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撚 26 東邊有風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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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有風流雲
剛開始,聽到邵宴說“就到這裡”,念瑤還以為是他今晚冇興致。
等男人到盥洗台洗手,聽見他給秘書打電話通知合同解除合約作廢,聲音平平淡淡的,念瑤才慢慢反應過來,他是要結束這段關係。
她以為他們會很久,因為他從前那幾任,往往一談都要好幾年。
“您不會再來了,是嗎?”念瑤怔怔問,隨即落寞想起,她跟邵宴從來就不是“談”的關係。
見邵宴點頭,女孩子又問道:“和坤玉學妹有關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邵宴係領口釦子的動作停下來,回身盯住念瑤的表情,卻見她正渾然不覺地低頭,小聲跟他說:
“我知道了,對不起,我不該叫您爸爸的。我隻是……”
她輕輕歎了一聲,有點無奈,又好像很自嘲,起身穿好上衣後,擡頭望著他道:“明天早晨我會搬走的。”
邵宴擺手要她收下,可女孩子亦很堅決,說自己收的錢已夠多,房子決計不能要雲雲。
邵宴也不勉強她,第二天一早,秘書說已派人跟念瑤溝通,將公寓折成現金打到她銀行卡上。
這事在邵宴看來,就算過去了。如果邵坤玉後來冇捉到,他會就此不聲不響地斷掉,當這回事從未發生。
他和邵坤玉終究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他那個時代,身份的正當性比什麼都要緊。而如今,一雙男女為了愛情,可以隨便與全世界為敵。
他不知道某些方麵邵坤玉有多講究,也不知道某些方麵,他其實比邵坤玉講究更多。
早晨八點鐘,念瑤叫車將行李搬回宿舍。
一個小時後,邵坤玉在公寓樓下前台填好外來人員登記表,打量著四周,慢慢走進電梯。
公寓裡所有傢俱都是入住前備好的,念瑤搬走後,留給邵坤玉的,幾乎就是一個豪華軟裝的樣板間。唯一證明有年輕女孩子在這裡住過的證據,是臥室裡那幾盆長勢良好的櫻草與蝴蝶蘭。
它們曾在念瑤的博文裡出現過,深夜時間裡,人最容易被感性左右的時候。
此時邵坤玉看著它們,甚至懷疑起邵宴在校慶晚會後台送自己蝴蝶蘭的用意。
邵坤玉這個人與念瑤相比,是否後者更優先?是否邵宴過來睡念瑤的時候,看見了,所以讓總裁辦定類似的花束?
她想象著那些夜晚,邵宴是如何出現在這套房子裡,如何在這些可以停腳、立足的傢俱上和念瑤發生關係,有感自己根本是一塊黴斑,就出現在邵宴和彆的女人接吻時所穿襯衣的後背。
二百來平的居住空間,對此刻的邵坤玉來說,等同於一場浩大的精神自殘與精神淩遲。
邵坤玉捂住嘴巴,乾嘔了一聲。
其實,她已經把底線放到最低最低了。她反覆想冇辦法邵宴就是不喜歡自己這一掛,他喜好太固定,隻約會性經驗同樣豐富、身材姣好、成熟知性的都市麗人。
不喜歡,所以他不斷無視她的感情,不接受,不麵對。所以他可以充分朝她施以父親的偏心與寵愛。
那他現在和念瑤又算什麼呢?他都讓念瑤在手上留下那麼曖昧的痕跡,常常過去,同時帶著她給的藍色髮圈。
邵坤玉深呼吸,壓下心中的反胃,走到開得最漂亮、顏色最純潔的那盆蝴蝶蘭跟前,把柔軟的花朵一瓣一瓣扯下來,穿著女校的學製皮鞋,將它們全部踩成稀巴爛。
她用了十足的力氣,連頭髮馬尾都有些散了。
而後,邵坤玉找來客廳櫃子裡冇用完的大號垃圾袋,將剩下的綠植花木一股腦地往裡麵扔。
邵宴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邵坤玉丟完公寓裡最後一盆蝴蝶蘭,穿著襯衫校裙從房間走出來,腳底踩著淩亂的花泥,額頭沁出透明的薄汗。
東邊有風流雲,天黑前就要下雨。
邵宴站在玄關跟她招手:“過來。”
他把坤玉攏進懷裡,擇掉她裙襬上的葉子,給孩子披上外套,指了指衛生間門口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都不要了?”他問。
坤玉沉默著點頭。
“好。”男人側身讓出位置,道:“東西我讓人來處理,回家說吧,彆在這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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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兩人氣氛還算正常。
邵宴耐心道:“下次不想去學校請假就好了,不要自己離校。如果出什麼事怎麼辦?”
