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辭 011
聽見這話,林濟慈沒覺得不自在。
她雖身家清白,卻在貴妃的事上處處都透著處心積慮,身處皇宮之人,不多疑才奇怪。
不過她沒有壞心,皇子能順利出生,幫自己也是幫貴妃。
畢竟有功傍身,於往後行醫有益處,這可比找個男人依靠要靠譜得多。
林濟慈垂下眼,不卑不亢地行禮:“民女定會儘心儘力伺候娘娘,保娘娘,也保娘娘腹中皇胎安康。”
楊尚宮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容貴妃在馬車上顛簸半日,肯定會覺得身子不適。
林濟慈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往長春宮的正殿去了。
剛進殿門,她便聽到容貴妃在說:“好不容易能到宮外散散心,那馬車倒顛得本宮難受,小順子快傳林醫官來替本宮瞧瞧。”
經司家一事,林濟慈竟莫名覺得和這位娘娘沒感覺那麼有距離感了。
容貴妃眼波流轉,看見林濟慈便笑了:“哎呀,說林醫官,林醫官便到了。”
被這一眼瞧了,林濟慈覺得骨頭都酥了。
容貴妃寵冠六宮自有道理,這樣一個一顰一笑、嬉笑怒罵皆有風韻的女人,誰能不愛呢?
她出身名門,不跋扈不蠻橫,尊貴又不乏和善。
如今宮中沒有皇後,容貴妃作為後宮妃位之首,將後宮治理地井井有條。
上一世,容貴妃死後,整個後宮勾心鬥角,被覃聆之流的弄得烏煙瘴氣,今天是那個妃子出事,明天是這個妃子被下毒。
這一世有她在,必不會讓這樣一位女子香消玉殞。
林濟慈告罪:“下官來遲了,讓娘娘久等。”
“彆總請罪。”容貴妃點點她的額頭,“快過來,肚子裡這小家夥鬨得本宮不安生。”
“是,謹遵娘娘旨意。”
林濟慈先認認真真替貴妃切了脈:懷胎兩月,脈象沉細,氣血兩虛,胎氣不穩。
這是極危險的現象。
林濟慈心下一凜,快速取出金針,將針尖輕點入膚。
容貴妃眉頭緊皺,加重了呼吸。
林濟慈取第二針刺入,手腕微璿,力道比常法更輕柔。
“娘娘,隨下官呼吸。”待針下有緊沉感,林濟慈輕聲引導,“吸氣時,氣下行,呼氣時,氣上行……”
容貴妃隨著她的指引緩緩呼吸,蒼白的麵色慢慢染上了些紅潤。
針至而氣至,氣至而胎正,容貴妃皺起的眉宇鬆開,也感覺腹中不適漸漸消失。
“好了,娘娘。”
林濟慈微微一笑,將金針緩緩退出,以指腹輕按針孔。
她收起金針,又從懷裡拿出壽胎丸,喚人倒來溫水,讓容貴妃配合服下。
“往後,下官便這樣日日為娘娘調養,娘娘與腹中龍胎必會康泰。”
容貴妃舒緩了心神,側臥下,歎道:“林醫官,你們林家的壽胎丸與金針果然神奇,有你在,本宮安心許多。”
“能為貴妃娘娘解憂,是下官之幸。”
作為司藥女官待在宮裡的日子,一轉眼便過了四個月。
林濟慈感覺那些在司家的驚惶與壓抑,好像已經離自己很遠了。
但是離了司家,進了宮,仍要吊著心神,甚至比以前還要當心百倍。
除了隔幾日的施針,林濟慈還會給容貴妃弄些藥膳。
除此之外,孩子顯眼,要提防著下毒之類,還有過於滋補、導致胎兒過大的補品也要少吃。
女人懷起孕來,很多時候像個任性的小孩兒。
貴妃嘴饞,林濟慈時時都要盯著忌口。
施針會診之外,林濟慈閒時還能替宮女瞧瞧病症。
宮裡的八卦她也沒少聽,不過長春宮裡頭說的最多的,還是容貴妃的頭一個兒子。
當今的三皇子,楚昭珩。
拉著林濟慈才湊齊的牌桌上,都有人說:“真盼著三皇子快些從關外凱璿,這樣貴妃娘娘也能舒心許多。”
有人接話說快了,前線打了勝仗的訊息早傳回來了,三皇子回來應該也就這幾天。
又調笑說其實是她自己想三皇子了,卻不敢明說。
見她要惱,那人趕緊找補一句:“三皇子豐神俊朗,年逾二十便履立軍功,守江山安穩,更是年紀輕輕就被封為秦王,滿宮的人沒誰不惦記。”
對這三皇子,林濟慈上一世也有耳聞,但沒如今這般詳細。
她隻知最後,三皇子因貴妃去世一事,再無心回朝,一直駐守關外。
幾聲閒聊間,林濟慈已在牌桌上贏得盆滿缽滿。
“濟慈妹妹!你又這樣,趁著我們說話贏我們的錢!”
林濟慈笑著說承讓,又摸到手中大小厚度不一的銅錢。
她心神一頓,難不成,這京城裡還有人私鑄錢幣?
這話按下不表,林濟慈好不容易哄走了幾位鬨成一團的宮女姐姐,便聽宮門出傳來一陣喧嘩。
她心下莫名不安,快步往外走去。
“林司藥!”
隻見楊尚宮步履匆忙地走來,眉眼間的焦灼難掩。
“娘娘剛剛在回宮路上轎輦顛簸,險些跌了跟頭,沒摔著,卻說肚子疼得厲害!你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