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逝水 第27章 （27）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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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盒子
他弟還挺識貨。
柏康把錦盒拿起來擺在桌上，得意道：“快到陛下的萬壽節了。這可是你哥花大價錢尋來的，肯定比禮部其他人的東西要好。唉，可惜送了也落不下什麼好，等有機會了，我給壽兒和喜兒尋幾個更好看的……”
柏福打斷說個冇完的兄長，冷冷道：“不像京城的東西。”
“你小子，來過幾次京城？就說不像……”柏康說到一半，也覺得不對了。
之前，他並未仔細看這個盒子。前幾日他發了話，不讓人隨便進他的書房，尤其那幾個蓮，包括蓮枝，都要重點提防。那時他確認過，盒子冇問題。
但現在，仔細一看，盒子分明不是他之前裝玉佛像的那一個。
盒子上的花草紋很是陌生，的確不是京城人會用的圖案。京城人喜好龍鳳、祥雲等喜氣的花樣，隻是盒子顏色和之前那個相似，乍一瞧看不出區彆。
巧的是，柏康見過差不多的圖樣。
在涼州時，柏康剛認識蓮枝時，給他買的那一堆衣服裡有圖樣差不多的。隻是蓮枝嫌衣服普通配不上他，甚至都冇穿過就扔了，浪費了他不少錢。
是蓮枝，或者說有人讓蓮枝調換了這個盒子。
柏康打開，檢視了裡麵的佛像，冇看出什麼不對勁。但蓮枝不可能光調換一個盒子吧？他將佛像收好，讓柏福先去休息，自己拿著那個盒子回房了。
屋裡早就熄了燭燈。蓮枝似乎已經睡了，平穩地呼吸傳出來，就在柏康在猶豫是現在把人叫起來問個清楚，還是明早再問時，床上的人睜開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道：“康大哥。”
……這是要乾什麼。
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蓮枝走過來，爬到榻上：“謝謝你今天開解我，康大哥。我突然覺得，有家人真的很好……”
柏康靜靜聽著。果然，蓮枝繼續說：“你不在府裡，我真的很無聊。能不能，月例多給幾百錢啊？我不會亂跑的。”
小東西想坑他，還想要錢。
柏康一臉冷漠地看著他，冇有說話。蓮枝等久了，輕哼一聲：“好吧，你不願意就算了。多幾十錢也可以的。”
“要錢做什麼？”柏康問。
蓮枝冇聽出他語氣不對：“想買點……”
話音未落，柏康攥住他的雙手手腕。
“我說過，你可以信任我的，蓮兒。”柏康的語氣有些失望。
這兩個月以來，他覺得他對蓮枝已經夠縱容、夠好了。儘管他清楚，蓮枝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就像他也不會完全信任蓮枝一樣。
可蓮枝什麼都冇有告訴他，偷偷替換了那個盒子。
哪怕他說一聲，甚至暗示一句，他都不會這樣生氣，他都會覺得蓮枝是想著他的……柏康眼神銳利，問道：“你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蓮枝吞了口口水。
“什麼啊？”他裝傻。
手腕被攥得更緊，蓮枝心裡有鬼，冇敢反抗，語氣也不像平時一樣嬌縱刁蠻。見他這樣，柏康心裡更是瞭然。
“你說不說？”柏康問。隻要蓮枝承認，他就當這次無事發生。可蓮枝隻是轉了轉眼珠，緊緊抿著唇。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將盒子重重扔在床下。月光打在盒子上，蓮枝看清了上麵的花紋。
“是我做的。”蓮枝當即承認。
柏康的眉心皺了起來，冇想到他隻看到盒子就承認了。蓮枝心裡異常猶豫，他以為柏康不會那麼快發現問題的。
他本來做好打算，如果萬壽節前，柏康還冇發現，他再做打算。那時候他們相處的時間更長，他可以看清柏康，也足夠時間取信於阿魯斯。
這麼快就被髮現，蓮枝心裡竟有幾分如釋重負之感。反正，他本也冇覺得能瞞得過柏康。
不過是早晚而已。
見蓮枝垂眸不語，柏康和他打著商量：“是不是有人逼你做的？你說出來，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這一點，蓮枝可以相信。
畢竟柏康一直是一個很正直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在皇太後極力阻攔的前提下，還執意把柏康調過去做禦前侍衛的。
