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辭 003
林濟慈看著司榷川冰冷的眼睛,一時怔愣。
司榷川這副尖銳的模樣,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
畢竟成婚的第十年,兩人已經是相敬如賓的夫妻,他待她越發溫柔體貼,再也不曾說過一句重話。
現在呢?
現在的司榷川讓她覺得陌生,又熟悉到讓她覺得他就該這幅樣子。
“隻有覃聆配當我的妻子”。
這話林濟慈在上一世聽過無數遍。
前世,司榷川這樣羞辱過她後,她在司家就成了個笑話,連下人都能把她當成津津樂道地談資取樂。
林濟慈想著,斂眉笑了。
原來一顆心可以堅強到忍受十年的冷待和誤解,也能脆弱到再聽到這句傷人的話就碎掉。
司榷川看著她的笑,驚詫一瞬,隨即越發憤怒:“林濟慈,你把聆兒害成那樣,還笑得出來?!”
“我笑你呀,為了個女人急成這樣。”
林濟慈看著司榷川,向來柔善的臉上揚起一個帶著嘲意的笑。
“第一,我料不到什麼時候選秀,況且我與覃小姐少有交集,勸不到她更逼不到她。”
“第二,這次選秀人數眾多,覃小姐參選了,也不一定選得上。”
林濟慈心裡清楚,覃聆不肯和司榷川斷也是因為這個,她怕沒入選,又把司榷川丟了。
但這原因她沒必要說那麼明白。
她懶得和司榷川吵,而且司榷川也不會相信覃聆會拋棄自己。
“你——!”
司榷川表情凝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司母好像這時才反應過來,大聲嗬斥起司榷川:“榷川,你犯什麼糊塗!衝濟慈大呼小叫的像什麼話!”
聽著司母訓斥司榷川,林濟慈心裡卻和明鏡似的。
司母剛剛在她受委屈的時候不說,怕是覺得司榷川心裡難受,讓他發泄出來也不錯。
林濟慈沒再說話,很快,眾人散去,這次的婚事商議也無疾而終。
然後沒幾日,南方遭了水患的訊息傳了過來,大量流民進了城。
林濟慈聽說後,便直接和司父提出想去施粥布善。
林家家風向來如此,從她小時候有記憶起,阿爹阿孃就在這樣做。
前世她卻是怕和人提要求,想做卻沒做成。
聽說之後因為衙門對流民的安置不當,有許多人到了安全的地方,依舊餓死了。
司父聽了,眉頭一皺:“你一個女子,何必出去拋頭露麵?”
林濟慈從容應對道:“濟慈不止是為了那些流民,如此行善積德,也利於司家的名聲。”
都說“小人喻於利”,司父自詡醫藥世家,一直很在意世人評價。
司父果然點頭:“好,那讓榷川和你一起去,若是場麵亂,他也能照顧你。”
有了司父的首肯,林濟慈立即組織了起來。
司榷川也來了,但依舊瞧不起林濟慈。
他將眉頭一挑:“你一閨閣女子,攬這些乾不明白的活做什麼?”
林濟慈沒理他,隻專心做事。
她叫人在城門口搭起草棚,又把巨大的鐵鍋支在磚石壘成的灶台上,熬起粥來。
人群很快圍了過來。
卻不止有流民,還有許多城中人也趁此排隊,想占這個便宜。
這種情況要是強硬驅趕,反而會讓事態一發不可收拾。
司榷川抱臂等著看林濟慈的笑話。
這時,卻見林濟慈走到大鍋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直接彎腰從地上抓起一把灰,灑進了鍋裡。
周圍頓時一片驚呼。
林濟慈目光平靜,她不是想糟蹋食物,而是這樣做了,便隻有流民不嫌棄這粥了。
果然,很快便有大部分城中人罵罵咧咧散去。
剩下的流民們皆感激涕零的上前接粥。
隨著施粥施藥進行,流民中甚至有人讚頌林濟慈為“小菩薩”。
司榷川看著這樣的林濟慈,竟覺得新奇。
他亦步亦趨跟在忙碌地林濟慈身後:“你是從哪裡聽說了這些法子的?是不是我爹之前就指教過你了……”
林濟慈簡直煩死了這人,她冷漠地回了一句‘這與你無關’就要避開他,卻在轉身之時被雜物絆倒。
眼看就要迎麵摔倒,就被司榷川穩穩地托住了。
“小心!”
兩人從沒離得這麼近,近到司榷川幾乎能嗅到林濟慈身上似有若無的藥香,頓時隻覺得肌膚相觸之處都開始發燙。
林濟慈很快回過神,就要把司榷川推開之時,一旁卻傳來了覃聆刺耳的驚叫。
“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