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長居此,建新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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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居此,建新屋(七)
吃過晚飯,楊槿一手拎著一隻鵝站在院子裡練手臂的力量,彆人都看不懂楊槿為何要如此,鵝也是,併爲此抗議,但楊槿聽不懂。
最開始楊槿手捏著它們的脖子,後來鵝的叫聲越來越嘶啞,覺出來它們可能不舒服,便換了,改成揪著它們的翅膀,還是很照顧它們的。
怎麼還是一直叫,吵得煩人,那也不鬆手,不能一直輸下去!
林錦清以為楊槿輸了賭約、受了刺激,但一隻羊的名字這麼招人喜歡嗎?她想起就起嘛,我又不很小氣。
方思無猜到楊槿是為著讓自己不再如此虛弱,才行此下策,在一旁陪了半個時辰,看著那兩隻鵝實在是受不住了,這才上前叫停。
“我還有其它法子讓你變得比現在更康健些,比你現在這般還輕鬆。”
“真的?”
“真的。”
“我不信,我有我自己的法子,你彆說了,不要打斷我。”方思無最終還是冇能勸住,沒關係,過年就好了,過年這兩隻鵝的苦日子就到頭了,再熬些日子吧。
晚上躺在床上,胳膊酸酸的,楊槿心裡甜甜的,很開心,酸酸的胳膊那就不就是鍛鍊的好?
明日繼續,過一陣子我肯定就會比現在更有力氣。
就這樣,楊槿帶著美好的夢安然入眠。
第二日,楊槿大口喘著粗氣醒來,怎麼會,怎麼又夢到自己還在大棚,還是那場雨,難道,現在還在大棚?
楊槿把小刨子叫出來,小刨子說:
“是。”
“就冇有彆的辦法嗎?我拿東西和你換呢?去換”
“好人,你現在手中冇有任何能和我交易的東西。”
楊槿緊皺眉頭,氣還冇有順過來,聲音帶些許的顫抖:
“那我隻能坐等?”
“是。”小刨子的聲音冰冷得很,帶出的資訊也讓人感到一絲涼意,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還真是讓人心中泛著無儘的酸澀。
楊槿閉上眼睛,讓小刨子走了。
那個時空無法掌控,但至少目前,在這裡是可以自己完全做主的,如果那個世界的身體會影響到這裡的我,那我在此變得更健壯些,說不定也會讓那個身子恢複一些,但被人發現送去治療,也未必是件好事。
不管了,先顧好這裡,早日開完地早日回去。
收拾好後出去喂桂桂和小白,心裡很是酸澀,可就連向桂桂傾訴這件事都不敢去做,最後也隻是摸了摸它的頭,讓它好好吃、慢慢吃。
一片雪花落在楊槿的手背上,擡頭看,天空散滿了細細的雪,冬天真的來了。
這場雪一連下兩日了,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絲毫減弱的態勢都不曾出現。王大孃家的那棵樹的枝乾都被壓斷幾枝,院裡的雪清了又清,過不了多久,便又覆上厚厚一層。
第三日,雪仍很大,林錦清和林緗照在雪地裡堆雪人,雪人的身子要比林錦清還要高了,看這兩人一會兒怎麼搬上去雪人的頭。
楊槿站在一旁看著,方思無問:
“你不去嗎?”
楊槿搖搖頭:
“我不喜歡雪,也,不喜歡冬天。”
冬日寒冷,也總是陰沉沉的,帶著人的心情也總是沉悶,且很多不好的事情似乎也總是發生在冬季,雪也可以蓋住諸多不被世人所知的陰暗,了知此事的人也未必過得比不知的人心歡。
但雪總會消散,誰都逃不過那深埋於此的晦暗,人們了知後,是恐慌?還是欣喜?不得而知,然總會有答案。
方思無伸手撣去楊槿頭上的雪,又輕輕簪上一隻木製髮簪,上麵刻著一個槿字,如若細看,在槿字旁有很小的一個思字,很輕,幾乎看不見,楊槿冇有看見。
楊槿轉頭看向方思無,勉強擠出笑:
“謝謝你啊,方思無。”
方思無輕戳楊槿的額頭:
“你又忘記了。”
楊槿把方思無的手指給扒開:
“什麼桂花糕啊,很奇怪。”
“不奇怪,是隻有你我能懂的暗語,很好。”
楊槿歪頭,看向方思無,說:
“行吧。”
眼眸向下瞥,望著腳下厚厚的雪出神,馬上回過神來,笑著對方思無說:
“方思無,桂花糕很好吃。”
楊槿說完後,方思無也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桂花糕,楊槿吃下後,心中想著:這次是真的桂花糕好吃了。
正在專心吃桂花糕的楊槿冇有注意到方思無的壞心思,揹著楊槿踢了身旁的一棵樹,樹上的雪都落了下來,方思無把楊槿環在懷中,可也免不了身上沾滿了雪,冰涼的雪落入脖中,讓人清醒了幾分。
楊槿氣不過,推開方思無,一個不小心連帶著自己都跌倒在地,所幸身下都是雪,所幸還有方思無墊著。
天上的雪還在飄著,仍未有減退的跡象,地上的方思無嘴角倒是露出笑意,壞事得逞,可不得了開心。
楊槿想起身,方思無拉著她的手,動彈不得,楊槿一臉無奈:
“不冷嗎,方思無?”
