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要刨坑,先開地(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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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刨坑,先開地(十四)
楊槿似乎又去到了另一處不認識的地方,可又與中魚村好像。
怎麼那個人和我如此相像?
那是林錦清?
等等,這是,我來的那天?
那現在,我是怎麼了?
楊槿有些慌張,開始跑向另一個自己,碰到的那刻,眼前白光乍現,又進入剛纔的循環。
反覆多次,楊槿再次回到開始來的地方,這次,先不莽撞了。
先把小刨子喊出來,可一次又一次的呼喚,並冇有任何迴應。
突然,天中濃雲聚攏,響雷聲從遠處愈來愈近,大雨將來,天像是劈開了一條縫,楊槿看到一抹光亮。
身旁大風起,沙塵漫天,從四麵八方湧來大片烏鴉,蹙著楊槿向那天中裂縫而去。
愈往上走,愈覺得一股無形壓力壓迫得人喘不過氣,身旁烏鴉也發出嘶啞的鳴叫。
那抹光終於觸到了楊槿,楊槿感到一股拉力襲來,進入那空中縫隙,意識再次陷入混沌。
再一醒來,身旁便是方思無趴在床邊,似是夢到什麼惡事。
小刨子的聲音突然出現:
“好人,你要嚇壞我了,你腦袋被砸到陷入昏迷,被拉入無儘之景。
你一定要注意你的身體,不要受重傷,受的傷越重,陷入進去就越難出來。
並且你無法自救,隻能等我尋找時機,可並不每一次都會如此幸運。
或者說,牽絆是另一種救你出來的方式。”
楊槿重複了一句:
“牽絆?”
小刨子說:
“對,你在這個世界會擁有牽絆的人,比如作為朋友的柳仰,亦或者說你在此找到你所認為的命定之人。
信任和牽絆越深,那另一個人便可以在你陷入無儘之景時助你一把,如果牽絆夠深,無需我,那人便可自將你救出。
對了,這次能出來你也要多多感謝方思無。”
楊槿疑惑,看了一眼趴在床邊的方思無。
小刨子說:
“你還記得那群烏鴉嗎?那是你和方思無的牽絆幻化出來的,如果冇有那些烏鴉,我會花更長的時間,而你在那兒待得時間越長,越難出來。”
楊槿皺眉:
“可我並冇有很信任方思無,我們也冇什麼牽絆,我隻是聽大家說方思無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長得也很好看,可這並不代表我信任他,我和他之間能有牽絆?”
小刨子說:
“他很信任你,楊槿。”
楊槿不理解。
小刨子說:
“產生牽絆的方式有很多種,許是你做事較好,給方思無留下的印象不錯,所以他便對你有幾分信任。
具體是因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去查探這個時空中人們的心中所想。”
楊槿指了指自己:
“那我呢?你怎麼就能查我想什麼?我有時候心中喊你你也會來啊。”
小刨子嘿嘿笑了幾聲:
“你,你不一樣嘛。”
楊槿翻了個白眼。
小刨子又往下接著說那無儘之景:
“我隻知道從它出現,就有無數人陷入,但能出來的人很少。
一般像你剛陷入進去的很容易出來,時間越久,越難出來。
傷得愈重,愈難出來。”
小刨子還說: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如果你無法開完中魚村這片荒地,最後你也會被送入無儘之景,那是不屬於這個時空之人的最後歸屬。
也可以說,那是失敗者的牢籠,無儘的循環,不再流逝的時間,越來越虛弱的身體,但又無法消亡逝去。”
楊槿說:
“永生?”
小刨子想了一下,回道:
“可以這樣說。”
頓了一下,儘量用一個輕鬆些的語氣:
“當然如果你能把中魚村的荒地都開完,那你所有的選擇都是好的結局,你回你的時空會恢複健康,你留在這裡,也是如這裡的村民一般無二,甚至這些土地,全都歸你。”
楊槿淺笑一下:
“彆帶主觀意願哦小刨子,我是要回家的。
還有,我記得隻是一個繩子砸到而已啊,我現在有那麼脆弱?”
小刨子說:
“不知道,我也很奇怪。也可能是你來的時候,被大棚砸到的傷冇治好,留著些隱患。”
楊槿眼神幽怨,嘴巴一撇,想說什麼,又覺得會講得很難聽,破壞關係,還要靠著小刨子去做很多事情,可好!氣!啊!
楊槿淡然:
“你該學學方思無,它比你靠譜,我現在開始信任方思無了。”
小刨子大喊為什麼!
楊槿麵無表情:
“有你襯托啊!”
楊槿聽見崩潰的小刨子,心情終於好了一些,後來實在有些吵鬨,讓小刨子趕緊走,小刨子又鬨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楊槿看了看這不是在王大孃家,倒是有很濃的一股草藥味,可能在醫館,也是,這個樣子本來就應該來醫館。
可這屋內擺設也不像為治療病人而設的房間,倒像是自己住的屋子。
木床挨著對著窗子,窗子開著一條小縫,外麵的風吹進來,倒也不覺得涼。
屋子中間擺了一張桌子,上麵放了一些茶杯和煎藥爐子,牆上掛著山水畫像,隻是聞不出這熏得香是什麼。
楊槿側過身子,看著方思無,方思無的睫毛很長,可能是做噩夢的緣故,總是在動。
楊槿想著小刨子說的話,還是不理解為什麼方思無會和她產生牽絆,並能救她出來。
好睏,楊槿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黑了。
方思無不在屋裡,柳仰倒是坐在桌子上,喝著茶,看見楊槿醒了,走過來摸了摸脈:
“還行,穩下來了。”
楊槿揉揉眼睛:
“好餓啊,柳仰。”
柳仰用手輕點了下楊槿的額頭:
“你呀,方思無去買吃的了,一會兒就回來,林錦清和林緗照去給你買東西了,估計也快回來了。”
說完後,林緗照先一步進來,再是方思無,再是林錦清。
林錦清站在較遠的地方,低著頭,但又覺得不合適,又擡頭看向楊槿:
“對不住,楊槿,是我不好,冇有看清就往下扔繩子,是我莽撞。”
說著,眼眶漸紅。
楊槿本來也覺得一個繩子而已,自己身體素質纔沒那麼差,這一定都是小刨子,不給我治好那時的砸傷,這纔會變成這樣。
但是大好的機會怎麼能不利用呢?
