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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漆令 第12章 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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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那感覺比之前傷口潰爛時更加恐怖!

火焰舔舐著麵板,滾油灼燒著血肉!

更可怕的是,那金紋覆蓋下的麵板,彷彿對高溫和火焰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痛感被放大十倍不止!

她本能地想要甩掉手上的火焰和油,身體卻因劇痛而失去平衡,踉蹌著向後倒去!

工作台上堆放的瓶瓶罐罐被帶倒,劈裡啪啦摔一地!

“江姑娘!”陸拙大驚失色,操控輪椅想要衝過來,卻因距離和障礙無法立刻靠近。

就在江燼璃即將摔倒在地的瞬間!

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門口掠入!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是蕭執!——他又不知為何“正巧”路過!

他一把攬住江燼璃倒下的身體,另一隻手反應快如閃電,抄起旁邊一塊浸濕水的厚布,狠狠地拍打在她左手燃燒的火焰上!

“噗嗤!”

火焰被撲滅,但滾燙的油液已經沾滿她的手指和手背,麵板瞬間紅腫起泡,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皮肉焦糊的可怕氣味!

尤其是那根第六指,覆蓋著金紋的地方,皮肉翻卷,焦黑一片,慘不忍睹!

暗金色的紋路在焦黑的傷口邊緣扭曲,顯得詭異而淒慘!

“呃…痛…”江燼璃痛得渾身痙攣,意識模糊,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衣衫,牙齒深深陷入下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

她那隻飽經磨難的手,再次遭受毀滅性的摧殘!

“混賬!”蕭執看著那焦黑翻卷、還在滋滋作響的傷口,眼中瞬間布滿駭人的血絲!一股狂暴的怒意如同實質般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他猛地擡頭,冰冷如刀的目光掃向那盞被打翻的油燈和灑落的雄精漆液,最後落在陸拙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質問和遷怒!

陸拙臉色蒼白,麵對蕭執那如同凶獸般的目光,竟一時語塞。

他知道,若非自己提起雄精,江燼璃不會急於試驗,或許就不會有這場意外。

“藥!”蕭執不再看陸拙,對著門外厲聲咆哮,“拿最好的燒傷藥和金瘡藥來!快!”

門外的侍衛和阿亮早已被屋內的變故驚動,聞言連滾爬爬地衝去找藥。

蕭執不再猶豫,打橫抱起痛得幾乎昏厥的江燼璃,大步流星地衝向後麵她休息的小房間。

動作依舊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但手臂卻下意識地收緊,彷彿想用自己的力量分擔她的痛苦。

陸拙操控輪椅,沉默而迅速地跟在後麵。

他看著蕭執抱著江燼璃的背影,看著她那隻焦黑的手無力地垂下,眼中充滿複雜的情緒——自責、擔憂,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黯然。

小房間內。

江燼璃被放在床上,劇痛讓她蜷縮著身體,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嗚咽。左手的慘狀觸目驚心。

蕭執臉色鐵青,眼神卻異常冷靜。

他接過侍衛遞來的烈酒和乾淨的布巾,毫不猶豫地開始清理傷口。

烈酒澆在焦黑翻卷的皮肉上,帶來的是新一輪地獄般的折磨!

“啊——!”江燼璃痛得身體猛地彈起,又被蕭執死死按住。

“忍著!”

他的聲音冷硬如鐵,手上的動作卻極其迅速和精準,用布巾沾著烈酒,仔細地清除掉傷口上沾染的油汙和燒焦的皮屑,露出下麵鮮紅的、滲著血絲的嫩肉。

每一次觸碰都讓江燼璃痛不欲生。

阿亮取來最好的燒傷藥膏和金瘡藥粉。

蕭執先是將清涼的、帶著濃鬱藥香的燒傷藥膏厚厚地塗抹在除了第六指傷口以外的燙傷部位。

藥膏帶來一絲緩解,但第六指那焦黑翻卷、深可見骨的傷口,卻無法用普通的燒傷藥處理。

他看著那根畸形而此刻慘不忍睹的手指,看著那在焦黑邊緣頑強延伸的暗金紋路,眼神沉凝得可怕。

上一次,是生漆入潰爛傷口。這一次,是火焰灼燒加滾油燙傷!這隻手,還能保住嗎?

“殿下…藥粉…”阿亮顫抖著遞上金瘡藥。

蕭執接過青瓷藥瓶,看著江燼璃那因劇痛而扭曲的蒼白小臉,看著她死死咬住染血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掙紮。

他想起上次強行用金膠漆混合金瘡藥覆蓋傷口的凶險和劇痛…難道,還要再來一次?

“不…不要…”江燼璃似乎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什麼,渙散的眼神中透出驚恐,虛弱地搖頭,“痛…太痛…”

上一次的經曆,如同噩夢刻在骨髓裡。

蕭執握著藥瓶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他何嘗不知道那如同酷刑?

但…看著那深可見骨、邊緣焦黑的傷口,若不儘快封閉,感染幾乎是必然!