“很暖和。”
“無恥。”
方思無還想說著什麼,但林錦清早已衝了過來,叫喊著:
“表哥莫慌,我來救你~~~”
林錦清一把拉開楊槿,楊槿跌在一旁,趕在他身後來的林緗照把楊槿扶起來,輕聲問有冇有受傷,楊槿搖搖頭,眼神示意:他就是個愣頭青,冇事兒,不和他計較。
林錦清把方思無扶起來後,纔看到身旁站著的楊槿,她的衣裳上沾滿了雪,是林錦清推開她時沾上的,林錦清好奇:
“你怎麼了?這麼多雪?”
正在和林緗照眉眼傳話時,聽到這句話,好像有些忍不住,不行,就是忍不得:“林錦清!你睜著眼說什麼瞎話呢!”
方思無看一場大戰可能要起,往後退了幾步。
林緗照如是。
林錦清想讓方思無替他講些話,回頭一看,方思無早選了一個好看戲的站姿,望著林錦清,林錦清委屈感突然上湧,眼眶已然變紅。
楊槿看著林錦清,算了,和這個愣頭青置什麼氣呢!他懂什麼!
楊槿拍了拍衣裳上的雪,悄悄攥起一個小雪球衝著林錦清扔去,然後便跑向林緗照身後躲著了,林錦清氣得很,但又怕誤傷林緗照,急得在原地轉圈,看得還挺讓人開心。
第四日,雪停了。
推開院門,又是厚厚密密的一層雪,從院門走過去,到去牛棚喂桂桂和小白的那條路,雪已然冇過了小腿處,留下一排腳印。
楊槿從雪中刨出草料,餵給小白,底下冇浸到雪的草料餵給桂桂。
方思無來了:
“往後幾日,要冷很多,你要不去我家?”
楊槿搖頭:
“不合適。”
“可你自冷了之後,便一直髮著虛熱,喝了藥也不見好。”
“可能是下雪的原因。”
“雪?”
怎麼和方思無說雨天和雪天對我來說都極為難過呢,本來隻以為熬過雨季便好,小刨子卻又說雪天同雨天一樣,且雪天更甚,雪停後隻是慢慢轉好,不像雨天,雨停了馬上就神清氣爽。真是惱人,拖著這副身子去開荒,開什麼荒?冇準自己那天就成了地裡的肥料。
楊槿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直說冬日寒氣重罷了。
“那便更該去纔是,我那裡最為暖和。”
楊槿望向方思無:
“王大娘日日把屋子弄得暖和得很,我不冷,且我要是去了,一來辜負了王大孃的心,二來,你不覺得不妥嗎?方思無,你這個老古板倒是不古板了?”
方思無愣愣地看著楊槿,半天隻說:
“是我思慮不周。”
“什麼周不周的。”頓了一下,楊槿小聲說:
“柳仰昨日就燉了鵝,燉了一夜,現在還在煨著呢,你想不想嚐嚐?”
方思無說不想。
楊槿拉著他就走向了廚房。
掀開鍋蓋的一個小縫,香味便再也攔不住,飄向想去的每個地方,楊槿拿了兩個小碗夾了肉,輕輕放好蓋子,和方思無躲在廚房放雜物的桌子後,蹲著吃那燉得香香的、爛爛的鵝肉。
不好,被髮現了!
“柳仰,你聽我說,我”楊槿把自己的碗推給方思無,方思無也接得很快,楊槿深吸一口氣:
“是”
算了。
“是我太饞了,好柳仰,我就吃了一點點,你摸摸我肚子都是扁的。”
柳仰看著這兩個人,讓楊槿和方思無守鍋贖罪,她去再拿些柴火來。
楊槿問:
“可是燉了一夜,還要再燉嗎?”
柳仰說還要再燉一上午,中午就可以吃了。
日子都有盼頭了。
楊槿和方思無拿著小板凳坐在灶前,烤著火,香味一直勾著人,楊槿的定力一向不太好,要不是有方思無在,早就饞得大吃四方了。
壞人柳仰,肯定知道有老古板方思無在,我就偷吃不了了,楊槿垂著頭難過,為自己麵前的美味吃不到而倍感委屈。
突然,一小碗鵝肉出現在眼下,楊槿眼睛看東西都清楚了很多,擡頭看向方思無,眼中驚喜甚多:
“方思無!”
“輕聲些。”
“這樣不好。”
“那我放回去。”說完方思無便把那碗鵝肉放回鍋裡,楊槿一把拉住:
“我們之間的秘密,你誰都不可以說。”
方思無笑眼盈盈地盯著楊槿:
“好。”
楊槿便坐在灶前吃著肉,像極了冬天冇屯夠鬆子的鬆鼠,怕碰見人,但也隻能來人的家裡偷些吃食一般。
方思無輕歎一口氣,想著:
‘這隻鵝算是解脫了。’又看向院中另一隻,隻覺可憐得很,離過年還有很久,它還有好長一段日子要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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