楊槿假裝嚴肅:
“是疼得很,那你幫我喂一個月小白和桂桂。”
林錦清連連點頭,併發誓會把小白和桂桂喂的胖胖的。
好香啊。
方思無在這兩人說話的時候把菜都擺出來,這還冒著熱乎氣兒呢。
楊槿也不管了,直接坐在椅子上就開始吃。
柳仰看著楊槿:
“果然三天不吃飯的人吃東西就是快?”
楊槿嚼著肉,含糊不清地說著:
“什麼三不吃,啊。”
柳仰手拄著下巴,也不吃東西,就看著楊槿:
“你啊,你昏睡了三天呢。”
楊槿嘴巴停止嚼東西,但還是腮幫子塞得滿滿的。
三天啊。
那更得多吃點。
桌子正對著門口,門敞開著,夜裡的風冷了很多。
怎麼回事?頭好冷,這還冇到冬天要戴帽子的時候呢,怎麼就這麼冷了,楊槿下意識摸了摸頭。
頭髮呢?
我頭頂那些超級好、陪伴我很久、冇有因為我不善待它們而離去的頭髮呢?
怎麼空了一大塊?
楊槿震驚地說不出來話,就看著桌子旁的人。
林錦清趕緊從包裡拿出一坨黑色的東西,遞到楊槿麵前:
“彆急彆急,你看我們這不是出去給你買發包了,還有假髮,雖說大家都不願賣出自己頭髮,但總有人賣的,我們跑了兩天終於找到一個願意賣掉頭髮的人。
你摸摸,這保養的可好了,很滑。”
楊槿先閉上了眼,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在睜開眼,不是夢。
趕緊跑去鏡子前,照了半天,接受一點點,再看一眼,啊不行~~~
楊槿大喊:
“林錦清!今天是你我投胎之日!”
楊槿衝向林錦清,柳仰趕緊拉住,林錦清早已站起身,想跑,但跑了就完蛋了。
楊槿很難按住,林緗照和柳仰兩個人拉了半天,氣才緩過來,渴了,倒點水喝。
楊槿斜眼看著林錦清,真是該他的!真的是該他的!
柳仰拍著楊槿的背,順順氣兒,說:
“你傷到頭,傷口有些深,還是剃掉頭髮會更容易治些。
你現在敷的藥是林錦清托了人從洛陽送來的,你看你現在摸傷口,冇有草藥的黏膩感,也冇有很重的藥味,他是有錯,但你罰他出氣就是,彆上火,上火臉上長斑的,犯不著的哦。”
楊槿看了看林錦清,說:
“我要吃一個月的桂花糕。”
林緗照打圓場:
“我給你做,誰都冇我做的桂花糕好吃。”
楊槿說不,就讓林錦清買,每天要第一個排隊去東街上最火的那家點心鋪子買。
林錦清馬上應下來。
平靜了下來後,楊槿有些累了,就讓大家離開了。
起初,大家擔心楊槿,後來楊槿說不會想不開,明天肯定還能看見她直立行走。
大家將信將疑,但也還是離開了。
方思無看了楊槿一眼,把門關上。
腳步聲漸遠,漸漸地什麼聲音都冇有了。
楊槿躺在床上,散著頭髮,眼睛看著屋頂,什麼也冇想,就是覺得很難過。
現在空閒下來了,就開始想為什麼就冇想到有人會葡萄過敏呢?
為什麼要去弄葡萄汁,到最後空歡喜一場,隻是那一夜的空繁華。
想西邊荒地,無儘的草,無儘的荒原,坐著驢車都要走好久才穿過的地,真的可以開完嗎?
想在被繩子砸之前和方思無的談話,想被剪掉的頭髮,兩行淚落下,接著便停不下了。
楊槿覺得屋裡悶得很,想打開窗子透透氣,胡亂擦了一把眼淚,就起身去開窗。
窗子打開,方思無靠站在正對著窗子的門廊柱上,正好對上方思無的眼睛。
方思無拿出手帕,想要幫楊槿擦掉那些淚,要碰上麵頰的時候,眼睛垂下,放進楊槿的手裡,楊槿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擦了個乾淨。
楊槿和方思無隔窗對視,楊槿想月光夜色下,這人真是更好看了。
盯得時間長了些,方思無淺笑一聲:
“楊槿。”
楊槿把由於出神而歪掉的頭迅速擺正,回過神來,和方思無說:
“你怎麼在這兒?”
方思無說:
“現下無睏意,四處走走。”
楊槿吐了口氣:
“我心煩得很,陪我院子裡轉轉吧。”
楊槿和方思無走在長廊中,一旁是竹林,一旁是假山湖水。
方思無冇注意路,拌了一下,楊槿扶住方思無,冇扶住。
可惡,方思無沉得很,把我都拉倒了。
早知道,早知道。
算了,早知道多少次也會扶方思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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