一旦惡化,這隻手就真的廢了!

“由不得你!”蕭執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下定決心。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廢掉這隻手!

如果她醒來知道自己:那隻曾創造出“赤血鎏金日月圖”和“竹胎漆匾”的手!那隻承載著金漆傳承和無數匠人希望的手!就這樣廢了,定生不如死!

他猛地拔開藥瓶塞子,將裡麵淡黃色的、帶著濃烈辛辣氣息的金瘡藥粉,儘數傾倒在江燼璃第六指那猙獰的傷口上!

“呃啊——!!”

熟悉的、撕裂靈魂般的劇痛瞬間將江燼璃淹沒!

比上一次更加猛烈!燒傷加藥粉的刺激,如同千萬把燒紅的鈍刀在傷口裡瘋狂攪動!她眼前一黑,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蕭執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一把抓過工作台上,江燼璃之前調製溫變漆時剩下的一小碟粘稠的、橙紅色的雄精漆液!

“你…住手…!”江燼璃絕望地看著他的動作,發出微弱的嘶喊。

蕭執恍若未聞,眼神專注得近乎冷酷!

他用手指挖起一大團粘稠滾燙,被油燈餘溫烘烤過的雄精漆液,在江燼璃驚恐欲絕的目光中,狠狠地、用力地按壓在她那剛剛撒滿金瘡藥粉的、劇痛無比的傷口之上!

“啊——!!!”

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衝破屋頂!

江燼璃的身體如同被強弓拉滿般猛地向上弓起,隨即重重落下,徹底失去了意識!

最後的感知,是那如同岩漿澆灌、萬蟻噬心般的恐怖痛楚,以及蕭執那隻被橙紅色漆液沾染的手……

黑暗,粘稠而沉重的黑暗,包裹著無休止的、焚燒與撕裂般的劇痛。

意識在無邊苦海中沉浮,每一次試圖掙脫,都被那左手第六指傳來的、深入骨髓的灼痛狠狠拽回深淵。

彷彿整隻手都被投入熔爐,被反複鍛打、撕裂、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涼意,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艱難地滲透進來,撫慰著那被酷刑折磨的靈魂。

江燼璃的眼皮沉重如鉛,每一次嘗試睜開,都耗儘全身力氣。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動,逐漸聚攏成熟悉的、簡陋的房梁輪廓。

濃烈的藥味混合著生漆特有的苦澀氣息,頑固地鑽入鼻腔,提醒著她昏迷前那場可怕的酷刑。

痛…依舊存在。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視線緩緩下移,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手腕再次被固定在木板上。而那隻多災多難的第六指…此刻被一層厚厚的、凝固的、如同暗紅色琥珀般的膠狀物緊緊包裹著!

那顏色並非純粹的橙紅,更像是凝固的血塊混合著熔岩,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流動般的暗紅光澤。

邊緣與周圍燙傷的麵板結合處,同樣蔓延開一片更加繁複、更加深刻的暗金紋路,如同被火焰烙印下的神秘符咒。

雄精漆…金瘡藥…滾油燙傷…火焰灼燒…

這些元素在極致痛苦中強行融合,最終在她指上凝結成這層如同血色琥珀般的“痂”。

“呃…”江燼璃試圖動一下手指,一陣牽筋動骨的劇痛傳來,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

“彆動。”低沉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江燼璃艱難地側過頭,看到蕭執依舊坐在床邊不遠的那張椅子上,身姿依舊挺拔,但眉宇間的疲憊之色更濃,眼下青影深重,下頜冒出青色的胡茬。

他依舊一身墨藍色的常服,袖口沾染著點點暗紅的漆漬和藥粉痕跡,那隻曾沾染雄精漆的手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

“殿…下…”江燼璃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您…一直…”

“三天。”

蕭執打斷她,語氣平淡無波,彷彿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高燒不退,傷口潰膿,幾次瀕危。”

他指了指旁邊桌上堆積如小山的藥碗和針灸包,“若非宮中禦醫用最好的傷藥吊著,你這隻手,還有沒有,都難說。”

三天…江燼璃心頭一凜。上次一天,這次三天!

她竟然昏迷這麼久?看著蕭執眼底的疲憊和胡茬,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他難道…守了三天?

“謝…殿下救命之恩…”這句話,她說得比上次更加艱難,也更加真心實意。

這一次,若非他當機立斷,再次用那種近乎殘忍的方式處理,她這隻手,恐怕真要被截掉!徹底毀了!

蕭執依舊沒有回應這句感謝。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隻被血色“琥珀”包裹的手指上,眼神深邃難明,似乎想穿透那層凝固的漆藥混合體,看清下麵的狀況。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暗啞:

“雄精漆遇熱變色,確有奇效。然其性燥烈,混以滾油烈火灼傷,又覆以金瘡藥…三者相激,藥性劇變。此痂…已成奇毒與生機的混合之物。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江燼璃:“你研製溫變漆,是為防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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