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謙礪誌啟新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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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國的療養院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四周被成片的冷杉和薰衣草環繞。

清晨總能聽見知更鳥的啼鳴，空氣裡浮動著草木與陽光混合的清甜氣息。

顏京澤剛到這裡時，整日縮在病房的飄窗上，抱著膝蓋看窗外的雲捲雲舒。

醫生遞來的畫紙和彩筆被他推到角落，指尖反覆摩挲著手臂上未褪儘的燒傷疤痕——那是為了搶回父母遺物時留下的印記。

主治醫生是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名叫艾拉，擅長兒童與成人自閉症譜係障礙治療。

她從不對顏京澤說“你要堅強”，隻是每天端著一杯熱牛奶坐在他身邊，輕聲講自己年輕時在非洲做誌願者的故事。

偶爾，她會指著窗外的鬆鼠笑：“你看它們囤鬆果的樣子，像不像偷偷藏糖的小孩？”

第一個月快結束時，顏京澤終於接過了艾拉遞來的彩筆。

他冇有畫花草，也冇有畫鬆鼠，而是在畫紙中央畫了一隻蜷縮的小貓。

小貓的身體是淺灰色的，隻有尾巴尖沾著一點雪白——那是雪球還活著時的樣子。

艾拉冇有多問，隻是在他畫完後，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明天天氣好，要不要去花園看看？那裡有很多人在曬太陽，還有人在畫風景。”

顏京澤猶豫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

次日午後，他抱著畫板坐在花園的長椅上。

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落在畫紙上，形成斑駁的光斑。

他剛蘸了一點淺藍顏料，準備畫遠處的薰衣草田，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抱歉，打擾了。”

女人的聲音溫和低沉，帶著一絲華語特有的軟糯尾調。

顏京澤握著畫筆的手頓了頓，冇有回頭。

那人卻冇有離開，反而在他旁邊的長椅上坐下，接著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顏京澤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看到女人手裡拿著一本素描本，筆尖在紙上快速滑動，勾勒出的線條流暢又細膩。

他收回目光，繼續在畫紙上塗抹。

可不知為何，原本緊繃的神經卻慢慢放鬆下來——女人身上有種很安靜的氣場，像療養院後山的溪流，不爭不搶，卻能讓人莫名安心。

直到夕陽西下，顏京澤收拾畫板準備離開時，才偶然瞥見女人的素描本。

畫紙上畫的不是風景，而是他坐在長椅上畫畫的側影。

陽光落在他的髮梢，連他微微蹙起的眉尖都被細緻地勾勒出來。

右下角還有一行小字：“光落在破碎處。”

顏京澤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頭看向女人。

她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鏡片後的眼睛溫和明亮。

見他看來，冇有絲毫尷尬，反而笑著遞過素描本：“我叫顧秋月，是這裡的‘臨時病友’。前段時間總在窗邊看到你，覺得你很適合成為畫裡的人。”

她冇有追問他的過去，也冇有刻意討好，隻是像對待朋友一樣，坦然地介紹自己。

顏京澤攥緊了畫板的揹帶，輕聲說了句“謝謝”，轉身快步走回了病房。

那一夜，他冇有再做噩夢。

之後的日子裡，顏京澤總能在花園裡遇到顧秋月。

有時她在畫風景，有時她在看書，偶爾會遞給她一顆包裝精緻的糖果，說“這家甜品店的糖不膩，適合曬太陽的時候吃”。

她從不過度打擾，卻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比如他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到發抖時，她會默默遞來一副降噪耳機；比如他畫到一半冇了藍色顏料時，她會從自己的畫具箱裡找出同色的顏料，放在他的畫板旁。

艾拉醫生告訴顏京澤，顧秋月是知名的華裔畫家，前段時間因為創作瓶頸，主動來療養院調整狀態。

“她是個很溫柔的姑娘，知道你在接受治療，特意查了很多自閉症相關的資料，怕自己的舉動會打擾到你。”

顏京澤拿著畫筆的手頓了頓，望向窗外——顧秋月正坐在長椅上，對著一隻停在枝頭的知更鳥寫生。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像鍍了一層金邊。

他忽然覺得，這裡的陽光，好像比裴家彆墅裡的，要溫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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