們散散步、一起回家,好不好?”
邵宴不著痕跡拉開和她的距離,讓她過去坐好,擡手降下擋板,避免女兒過度的撫摸:
“晚上有應酬,不如現在?我陪你去吃甜品,你不是要說學校的事嗎,那時候可以慢慢說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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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邵宴如約到湖東公寓“應酬”。
進門時他略微感到不自在。從確認和念瑤的關係開始,心底就有種隱隱的不踏實。他偏好成熟知性的女人,除此之外能夠性感更佳。念瑤不是他會注目的類型,更不要說date,甚至是現在這種關係。
但他偏偏包養她。原因他未必不清楚,可是屢屢避諱想起提及。
情事上邵宴是老手,垂頭輕輕掐著念瑤的肩頸把她按下去,四周的一切就開始以此為錨點深陷。女孩子顯然還不大懂,勉強擺著手,說不要了、不要,又仰著臉叫他叔叔,反而引發邵宴的興致。
他開始換他最喜歡的姿勢,望著念瑤在身上腰上紅著臉表現。她很纖細,戴一種類似橙紅色水藻的飾品,邵宴把顛簸過來的枕頭拿開,心平氣和要她摘掉,而後才掐著她繼續。
他覺得自己在做重複的事,承受、或者說載荷這種事的人不一樣,不會影響這種事發生。
他就像大部分同齡同階層的中年男人一樣,做他們該做的事慣做的事,甚至在同一節點說同樣的話。
這看起來很不堪很廉價,實際上很刻板很常規。邵宴根本想不出另一種消遣這種夜晚與這種情緒的其他辦法。
“怎麼這麼……”他起身覆上去,拍拍念瑤的臉,低頭囑咐她:“孩子,冷靜點。”
念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往他懷裡縮。邵宴對她頻發的反應很冇辦法,閾值低,怕她暈過去,他常要停一停。
“呼…呼……”
念瑤也不想這樣,可她察覺到男人一直在用力揉她的頭髮,他指腹上彷彿有難言的魔力,念瑤感到一種很溫柔、慈愛的熱度。
她輕輕叫她叔叔,心底裡更想叫他爸爸,但是邵宴明確說過不行。
“還好麼?”
“不……”
邵宴又暫時停下來,看她緩回一口氣,才重握住那一小塊圓圓的骨頭。
他不過夜,結束後就要走,想到大概一小時、兩小時後就再見坤玉,而此刻目光所及,暗色裡儘是漫漫的黑髮,尤其像她在身邊。
“把頭髮留長,”邵宴嗓音喑啞,低低地囑咐她道:“明白嗎?孩子,再長一些……”
他埋進念瑤發間,閉上眼,難堪地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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