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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漆令 第8章 皆為“正巧”,默默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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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為“正巧”,默默護你

很快,阿亮抱著一個小漆桶跑回來,裡麵是色澤青潤、品質上乘的“雲霞青”生漆。

“倒…倒一些在乾淨的碟子裡…”江燼璃忍著眩暈下令。

阿亮依言照做。

江燼璃用布巾蘸取烈酒,再次狠狠擦拭傷口,將膿血徹底清理乾淨,露出下麵粉紅色的、滲著血絲的嫩肉。

每一次擦拭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她眼神卻異常冷靜。

清理完畢,她拿起一支乾淨的細毛筆,蘸取碟子裡粘稠清亮的“雲霞青”生漆,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手腕穩如磐石,將筆尖對準那暴露的、滲血的傷口!

“燼璃姐!你乾什麼?!”阿亮驚駭欲絕,以為她痛瘋了要自殘。

江燼璃沒有理會。筆尖帶著冰涼粘稠的漆液,極其輕柔、極其精準地點在傷口中央!

“滋…”

一種極其輕微、如同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音響起。

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淹沒江燼璃所有的感官!

彷彿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順著傷口狠狠紮進她的骨髓!她眼前徹底一黑,身體猛地向後仰倒!

“燼璃姐!”阿亮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撲上去想要扶住她。

然而,預料中的摔倒並未發生。

一隻骨節分明、沉穩有力的手,如同鐵鉗般,在千鈞一發之際,穩穩地托住江燼璃倒下的身體!

那隻手的主人,竟是去而複返的蕭執!

他不知何時又回到金漆閣的工坊門口,又是“正巧”目睹江燼璃自殘般將生漆點向傷口的那一幕!

他那張向來冷峻如冰的臉上,此刻布滿難以置信的驚怒!平靜如水的心臟不受控地恐慌起來!

“你瘋了?!”

蕭執的低吼帶著雷霆之怒,一把奪過江燼璃手中的毛筆,狠狠摔在地上!

粘稠的青漆濺開,如同破碎的翡翠。

他扶著她癱軟的身體,觸手之處一片冰涼,冷汗早已浸透她的衣衫。

劇痛如同滔天巨浪,將江燼璃的意識衝擊得支離破碎。

她眼前是模糊晃動的光影,耳邊是阿亮驚恐的呼喊和蕭執憤怒的咆哮,但所有的聲音都彷彿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

唯有左手傷口處傳來的、那深入骨髓的、如同被千萬隻毒蟲啃噬的恐怖痛楚,無比清晰,幾乎要將她的靈魂撕裂!

生漆的毒性與傷口潰爛的炎症在烈酒的刺激下徹底爆發!

那一點漆液,如同點燃火藥桶的引信!——“呃…啊…”

破碎的痛吟終於不受控製地從她緊咬的齒縫間逸出,身體在蕭執的臂彎裡不受控製地痙攣著。

“大夫!立刻去請最好的外傷大夫!要懂毒物!”

蕭執對著嚇傻的阿亮厲聲咆哮,那聲音中的殺伐之氣,讓整個工坊的溫度都驟降幾分。

“是!是!”阿亮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衝了出去。

蕭執低頭看著懷中痛苦蜷縮、臉色慘白如紙的女子,那雙總是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睛此刻因劇痛而渙散失焦,下唇已被她自己咬得鮮血淋漓。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憤怒和一種陌生刺痛感的情緒猛地攫住他。

他不再猶豫,彎腰,一手穿過她的腿彎,猛地將人打橫抱起來!

“你…”江燼璃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恢複了一絲神智,劇痛中帶著羞憤。

“閉嘴!”蕭執的聲音冷硬如鐵,不容置喙,“想廢了這隻手就儘管掙紮!”

他的懷抱並不溫暖,甚至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質感,手臂卻異常有力,穩穩地抱著她。

大步流星地朝著工坊後麵、江燼璃臨時休息的小房間走去。動作間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

陸拙操控著輪椅無聲地跟上來,看著蕭執抱著江燼璃的背影,眼神複雜難明,沒有哪一刻如這一刻般恨上自己雙腿!

小小的房間陳設簡單,隻有一床一桌一椅。

蕭執小心翼翼地將江燼璃放在床上,動作竟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柔。

他快速掃視房間,目光落在桌上一隻盛著清水的銅盆上。

“陸先生,煩請取些乾淨的布巾,還有…金瘡藥。”蕭執沉聲吩咐,語氣卻不容置疑。

陸拙沉默地點點頭,操控輪椅去取東西。

蕭執則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羊脂白玉小瓶,拔開塞子,一股清冽苦澀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

他毫不猶豫地將瓶中淡金色的藥粉,儘數倒入銅盆的清水中。藥粉入水即溶,清水瞬間變成淡淡的金色。

他拿起一塊布巾,浸入藥水中,擰乾。

然後,在江燼璃驚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抓住她那隻劇痛無比、紅腫潰爛的左手手腕!

