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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漆令 第6章 誣告匠人,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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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誣告匠人,不白之冤

“民女江燼璃,金漆閣主事。不知大人深夜駕臨,有何指教?”江燼璃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聲音平靜。

“指教?”孫巡檢冷笑一聲,目光在金漆閣嶄新的前堂掃過,帶著明顯的輕蔑,

“有人舉報,你金漆閣近日大量收藏來曆不明的劣質生漆,其中疑有劇毒之物!本官奉上命,特來查驗庫房!爾等速速開啟庫門,不得有誤!”

“大人明鑒!”江燼璃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委屈”。

“我金漆閣初立,確實收購一些生漆,但都是正常交易,何來劇毒之說?這分明是有人惡意中傷!”

“哼!中傷?”孫巡檢嗤笑一聲,“是不是中傷,查過便知!來人啊!給我搜!特彆是庫房!仔細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許放過!”

衙役們如狼似虎,就要往庫房方向衝。

“且慢!”江燼璃猛地踏前一步,攔在眾人麵前,眼神陡然變得銳利。

“大人要查驗,可以!但國有國法!請問大人可有工部正式的勘驗文書?上麵可寫明瞭我金漆閣所犯何條?又因何需要深夜突查?

若無正式文書,恕民女不能從命!金漆閣雖小,也是正經開門做生意的鋪子,不是任人隨意踐踏的罪奴作坊!”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尤其是最後那句“罪奴作坊”,更是如同鞭子般抽在孫巡檢臉上,也抽在身後那些匠人心中!

匠奴們原本有些畏懼的神色,此刻也帶上了憤怒!

孫巡檢被噎得一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確實沒有正式的勘驗文書!

這次行動,本就是受了玲琅閣那邊的“請托”,想趁著夜深人靜,打金漆閣一個措手不及,最好能當場“搜出”毒漆,坐實罪名!

哪想到這罪奴之女如此難纏,竟然懂得索要文書!

“放肆!”孫巡檢惱羞成怒,厲聲喝道,“本官奉的是上峰口諭!豈容你一個賤籍罪奴在此質疑?再敢阻攔,便是抗命!給我拿下!”

幾個衙役立刻拔出腰間的鐵尺,獰笑著就要上前抓人!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好一個上峰口諭!好大的官威啊!”一個冰冷而充滿威嚴的聲音,突然從大門外傳來!

所有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鬆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金漆閣的門檻之外。

夜色籠罩下看不清麵容,但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久居上位的凜冽氣勢,卻讓整個前堂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

蕭執!

他負手而立,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電光,越過眾人,直刺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的孫巡檢。

“本王倒要聽聽,是哪位‘上峰’,給了你孫巡檢半夜三更、無憑無據、擅闖民宅、肆意搜查的口諭?!”

蕭執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鑿擊寒石,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孫巡檢的心頭上。

“王…王爺?!”孫巡檢看清來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卑…卑職…參見六殿下!殿下千歲!”

他身後的那群衙役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稀裡嘩啦跪倒一片,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連大氣都不敢喘。

整個金漆閣前堂,瞬間隻剩下壓抑的呼吸聲和孫巡檢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蕭執的目光甚至沒有在孫巡檢身上停留,彷彿隻是掃過一隻礙眼的螻蟻。

他邁步,踏過門檻,玄色的衣袍拂過地麵,帶來一股無形的寒流。他的視線,越過跪倒的眾人,落在站在最前方的江燼璃身上。

火光下,她臉頰上還沾著一點清理庫房時蹭上的灰黑,衣袍也因之前的忙碌顯得有些淩亂。

但脊背挺得筆直,眼神銳利如初,如同風霜中依舊不肯折斷的勁竹。在她身側,陸拙操控著輪椅,沉默地停在陰影裡,如同一尊守護的雕像。

蕭執的眼底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波瀾掠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走到江燼璃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聲音依舊聽不出喜怒:“江主事,受驚了。”

江燼璃壓下心頭的翻湧,屈膝行了一禮:“民女參見殿下。多謝殿下解圍。”

她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多少感激,更多的是一種審慎的戒備。蕭執的出現,太及時了。及時得…讓她不得不懷疑。

“本王恰在附近巡查匠作司事務,聽聞有工部吏員深夜擾民,特來看看。”

蕭執淡淡解釋了一句,目光終於轉向地上抖如篩糠的孫巡檢,語氣陡然轉厲,

“孫有德!你身為工部巡檢,當知朝廷法度!無勘驗文書,無明確罪證,僅憑風聞舉報,便敢深夜擅闖商戶,意欲強行搜查?

誰給你的膽子!嗯?!”

