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撚 47 Something 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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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宴說得直白,邵輝賢也未否認。
“是。她現在心思不完全在你身上,所以即便我說可以,她父母也不會同意。”
“可她父母早已經不在了,現在我纔是她的……”
邵宴意識到母親想說什麼,麵色驟然冷淡下來:“您也許信,可我從不信那個。我和她緣分到哪裡,菩薩說了不算,死人說了也不算。”
邵輝賢見邵宴態度強硬,轉身看向他道:“那我呢?邵宴,來日我死了,我說的算不算?”
邵宴望著母親,手不自覺撫上虎口,慢慢地、緩緩地摩挲。他沉聲道:“有必要嗎?您要用這個來逼我,甚至寧可說不吉利的話。”
“我這個歲數還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說法?最多撐到坤玉上大學而已。”
邵輝賢擺手要邵宴先彆說話,繼續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年輕的時候跟你爸東奔西走地折騰,現在到年紀了,冇辦法的事。”
她緊緊盯住邵宴的眼睛,像是要講給孩子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接下來說的,無論你信不信,都暫且記住。等我死後,頭七回魂,那天你就去新加坡,記得是當天,最好淩晨過了就準備出發——不要去舊房產,要到富貴山莊,我記得當年是在那裡安靈的。具體的位置、需要的東西,讓秘書替你辦到。隻你一個人過去就好,去的時候不要帶助理,不要帶坤玉。”
一下子說了很多話,邵輝賢擺擺手,示意要喝水。
邵宴顯然對母親剛纔那番話十分不可思議,眉眼間神情甚至有幾分荒謬,遞來茶杯給她,等她喝夠再放回去,接著跪回到蒲墊上,並無迴應什麼的意思。
邵輝賢望著水月觀音,喃喃道:“頭七……就讓孩子留在這兒,再陪我最後一晚上吧。”
邵宴平靜道:“媽,彆講這些,不吉利。您身體安穩養著,再嚴重的病我都會讓醫生給您治好。坤玉纔多大?以後……結婚,或許…還要個孩子,您都不看了麼?”
老太太聽齣兒子態度,歎了口氣,回身拍了拍他的手,道:“我是在幫你,邵宴,你也已經該到信這些的年紀了,知道嗎?”
不知怎麼,平時母親的話也不是全聽,可此時邵宴卻覺得,似乎邵輝賢三言兩語,就開始讓他和邵坤玉的事朝著另一個方向走。
那不是一個完全由他控製把握的方向,具有相當的不確定性。講究慣了利潤成本,操盤慣了的中年男人,不喜歡這種事發生。
邵宴輕輕揉著眉心,閉眼覆盤母親剛說的神神叨叨那一番話,感歎道:
“這不是信不信的事,您明明知道我怎麼想。兩件事一關聯,更加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坤玉如今本就叫野男人勾得魂都恨不得跟著去……難道您要我為了感情的事,日夜祈禱自己的母親儘快病重?”
“儘說孩子的不對……邵宴,那我問你,你的魂呢?”邵輝賢道。
邵宴沉默。
他聽到母親難得用年輕時那種潑辣的口吻訓斥他:“你邵宴的魂不是也被勾得恨不能跟著她去?!四十多歲了,也談過好些女人,竟然栽在自己養大的姑娘身上,你也就慶幸坤玉冇死磕你一個人,否則日後我到了地底下,怎麼跟她爸媽交代?”
邵宴冷聲道:“怎麼又提她爸媽?現在我纔是她爸爸!”
邵輝賢聲音更冷:“是嗎?”
身後再冇有聲音傳來,邵輝賢安穩併攏掌心,拜過菩薩,回頭看著兒子,道:“頭七,新加坡,靈位跟前,記住了嗎?”
跟自己親媽要怎麼爭論?也冇什麼爭論的必要。邵宴閉了閉眼,心想算了,就隻當聽個故事,出發點全然為了孝順,不想老人以後帶著心事走而已,遂妥協道:“然後呢?”
邵輝賢嚴肅道:“上三炷香。然後,跟他們講,你對坤玉是什麼心思,這心思是什麼時候的事。”
“如果他們同意,香會自折。也許是對半折,也許是砍頭折——那都不要緊,折了便是。此後你如何追求坤玉,拿男人的手段討她歡心,我和她父母都不會再管。什麼時候宣佈解除父女關係,也由你自己做主。我在天有靈,會幫你圓說。可是邵宴,你一定要記住,心誠則靈。”
聽到“解除父女關係”六個字時,邵宴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一瞬間的動搖。
這件事他已考慮過一段時間,但猶不敢輕舉妄動。一來怕母親心理上承受不住,二來怕日後坤玉跟自己鬨翻,手邊再無可以留住她的藉口。
此刻,男人看著母親嚴肅的表情,心裡情緒隱晦煩亂,甚至懷疑是自己瘋了,抑或年末有人傳教,壞了他母親的腦子。
半晌,他微微動了動,將信將疑頷首,道:“隻要香折?”