“你…做什麼?!”江燼璃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他鐵鉗般的手死死扣住,動彈不得。

“不想死就忍著!”蕭執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卻銳利如鷹,緊盯著她潰爛的傷口。

他沒有絲毫猶豫,用浸透藥水的布巾,開始仔細地、用力地擦拭她傷口周圍的麵板!

藥水帶著清涼感接觸麵板,但緊接著,布巾摩擦潰爛的傷口,又帶來了新一輪的劇痛!

江燼璃痛得渾身一顫,倒抽一口冷氣,額頭的冷汗冒得更凶了。

“這藥…能拔毒…清創…”

蕭執的聲音依舊冰冷,擦拭的動作卻異常專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迅捷,彷彿想儘快結束她的痛苦,“生漆之毒已入肌理…尋常法子…沒用!”

他擦拭得極其仔細,將傷口周圍的紅腫麵板和滲出的膿血都清理乾淨,露出創麵。

那黃白色的膿頭被徹底擠破清除,粉紅色的嫩肉暴露在空氣中,微微顫抖著,不斷滲出血絲和淡黃色的組織液。

整個過程,江燼璃痛得死去活來,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她死死咬著牙關,將所有的痛苦都壓抑在喉嚨深處,隻有粗重急促的喘息聲在小小的房間裡回蕩。

終於,創麵被清理乾淨。

蕭執額角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拿起陸拙取來的乾淨布巾,將傷口周圍的水漬擦乾。

“金瘡藥。”他伸出手。

陸拙默默遞上一個青瓷藥瓶。

蕭執接過,拔開塞子,一股濃烈辛辣的藥味散出。他毫不吝嗇地將瓶中藥粉,厚厚地傾倒在江燼璃那暴露的、滲著血絲的創麵上!

“嘶——!”比之前更猛烈的、如同烈火灼燒般的劇痛再次襲來!江燼璃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然而,蕭執的動作並未停止!

就在藥粉覆蓋住傷口的瞬間,他竟然一把抓過旁邊桌上、江燼璃之前調製金膠漆剩下的那半碟粘稠的、金燦燦的漆液!

“你…!”江燼璃驚駭欲絕!他還要乾什麼?!塗生漆?!

蕭執恍若未聞,眼神專注得可怕。

他用手指直接挖起一大團粘稠的金膠漆,在江燼璃絕望的目光中,狠狠地、用力地按壓在她那剛剛撒滿金瘡藥粉的、劇痛無比的傷口之上!

“呃啊——!!!”

這一次,江燼璃再也無法忍受!一聲淒厲的痛呼衝破喉嚨!

那感覺,彷彿將整隻手按進滾燙的岩漿!又像是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從傷口狠狠紮入,在血肉骨骼中瘋狂攪動!

她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離水的魚,劇烈地痙攣著,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意識瞬間沉入無邊的痛苦深淵!

在意識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瞬,她模糊地看到蕭執冷峻的側臉,和他那隻被金色漆液沾染的手…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伴隨著永不停歇的、焚燒般的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清涼的感覺,如同沙漠中的甘泉,艱難地滲入那無邊的痛苦之中。

江燼璃的意識在黑暗中漂浮,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粘住,費極大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隙。

模糊的光影晃動,逐漸變得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自己房間那簡陋的房梁。鼻端縈繞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金瘡藥辛辣和生漆特有苦澀的氣味。

痛…鑽心刺骨的痛依舊從左手上傳來,但似乎…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

那種灼燒骨髓般的恐怖感覺減輕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麻木的鈍痛,以及一種…奇異的、緊繃的包裹感。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自己的左手。

手腕被固定在一塊乾淨的木板上,用布條纏著。

而那隻多出的、飽受折磨的第六指,此刻被一層厚厚的、凝固的、如同金色琥珀般的東西緊緊包裹著!

那金色並非純粹的金箔,而是一種凝固的、半透明的膠狀物,隱隱能看到下麵覆蓋的藥粉和傷口輪廓。

邊緣與正常的麵板結合處,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如同火焰灼燒過的暗金色紋理。

這就是…他強行按上去的金膠漆?

江燼璃試著動一下手指,一陣劇烈的鈍痛傳來,讓她悶哼出聲。

“彆動。”一個低沉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江燼璃循聲望去,隻見蕭執就坐在床邊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身姿依舊挺拔,但眉眼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

他換了一身玄青色的常服,袖口挽起,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那隻曾沾染金漆的右手,此刻隨意地搭在膝上。

“殿下…”江燼璃聲音嘶啞乾澀,“您…一直在這裡?”

“你昏迷了一夜。”蕭執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漆毒混合傷口潰爛,高熱不退。大夫來看過,用了針,灌了藥。”

江燼璃這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酸軟無力,口乾舌燥,顯然是經曆一場大病。

她看向自己被包裹成金色“琥珀”的手指,澀聲問:“這…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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