邵坤玉點頭,安靜攥著自己的裙襬:“我知道了。”
她慢慢說:“早晨陳秘書有時間,問你的事又隻能找他。我想來看看…請假要等批準,直接走比較快。”
她悶得有些奇怪,而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兩人回家,邵宴關上臥室門,道:“有什麼想問的?”
坤玉坐在房間沙發上,輕聲道:“為什麼這次是念瑤學姐?”
邵宴望著她,道:“因為看到她的時候,我總是想如果當時你冇被邵家領養,現在過得是不是也這麼可憐。”
坤玉盯著他的眼睛:“您覺得念瑤學姐很可憐嗎?”
“我覺得那種情況下,我女兒未經曆的另一種人生很可憐。”
邵坤玉接著他這句話的尾聲問道:“那你為什麼睡她?”
邵宴斂了神色,平靜地注視著她,冇有說話。
坤玉慢慢道:“從小您就教我,有什麼想法一定要主動表達出來。人是反應動物,觀察彆人的反應,要比猜測自己的反應容易得多。”
“所以我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我好像也很少在您麵前嚐到害羞的好處。哪怕您反應永遠很消極,甚至絕大多數時候冇反應,我也覺得是因為我太小了,我不是您喜歡的那種類型。”
“所以我十三歲時,您和fiona發生關係我覺得很正常;十五歲到十七歲那兩年,雖然常常發脾氣,但elyn做您的partner,我心底裡也可以接受。兩三年一段親密關係不算濫情,更不能說花心,人之常情,都這樣。”
坤玉眼眶紅了,看向邵宴,強壓著委屈的情緒質問他:
“可念瑤學姐是怎麼回事?她今年讀大二,最多不過大我兩歲。我十八歲,她充其量二十歲。既然你不想迴應我,又為什麼可以選擇她?”
“難道我不好嗎?為什麼念瑤都可以,我不行呢?我喜歡你不比她喜歡你的時間長嗎?就算是、就算先來後到,那也該先輪到我呀。”
邵宴微微偏著臉,試圖用拇指揩掉她的眼淚,然而坤玉猛地避開,執拗要一個結果:
“邵宴,你告訴我,你說她憑什麼有,我又憑什麼冇有?”
自己失敗還能解釋為生不逢時,是人總有這麼一遭。然而看著彆人擁有自己得不到的,妒意摻入不公,那感情倒比愛恨強烈多了。
邵宴自己難道冇想過這些?可他說不出口,他隻能一遍遍隱晦地暗示,因為念瑤讓他想起坤玉。
因為所有人都可以,唯獨作為他養女的邵坤玉不行。
坤玉相不相信取決於邵宴的話能否說服她,顯然因為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環——念瑤有效補償了邵宴對自己養女生出的渴望,導致所有的解釋都顯得冠冕堂皇,虛假地飄在半空。
她到床邊坐下,絕望地捂住臉,片刻後擡頭:“陳秘書說念瑤學姐已經搬回宿舍。你們是分開了嗎?”
邵宴點頭:“昨晚的事,我終止了我們的關係。”
坤玉就問:“為什麼?”
邵宴平淡道:“為什麼?因為她試圖在床上和你一樣叫我爸爸。因為我接受不了。”
坤玉呆滯地望著他,而後抖開肩頭邵宴的西裝,起身從床上下來,走過去用力推了他一下。
“你惡不噁心啊!”她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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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的坤玉寶寶(>人<;)罵人永遠隻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蝴蝶蘭的事實邏輯:
邵宴主觀上給女兒選了蝴蝶蘭→念瑤看到,出於補償心理,開始在公寓養象征邵宴的蝴蝶蘭→坤玉到公寓捉姦,看到念瑤養活的幾大盆蝴蝶蘭,以為爸爸是因為先看到了這些花,才決定送她蝴蝶蘭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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