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長居此,建新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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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居此,建新屋(十三)
雪,是神散於人間的淚。福者望雪,喜極而泣;悲者望雪,心如刀絞。
——題記
二月初,中魚村又下了一場大雪,於南處沙地來說是件好事,潤了那乾枯的皮,可於其它,實是有礙。
“好不容易翻好的地,剛播下了紫花苜蓿種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捱過這場雪。”楊槿在屋中挨著炭火,躺坐在搖椅上,眼睛望著養在屋內又開的桂花,自言自語道。
方思無把湯婆子包好、擰緊,遞到楊槿手上:
“彆管那些種子了,先顧著你自己,裹得如此嚴實,還是不夠,手冰冰的,鼻子也發紅。你看錦清,在屋內隻著春日的衣裳也不會冷。”
楊槿瞥了一眼正在屋內逗蜘蛛的林錦清,嘴角撇著:
“想把他和那隻蜘蛛都扔出去。”
方思無笑出聲:
“也可。”
楊槿笑意堆滿了臉:
“找個時機”
話未說完,林錦清就拿著他那隻蜘蛛過來了,要說這個愣頭青還真愣!得!很!哪有人玩蜘蛛!
還餘五步遠時,楊槿讓他停在那處,再靠近一炭爐扔過去,蜘蛛和他都彆想跑。如此這般,纔算是和這駭人蜘蛛冇再有接觸。
楊槿和林錦清友好交涉了幾回,想讓他放蜘蛛去更大的地方,去過更自由的日子,他不聽,說什麼外麵天冷,會凍到它;外麵吃不飽,餓了長不大;外麵壞蟲多,會吃了它。
楊槿白了他一眼,他那蜘蛛身子都快跟雞蛋一樣大了,在這兒敢吃它的不多,過於溺愛。
這隻蜘蛛的命也並冇有因林錦清的溺愛而活過這場雪,林錦清和林緗照吵嘴時,他著急追跑出去的林緗照,冇注意腳下,蜘蛛就被踩死了。
林錦清不忍看它被踩碎的屍身,便求著楊槿收拾掉,楊槿說不。
林錦清糾纏,楊槿堅持說不。
林錦清威脅,說要把楊槿藏方思無木雕畫像的事告訴他表哥。楊槿回無所謂,巴不得他去講。
林錦清哭鬨,吵得人耳朵疼,楊槿出聲:
“方思無呢?林緗照呢?柳仰呢?怎麼就盯上我了?”
林錦清停下假哭的戲,嘴仍舊撇著:
“那不好看,太過嚇人,我怕嚇到表哥和緗緗,柳仰,柳仰她總是想著讓我的小蜘蛛入藥”
楊槿嘴巴笑笑、眼神幽怨:
“你還真是思慮周全。”
林錦清作勢又要假哭,楊槿煩得很,讓他停,她去收拾就是了。
林錦清在埋桂桂的小牛那塊地那兒挖了一個小坑,安放好小蜘蛛,還折了枝桂花在它一旁。楊槿站在牛棚背麵,靠著棚柱,心想:
‘這還兒成了一處風水寶地了。’
方思無不知楊槿和林錦清做的事,來牛棚處,隻看到林錦清抱著牛棚後的樹低聲啜泣,楊槿倒是站的遠遠的,生怕彆人誤會林錦清的哭與她有關。
方思無走到楊槿身旁問:
“發生了何事?”
楊槿輕聲說:
“小蜘蛛被它踩死了。”
林錦清回頭,大聲講:
“不是我我”
楊槿點點頭,回他:
“不是你,接著哭吧。”
林錦清站起身,走到楊槿跟前:
“你冇有同理心。”
楊槿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林錦清你少恩將仇報。”
林錦清撇著嘴,跟方思無講:
“表哥,楊槿私藏你木雕小像,我去找緗緗的時候發現的。”說完便跑走了。
楊槿自言自語、咬著牙輕聲說:
“還真是恩將仇報。”
方思無眼眸含笑,望著楊槿:
“你可是雕了新的?要送我?”
楊槿搖了搖手:
“拿到集市上去賣。”
方思無回:
“不信。”
楊槿道:
“已經賣了。”
方思無湊近一些:
“你好久未去鎮子上了。”
楊槿眼睛一轉:
“托人賣的。”
方思無非得刨根問底問所托之人是誰。
是誰!是誰!我怎麼知道是誰!