最後一個“嗯”字,如同重錘敲在孫巡檢的心口。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孫巡檢嚇得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卑職…卑職也是一時糊塗!是…是聽人說金漆閣收有毒的生漆,怕危害百姓,才…才一時情急…卑職知罪!卑職知罪啊!”

他哪裡還敢提什麼“上峰口諭”,隻想把責任全推給那虛無縹緲的“聽人說”。

“聽人說?”蕭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聽何人說?可有憑據?若無憑據,便是你構陷良商,濫用職權!按律,當杖八十,革職查辦!”

“有!有憑據!”孫巡檢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擡頭,急切地指向門外,

“是…是玲琅閣!玲琅閣的朱掌櫃派人來工部報的信!說金漆閣收大量來路不明的劣漆,氣味刺鼻,恐是毒漆!

還…還給卑職一錠銀子,讓卑職…‘仔細’查驗…”他此刻為自保,毫不猶豫地將朱清宛賣了。

玲琅閣!朱清宛!

雖然早有預料,但當孫巡檢親口喊出這個名字時,江燼璃的眼中還是瞬間燃起冰冷的火焰。

果然是她!如此迫不及待地要置金漆閣於死地!甚至不惜動用官府的力量!

蕭執眼中寒光一閃,語氣卻依舊平淡:“哦?玲琅閣?朱清宛?”他微微側頭,對身後陰影裡一個如同影子般侍立的侍衛吩咐道:

“去,請朱掌櫃過來一趟。本王倒要當麵問問,她是如何‘斷定’金漆閣收毒漆?又為何要‘深夜’報官?”

“是!”侍衛領命,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門外夜色中。

孫巡檢癱軟在地,麵如死灰,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蕭執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江燼璃身上:

“江主事,既然有人舉報你收了毒漆,為證清白,庫房,還是讓這位孫巡檢‘仔細’查驗一番吧。本王在此作證,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堵死江燼璃拒絕的可能,也給孫巡檢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江燼璃心中雪亮。

蕭執這是要借孫巡檢的手,將金漆閣“並無毒漆”的結果坐實,反過來釘死朱清宛一個“誣告”的罪名!

同時,也是在試探自己,是否有能力真的處理乾淨所有痕跡。

“民女遵命。”她垂眸應道,側身讓開,“庫房就在後麵,孫大人,請吧。”

孫巡檢此刻哪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連滾帶爬地起來,帶著那幾個同樣戰戰兢兢的衙役,在江燼璃和阿亮的“陪同”下,踉踉蹌蹌地走向庫房。

庫房大門開啟。

裡麵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生漆桶,空氣中彌漫著生漆特有的氣味,雖然混雜,但比起之前處理毒漆時那刺鼻的惡臭,已經好太多。

大部分都是江燼璃後來收購的普通劣質漆和之前庫房剩下的存貨,那些被“處理”過、毒性大減的漆也被混在其中。

孫巡檢強打精神,指揮衙役們象征性地開啟幾個漆桶檢視。

渾濁的漆液,劣質的氣味,都在證明著這些漆品質低劣,但…並未發現明顯的劇毒特征,更沒有看到任何類似藍礬結晶的詭異東西。

“大人,可查出毒物了?”江燼璃站在一旁,冷冷地問道。

孫巡檢額頭冷汗涔涔,用袖子不停地擦:“沒…沒有…是卑職…卑職失察…”

“失察?”江燼璃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淩厲的質問,

“大人一句失察,便可深夜帶人強闖我鋪麵,驚擾匠人,毀我聲譽?若非六殿下主持公道,我金漆閣今日豈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被大人栽上一個‘囤積毒漆’的罪名?這後果,大人一句失察,就能揭過嗎?”

她的質問如同連珠炮,字字誅心,將孫巡檢逼得啞口無言,麵如土色。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卻依舊保持著優雅的腳步聲。

“民女朱清宛,參見六殿下。”一個清泠悅耳的聲音響起。

眾人回頭,隻見朱清宛一襲素雅的月白襦裙,外罩淺青色薄紗披帛,發髻微鬆,隻簪著一支素玉簪,顯然是剛從睡夢中被喚起,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惶與不解。

她手中執著一柄素麵摺扇,扇骨似乎是某種瑩潤的白瓷,在燈火下流轉著清冷的光澤。

她盈盈下拜,姿態無可挑剔,眼波流轉間,卻飛快地掃過庫房內的景象和孫巡檢那副死狗般的模樣,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陰霾。

“朱掌櫃免禮。”蕭執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深夜請你前來,是因此事涉及玲琅閣。”他指了指庫房內,“孫巡檢言道,是你派人舉報金漆閣囤積毒漆,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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