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逝水 第32章 （32）接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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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接頭之人
一提到文公公，柏康頭又疼起來。他都懷疑難道自己歲數大了，老是頭疼。他本就冇打算審文公公的。文公公的身體禁不住拷問，更何況他知道蓮枝是清白的，把人拷打一番，蓮枝不得生氣嗎？
但很多事，他心裡一直藏著疑問。
昨天中午，管家和青禾把文公公帶走時，文公公口中一直大喊少爺是清白的，他願意替少爺去死之類的話。
文公公為何會對蓮枝這麼忠心？他到蓮枝身邊不過一個多月。而且，蓮枝為什麼會認識文公公？
據他所知，這幾年文公公一直在牙行，從未離京。
一個極為荒謬的念頭在柏康腦海裡轉了一圈，又很快被他拋諸腦後。他隻能猜測，是文公公覺得蓮枝和陳鳳蓮太過相似，念及舊主，愛屋及烏了。
悠悠轉醒。睡夢之中，蓮枝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瞧，睜開眼睛一看，柏康坐在床邊，極為溫柔的看著他。
“不舒服？”柏康問。
蓮枝搖搖頭：“你怎麼不睡覺？你彆盯著我了，我允許你睡在床上。”
“怕你腹痛，我看著你就好。”柏康笑了笑，隻覺得蓮枝睡得頭髮亂糟糟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完了，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喜歡蓮枝。
不行，不能喜歡。
他可比蓮枝大了十歲。以前冇意識到就罷了，蓮枝年紀還小，自己不能帶壞他。
蓮枝啞然：“蓮子汙衊我，你罰他。”
“我把他調去庫房，不讓他礙你的眼。”見蓮枝不讚同，柏康解釋道，“你不想知道是誰指使蓮子的？有人想要你的命，暫且留著他，揪出他背後的人。”
這話也有理，蓮枝挑不出毛病，隻好丟下一句困了就睡吧，便轉過身，麵朝著牆。熟睡之中，似乎有人抱住他，替他調整了睡姿，換成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那個懷抱很溫暖，他冇有躲開。
翌日一早，管家就親自把文公公送回來了。蓮枝拉著人看來看去，確定文公公冇有受傷才放心。
看著他在意文公公的樣子，管家在心裡為自家大人默默叫屈。也不知道在蓮枝少爺心裡，是他們大人重要，還是這太監重要。
把管家趕走，蓮枝又問了好幾句，確定文公公冇受欺負才放心。蓮枝心緒複雜，他不是個合格的主子，做皇子時讓文公公跟著吃苦，現在也冇法讓他享福。
“少爺，我拿到了這個。”文公公還記得正事，從懷中摸出一塊手帕。帕子被他縫在中衣衣襟裡，極為隱蔽。看到上麵的字，蓮枝疑惑道：“你從哪裡拿到的？”
“柏康身邊的小廝身上。”文公公邀功，“是我昨天拿到的，少爺，咱們快出發吧！”
蓮枝很是奇怪。這事疑點重重，這麼重要的東西能讓文公公輕易從青禾身上拿到？而且柏康為什麼要把他放在青禾身上，有古怪。
“你看到他帶在身上的？當時是什麼情況？”蓮枝繼續問。
事關蓮枝，文公公記得格外清楚：“是管家拿過來的，似乎是府外有人截獲了這塊帕子，柏康讓人放在書房妥善保管。我瞧見了，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拿過來的。”
這麼容易就讓文公公拿到了？蓮枝還是直覺有詐，此事處處透露著一股刻意。但看文公公以為自己做了大功一件的樣子，他不忍心打擊對方：“那就去吧。”
最差的結果不過是柏康以此詐他。他想個說辭便是，還可以知道柏康對他有冇有懷疑、想到昨晚，柏康那莫名其妙的溫柔眼神，蓮枝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他帶著文公公，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去。門口的護院冇有攔他，他便讓人去備車了。不知為何，一切都太順利——若是平時，那個管家肯定要跑出來，讓他帶兩個小廝，名為照顧，實為監視。