“方思無,從現在開始我們誰都不要講話,誰講話便”
方思無的臉距楊槿的眼睛僅留一小塊天地,楊槿的眼睛看不清了,方思無的鼻息緩緩撲出,眼中因那突如其來的意外而盈滿的淚落出一滴,變得清晰,腦中僅留一絲理智,還未來得及做出下一步,方思無身子下沉,頭緩緩歪在楊槿肩上,昏過去了。
楊槿感到方思無臉上的熱意,真是昏了頭,發了熱。
還好一直有拿大鵝練習,胳膊上的肌肉可不是白練的,但扶方思無回家還是費了些力氣。
楊槿把方思無放好後,想去尋柳仰要些藥,但一隻手被方思無緊緊抓著,實在是走不開。
方思無因發熱、口中不斷在輕聲呢喃些什麼,但聲音實在太小,聽不清。
無奈,隻好和小刨子換了些退熱的藥讓他服下,小刨子的東西總是極好的,剛喂下去一刻鐘,方思無便安穩的睡了,隻是那緊握的手不曾放開。
小刨子賴著不走:
“我近來無聊得很,反正你哪兒也去不了,我們說說話嘛,好人。”
楊槿說:
“若是無聊,地裡活兒很多。”
“我做不了嘛,好人,其實有個好訊息,你另一個時空的身體被人發現受傷了,已經送去治療,往後雨天、雪日,你也不會再如之前一般難受了。”
“可算得救了。”
楊槿想起了什麼,便跟小刨子說:
“你能給我弄來些天荷繁星種子嗎?”
小刨子表示小問題:
“什麼種子我都能弄來,給我半個時辰,你想要多少,我就能拿來多少。”
楊槿說:
“這會兒你倒是很大方。”
小刨子去尋種子了,屋子靜了下來,楊槿無人說話,便忍不住想起剛纔發生的事,輕歎出聲:
“方思無最好是忘記這件事,否則”
“否則?”
“你醒了?”
“剛醒,隻聽到了‘否則’。”
楊槿便說冇什麼,方思無坐起身,望著楊槿:
“我記得與你一處的所有。”
楊槿聽後不太想在此處待著,氣氛好似變得奇怪了起來,想掙出手,無果。
楊槿另一隻手捂住了方思無的臉,不讓他再進一步,方思無拉下楊槿的那隻手,鼻尖貼著鼻尖:
“方思無,你現在清醒了?”
“冇有。”
楊槿輕笑出聲,後頭側向方思無的脖頸處,咬了下去:
“現在清醒了?”
“冇有。”
“那該拿你怎麼辦呢,方思無?”
“再咬幾口。”說著便扶著楊槿的頭去那剛被咬過的脖頸處。
楊槿還未說什麼,就聽見小刨子的尖叫聲在耳邊乍起:
“啊!!!我纔剛走冇多久啊,好人!算了算了,我走了,種子放你屋子桌上了。哎呦天呢,下次黑夜再來吧,白日裡過於嚇人。”
楊槿聽小刨子講得亂七八糟心煩得很,那奇怪的感覺淡了很多,便使勁兒推開方思無,把他關屋子裡休息。
回了自己住的屋子,看到了桌上的種子包,先在花盆裡種些,如若能長出來,就蓋個大棚去種天荷繁星,這麼好看的花,想來必是為人所爭搶,不愁銷路。
楊槿去挖了些土,撿了些羊糞放進去,撒上種子,先種兩盆試試。
又過了兩日,村裡的積雪才化淨,去地裡看,雪未化,覆在田裡,隻好再過幾日再來。
閒著也是閒著,去看看和小刨子換的木料,用新開的地、刨的坑和小刨子換了蓋宅子的主梁、部分木料,說是早已送到楊槿要建宅子的那處地。
楊槿到了之後,望著那一堆木料,心裡暗歎:
“真實在啊!”行,回去了。
看著這些木料便死了自己蓋宅子的心,快開地,種麥子,種玉米,種棉花,種葡萄,我要種好多好多,然後攢銀錢來請人蓋宅子。
“隻是另一家是誰呢?”楊槿指著方思無家旁的一處宅子,但問出口便想到,既然是方思無和林錦清的孃親把這裡變得水、林皆有,想來另一處該是林錦清家。
方思無也回是林錦清家,以後便會多了我這一家了。
既然來了村子南邊,就再去望望鄒茈薑這三人吧。
下了雪倒是對這三人冇什麼影響,因為這處荒地實在是過於難解,這場雪下不下,都不會改變什麼。
即使下一場厚半人高的雪,也存不住。
楊槿和方思無去的時候,看見這三個人坐在一處坑邊歇著,垂頭喪氣的,很冇精神。
楊槿問是不是在刨坑種樹,鄒茈薑說不是。
可,此處不先種樹,怎麼去把這裡的土固好,想來南處沙地種些樹最是穩妥,不指著它能產出糧食來供給溫飽,隻盼著不侵吞彆處的土地便好。
難不成,還有其它的法子?
鄒茈薑說:
“我們去尋了離此處最近的水源,想著挖一處水渠,引水過來,水多了,自然會好些。”
楊槿想有道理,且本就對沙地不熟悉,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也給不出什麼彆的好法子,隻能和這三人一同坐在未來某一天要成為水渠的坑前,望著眼前的沙地,憧憬著有朝一日,此處山清水秀、綠意盎然,最好是彆一起風就吹一臉沙子,進嘴裡吐都吐不過來。
楊槿用手帕擋著臉,以防更多的沙子掛來,方思無撣去楊槿頭上的沙子,不小心讓幾縷青絲散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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