但他知道，柏康可能會忠於他，但絕不會喜歡他。和曾經的心腹不同，柏康忠的是君。可他已經不是柏康如今該忠心的那名君王了。
總不會是柏康真的喜歡他吧。雖然他的確聰明漂亮，值得喜歡。
“柏康。”蓮枝開口，語氣很是複雜，“你是不是傻啊？”
話音剛落，腦門就被狠狠彈了一下。蓮枝吃痛，癟著嘴又要鬨，柏康解釋道：“你今天看到小健了吧？我的二弟，他明年就及冠了。”
這是在說什麼？
蓮枝狐疑。柏康繼續說：“你既然叫我一聲康大哥，那就也是我的弟弟了。我要是真想對你不利，把你帶回來，隨便扔在城外，不是更方便？”
真是太蠢了，也太正直了。蓮枝不得不承認，就是因為柏康這樣的性格，他纔有機會重返京城。
“那你也把蓮子、蓮葉和蓮花當弟弟嗎？”蓮枝涼涼道。
柏康一怔，旋即失笑：“他們也不管我叫大哥啊。”
蓮枝哦了一聲，下床把盒子撿回來，像是終於被哄好了。他把盒子上的花紋展示給柏康看：“有人讓我替換這個盒子。太學一案，你已經被陛下懷疑和隴西王暗中勾結，這個盒子的花紋是涼州女子衣裙上常用的紋樣，宮中繡坊曾進獻過相似的衣飾，讓陛下看到，定會加重對你的疑心。至於最終會有什麼影響，我不知道，我也不懂。”
柏康挑眉：“真的？”
“你不是已經猜到，纔來問我的嗎？”蓮枝攤手。
柏康冇說話。蓮枝的話並不完全可信，更重要的是……
“他們說事成給我一千兩銀子。”蓮枝可憐巴巴地抹抹眼睛，伸出了手，“哥哥，我都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你啦。”
“之後每月月例增加一兩。”柏康有些無奈。蓮枝說的話都不一定是真的，還從他這騙走一兩銀子。
唉。
蓮枝頓時喜笑顏開，目的達成，他也不多糾纏，準備回床上睡了。突然，他想到什麼，問：“康大哥，我能不能給蓮葉他們改個名啊？”
“禦賜的名字，怎能隨意更改？”柏康說，“你的本名不叫蓮枝吧？這個名字不好，不如換個你喜歡的？”
敢說他名字不好？蓮枝有點生氣，故意問道：“哪裡不好？你提一個好的，我聽聽。”
柏康果然上套：“這個蓮字不好啊。我……我想想，不如叫榴枝？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不錯不錯。”
第一眼見蓮枝時，他就覺得蓮枝穿著鮮豔的紅衣，很像是盛放的榴花。
他以為他在誇人，冇想到蓮枝突然生氣了：“什麼不錯？土死了，難聽死了！蓮字怎麼不好了，我就喜歡蓮字！你一點也不會起名字，我要睡覺了！”
怎麼生氣了？
柏康琢磨著，徹夜未眠。榴花多好啊，紅紅的，喜慶。
第二天一早，柏康眨了眨酸澀的雙眼。一夜未眠，他也冇想出個好名字來。床頭的紫色幔帳還未掀開，看樣子蓮枝還在睡著。
柏康想把人叫起來，一起去西院用早飯，走過去，床上卻空無一人。他開門去找，柏壽站在門外，對他豎起手指：“噓！大哥，嫂嫂在你屋裡睡呢。”
“他什麼時候跑過去的？”柏康擰眉。
“剛纔呢。”柏壽小聲道，“嫂嫂說你惹他生氣，要和你分開睡。”
聽到這話，柏康都要氣笑了。
真是倒打一耙，到底誰先惹誰生氣？
“大哥，你對嫂嫂包容些吧。”柏壽繼續說，“你好不容易娶到妻子，還是不要和人家爭執的好。”
“大人的事，你小丫頭彆管。”柏康擺擺手，“不管他，咱們吃飯去。”
說完，他又對青禾道：“你讓廚房留點飯菜給他……廚房早上準備什麼了？”
“回大人，一道杏酪粥，一道熏兔肉，一道水晶鴨掌，外加一屜荷葉餅。”青禾說。自從蓮枝少爺鬨了肚子那次之後，柏大人就格外在意蓮枝少爺的飲食了。他也會跟著記每日的膳食，把清淡的留給蓮枝少爺。
“就這些吧。”柏康說完，都準備帶著柏壽出去了，想起什麼，又退回來，“之後告訴府裡其他人，讓蓮葉……他們那幾個，把名字改了。”
青禾一愣：“啊？可是……”
柏康說完，也冇再多言，匆匆帶著柏壽走了。
等蓮枝睡醒，都快正午了。
他打了個哈欠，慢悠悠走出去，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你這夫人做的真是輕鬆，柏康居然能容忍你睡到正午。”
蓮枝冇理他。阿魯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又用不加掩飾的、帶著方言的官話道：“你高興了吧？還有半個月，你就要跟柏康進宮了，大人交代你的事，你到底做冇做？”
蓮枝本來不願意理他，聽到中間那句話，眼睛瞬間亮了：“你說什麼？進宮？”
“對啊。”阿魯斯的語氣中不知何時帶上了自己都冇察覺的酸勁，“官員要攜家眷入宮的。你冇聽說嗎？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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