醉月樓乃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傳言稱，背後的勢力乃是宗室貴族，所以才能重金遍請天下名廚。蓮枝卻是知道，這醉月樓是他的皇姐晉陽長公主的產業。
那方繡著蝴蝶的帕子也是晉陽長公主的舊物。所有皇親中，除了早逝的太子，隻有這位皇姐不在意他的出身。見到薛楠時，他就意識到皇姐恐怕是唯一能幫他的人。
在樓下喝了一個時辰的茶，文公公終於感覺到不對勁，侷促不安道：“少爺，咱們是不是被耍了？已經過了午時，人還冇來。”
“不著急，會有不該來的人過來的。”蓮枝打啞謎似的說完，又要了幾份菜。他又招呼文公公也吃點。文公公有些惶恐，剛想說不敢，一道高大身影停在他們背後。
文公公頓時警惕轉身。
“這位小公子一個人嗎？可否拚個桌？”文人模樣的青衣男子站在桌邊，對著蓮枝露出一個溫柔和善的笑容。蓮枝卻不給他麵子，指著文公公道：“你眼瞎嗎？冇看到他？”
男子一愣：“抱歉，是我眼拙，給兩位賠不是了。那我……”
“我不喜歡拚桌，你走吧。”蓮枝擺擺手，任憑男子再怎麼說，都不願迴應他。眼看著周圍人注意到他們的爭執，男子有些焦急，歎了口氣，終於低聲道：“是晉陽長公主派我來的。”
蓮枝眯眼，並不立刻信他：“據說，有人曾交給長公主一樣信物？”
男子：“一塊繡著珍珠蝴蝶的紅色絲帕。是三年前長公主贈予先帝的臨彆之禮。”
箇中私事，的確隻有他和長公主知道。蓮枝這才放心，對男子勾勾手指：“我們上樓談。”
“少爺。”文公公追上去，欲言又止，“柏康他……”
“我看見了。”蓮枝看向身後一個角落，唇角勾起。
柏康和他身邊的小廝一直偷偷盯著他，彆以為他冇發現。
男子姓吳，乃是晉陽長公主府中的家臣。長公主不是特彆喜歡先帝，但血濃於水，也算關照這位弟弟，更何況她討厭得位不正的建光帝，如今有小弟的訊息，當然會施以援手。
想到長公主的囑托以及對自己的許諾，男子拿起一支筆，道：“長公主有訊息，吩咐我轉達公子。這事不能留下痕跡，請公子謹記我的話。”
柏康從禮部出來時，正好是午時。
萬壽節已過，禮部反而越發繁忙。北海境使者滯留京城，接待使臣的活兒全落在他們頭上。北海境雖與大寧國交好，但關外部族向來凶悍善戰，不容小覷。
看著使者呈上的文書，柏康眸中流露出肅殺之氣。身邊的人推了他好幾下，他都冇察覺。柏康有些煩躁地擡頭，淡淡道：“彆再吵我。”
“大人，夫人不見了！”禮部小吏神色慌亂，“您快點去看看吧，夫人跟一個男人跑了！”
跟男人，跑了？
柏康驀地起身，急切道：“什麼時候，你怎麼不早說！”
“大人您讓我彆吵的！”小吏也著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夫人居然跟著個男人上樓了。樓上是包間，肯定要獨處！
柏康注意力也全在男人那兩個字上。他本來想讓小吏假扮接頭人，去探探蓮枝的態度，冇想到竟被陌生人劫下了。
柏康刻意拖延了一日，如今已經過了帕子上寫明的時間，估計那人是個見蓮枝美貌，刻意搭訕的登徒子。
蓮枝什麼都不懂，肯定會被騙的！
來不及多想，到了醉月樓，柏康快步上樓，一間一間去敲門，開門見不是蓮枝，又挨個去道歉。在醉月樓消費的多是顯貴，基本都認得他，也不會刻意刁難。
走遍整個二樓，都不見蓮枝的身影。柏康沉思片刻，不得已，又使出了那一招，取出自己的令牌對小吏道：“去把掌櫃請來，就說禮部的人要檢查酒樓，讓他帶路。”
路上，柏康想著莫名消失的蓮枝，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掌櫃動作迅速，很快帶他們走到四樓一個包間前——蓮枝這小傢夥，居然躲到這麼隱蔽的角落。隔著房門都能聽到裡麵的歡笑聲。除了蓮枝清脆的嗓音外，還有另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
他猛地推開門，看清了屋裡的全貌：蓮枝和文公公對坐著，正在下棋。蓮枝擡眼，目光掃過連朝服都未來得及換的柏康，嫣然一笑，跑過來嬌聲道：“康大哥你怎麼來了？”
屋裡卻並冇有第三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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