“隻要香折。”老人點頭,望著他目光如炬。
“但是在這之前,無論如何,等。”
邵宴注視著那尊菩薩像,不說話。
“一定要等,必須等。”邵輝賢盯著他:“我問你,你到底等不等?”
邵宴不信這些事由來已久,他注視著這滿室煙火神佛,深呼吸,厲聲道:“可是您明明知道,慈劍英對她也早……”
邵輝賢反問:“你心儀她,與旁人有什麼關係?”
邵宴冷笑:“您是不知道慈劍英有多討那孩子歡心。我撫養她十年,足足十年,當成親女兒,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慈劍英不過認識她小一年,給她買過什麼東西?為她做過什麼事?她就、輕而易舉變心……隻因為我拒絕她。”
邵宴難堪地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我有什麼辦法不拒絕?我這個年紀,難道就對著那麼個孩子說在一起。說到底也不是坤玉的錯,她和慈劍英接吻,哪怕發生關係,那都無所謂。是我養大的女兒,我怎麼樣都接受。”
他猛地擡頭:“可我不能接受,我要一聲不吭地等,就這麼莫名其妙、有病似地等,隻為了日後讓兩個早就不在的死人同意!而與此同時,慈劍英卻可以不斷接觸我的孩子,約她出去,和她大晚上待在一起。母親,您覺得公平嗎?我現在砸兩千萬去灣區隨便投支股,日後變現概率都比這麼等下去能成事的概率高。”
邵輝賢打斷他,拿起手邊柺杖用力敲著地板,隻恨不能敲到兒子腦袋上:
“短視!……坤玉才十八歲,日後還早呢。現在一個慈劍英就讓你嫉妒成這樣,還是跟你差不多年紀的競爭者。那以後呢?以後二十歲、三十歲,比你年輕得多、俊俏得多的競爭者出現,你邵宴是不是要咬著戶口本在坤玉門邊吊死?姻緣這種事,哪有公平一說?!你隻管回答我,到底肯不肯等到那時候?”
邵宴再次沉默下來,跪得筆直,手緊緊按住虎口。
半晌,邵輝賢終於聽見他的聲音:“……等,我等。”
香室光線偏暗,屋外正是晌午,出來入目樓梯麵上獵獵的白光,直射漫射光影交錯,一時間彷彿天地日月倒懸。
邵宴頗感疲憊地按了按眼睛,在走廊暗處停住片刻,沉默地觀察空氣中的灰塵。
簡直亂套了。他想。
剛動身準備上樓休息,邵坤玉就抱著禮品袋從外麵嗒嗒嗒地衝進來,電梯都顧不得,踩著樓梯徑直跑上去,很急切的樣子。
女孩子帶進來一陣薄薄的風,登時清清爽爽地吹醒了邵宴頹靡的心。男人戰力再起,腦中警鈴大作,立即跟上去問,一聽是慈劍英送她的新年禮物,麵上就是一黑。
坤玉的動作非常快,邵宴還在組織語言的時候,她已經拆開包裝,打開盒子,將手鍊漂漂亮亮地戴上了。
真是仔細挑選過的,tasaki的粉珍珠k金扣,戴著淑女又可愛,很適宜她這個年紀的少女。
邵宴心裡略有點酸,正準備講幾句,然而看小女孩一副高興喜歡的活潑樣子,方纔跟母親爭論的鬱氣也就散了。
他來到坤玉身後,拿過她捏住總對不準的項鍊扣頭,淡淡開口:“公主,坐下吧,我來。”
坤玉一怔,依他的話坐下,看daddy替自己戴好慈叔叔送的項鍊。他身上那股總是招女人的尤物氣氛似乎消散了很多,檀香的禁慾壓掩古龍水的成熟,就連眉眼間的情緒也是淡淡的,倒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還是很風騷的,但似乎之前四處放電的那種性魅力,被有意識地收斂了。
坤玉撫著項鍊照鏡子,還冇說話,就聽到身後邵宴輕飄飄地表達不滿,道:“前幾天我轉你的錢夠買這三套,乾什麼收彆人的?”
坤玉注意力全在慈叔叔送的禮物上,聞言也冇跟爸爸頂嘴,隻是敷衍,順口安撫兩句:
“您送的是另外的,跟慈叔叔的怎麼能一樣。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您給的是‘thg
old’,孃家的。”
她在哄長輩開心上真有點兒無師自通的本領,不知道哪個詞竟莫名其妙戳中了邵宴的點,男人原本平平抿著的唇角很快開始上翹,心情似乎立即變得愉悅起來。
邵宴抄著胳膊踱步,像獅子巡視領地那樣,繞著邵坤玉和她坐著的小沙發轉圈。
而後,他來到坤玉身後,給她理好項鍊的尾鏈,捏著尾扣捋順下來。
“那自然是。”
他低低地、輕輕地說:“小寶,一定要時時刻刻記住了,孃家的纔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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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孃家……孃家…孃家……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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