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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闕春深 第44章幸好父皇沒見過她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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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曠闃靜的乾清門廣場,高大挺拔的男人身披一襲玄色鶴氅,金冠束發,腰佩長刀,巋然屹立廣場正中。

蕭恪年少登基,君臨天下,坐擁江山萬裡,滿朝文武莫不對他俯首稱臣。

偏今日在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挫敗感,教他如何能冷靜下來。

忽有細碎的霜雪紛紛揚揚自空中飄落,漸漸堆積在他寬闊的雙肩,他卻似乎渾然不知。

“聖上,下雪了,咱們回罷?”常英早已凍得瑟瑟發抖。

須臾,皇帝才“嗯”了一聲,旋即踏著地上薄薄的積雪走入了乾清宮內。

今日耽誤了一整天,奏摺再次堆積如山,他隨手解開鶴氅放在一邊,便坐在書案前埋頭批閱起摺子來。

宵衣旰食,朝乾夕惕,纔是他這十數年帝王生涯的常態。

東暖閣外,常小喜忽然神秘兮兮地湊在義父常英耳畔道:“乾爹,奴才聽說太子妃還有個妹子,是同父同母的胞妹,想來模樣差不離,不如……”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常英對準下腹狠狠踹了一腳,“你給我閉嘴罷!”

“嘶……”常小喜疼得齜牙咧嘴,臉上蒼白如紙。

雖淨了身,可那玩意兒該疼還是疼啊!

“你可快收起這些小聰明罷!聖上豈是隨便什麼女人都要的?”

常英自從得知皇帝半年前在禦花園寵幸的小宮女就是太子妃,心底算是徹底想明白了。

聖上壓根兒不是對女色解了禁,否則他身為天下至尊,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他這分明就是單純對太子妃這個人動了心思啊!

常英又想起方纔聖上吩咐的話,急忙派人去給錦衣衛遞話,要把楊家上下乃至近親遠親通通查一遍。

而今日早朝發生的事,不僅在朝野內外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乃至各地宗藩都開始蠢蠢欲動。

眾人紛紛猜測這對天家父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糾葛,可卻獨獨無一人想到,導火索竟會是那個出身小門小戶的太子妃楊氏。

翌日早朝,皇帝宣佈將於冬至日與太子一同前往奉先殿、太廟致祭。而順利接回妻子的太子也極其配合,當場跪謝父皇,昨日的鬨劇纔算是落下帷幕。

朝會結束,蕭琂闊步退出太和殿,前往文華殿補上尚未結束的早課。

他的伴讀魏國公世子徐承宗已在此等候多時。

臨近晌午,徐承宗便笑問:“太子殿下許久未曾與微臣手談了,不如讓微臣隨您回東宮,對弈幾盤?”

讓妹妹妙華入東宮的事,上月太子離京賑災前沒來得及說,如今總算等到了機會。

蕭琂淡淡一笑,“不了,孤恰好與太子妃相約今日午膳時分對弈一場。”

徐承宗聞言臉色微變,不假思索地問:“太子妃竟會下棋?”

楊氏那個空有美貌、胸無點墨的寒門女怎麼可能會下棋?莫不是為了邀寵而胡謅的。

太子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清俊溫潤的眉眼之間極快閃過一抹銳芒。

他薄唇微抿,“太子妃自幼博覽群書,滿腹經綸,手談自然不在話下。”

旋即,他從坐席起身,並淡定地示意身旁的舒慶等人移駕,舉步往東宮的方向回去。

徐承宗卻是驚得瞳仁微震。

楊氏博覽群書滿腹經綸?怎麼可能……

遲疑片刻,他跟上前去,言辭懇切道:“還請太子殿下聽微臣一句勸,內宅婦人為了邀寵常會不擇手段,還請殿下切勿偏聽偏信。”

蕭琂腳步微頓,側身看向他,麵色沈凝,當即揮手屏退左右內侍。

一時間,文華殿前的內侍與屬臣們如同鳥獸散,紛紛朝四周散開避嫌。

太子負手而立,垂眸俯視這個比他虛長幾歲但個頭並不比他高挑的男人。

“伯軒,孤知曉你對太子妃有偏頗之見,已是屢次在孤麵前搬弄是非,隻是礙於太子妃的名聲以及你我相識多年的情誼,孤才沒有對你做出懲治。”

“太子妃是孤的嫡妻,也是大梁的儲君正妃,將來的一國之母,你以為你區區一個公爵世子有何資格對當朝太子妃評頭論足?”

到底是天家血骨,雖以溫和寬厚著稱,卻也有居高臨下的凜然氣勢。

徐承宗麵露錯愕,心底猛地一咯噔。

他忙不疊拱手作揖,畢恭畢敬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隻是口直心快,並非有意冒犯太子妃……”

“你們徐家打的算盤孤也一清二楚,回去告訴你的父親,不必再惦記著往孤的東宮塞人。”蕭琂語氣卻愈發冷厲。

徐承宗愣了下,整顆心如墜冰窖。

可沒等他再說什麼請罪的話,太子早已在眾多內侍與屬臣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徐承宗立在原地怔忡許久,莫名膝蓋發軟,幾乎就摔倒在地。

在太子方纔這番話之前,他確實仍將楊氏當作借住魏國公府的寒酸遠親看待,也從沒正視她的太子妃身份。

他甚至堅信楊氏遲早會被廢,太子妃之位最終必是妹妹妙華的,如此一臉更不把她當回事。

如今他像是被現實狠狠扇了一記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疼。

待蕭琂回到東宮時,楊滿願早已興致勃勃地坐在棋盤等著了。

“殿下快坐下,已經很久很久沒人同妾身對弈過了!”她雙眸清淩淩的。

上月被關在西苑瀛台時,皇帝每日在兩頭來回奔波,見著麵就把她摁在身下狠弄,從不問她有何喜好。

常英倒是細心地問了幾回,可瀛台那頭就沒一個人是會下棋的,她隻能呆坐著棋盤前自娛自樂。

“願願要執黑子還是白子?”蕭琂坐到她對麵,眸底閃爍笑意。

他的側臉溫潤俊雅,彷彿方纔訓斥徐承宗的事完全沒發生過。

黑先白後,楊滿願喜歡執白子,便將那盤和田玉白棋挪到自己麵前。

蕭琂手執黑子,率先在正中位置放下一枚黑棋。

他本想著謙讓幾分,可沒下幾步,他便意識到妻子的棋藝遠比他想象中高超精湛。

平日嬌憨可愛的小姑娘與他對弈廝殺起來竟是步步緊逼,夫妻二人的水平可以說是不相上下。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棋局竟陷入了僵持的狀態中。

思考如何破局的間隙,蕭琂偶爾擡頭朝她看去一眼,可往往一看便會失神片刻。

正對麵的少女正盤腿坐在軟榻上,身著洋紅色宮裝,眉眼如畫,單手支著她圓潤的下頷,靜靜注視著棋盤。

她這般全神貫注的認真模樣,竟莫名教人心旌動搖。

冬日暖陽從她身側的軒窗洋洋灑灑地映入,像是給她蒙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蕭琂心中暗暗慶幸父親沒見過她這般神采奕奕的模樣,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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