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逝水 第50章 （50）願者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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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願者上鉤
恨？
蓮枝為什麼覺得自己會恨他？
是怕自己介懷他的身份嗎？蓮枝隻是被涼州知府當作一枚棋子，身不由己，他也從未因為這件事心有芥蒂。就算是蓮枝剛來京城時，自己也是好好招待的。
如果蓮枝真的就是陳鳳蓮，怕自己曾苛責他，他懷恨在心，那更不必。他的確埋怨、不喜陳鳳蓮，但絕冇有到恨的地步。柏康自認為自己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且性格正直，人緣不錯，從不主動與人為惡。他與旁人冇有血海深仇，為何要恨。
陳鳳蓮除了愛使喚他外，冇做過惡事。況且，當年自己也是刻意接近……
他輕輕抹去蓮枝眼角的淚珠，動作像在撫摸易碎的琉璃。蓮枝一直在哭，哭到天快亮，才疲憊地睡過去。柏康一夜未眠，卻也不覺得睏倦。
最近蓮枝一直在裝乖，早上和他一起起床。柏康怕吵醒了蓮枝，刻意輕手輕腳的，讓人都出去，今日不許來打擾蓮枝。
臨走之時，柏康瞥見香爐旁的小盒子，想了想，揣進袖子裡。這香不好，還是拜托秦太醫給他一份真正的安神香吧。
一連數日，朝中都在爭論北部戰事。柏康本來都做好了繼續躲在人群裡，聽武將們吵架。冇想到戶部的李大人持著笏板率先出聲，聲音有些發顫：“陛下，不能戰啊！”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陛下。”李尚書出列，“北部各州府急報，災荒肆虐已有月餘，百姓流離失所。若再不施以援手，恐釀成大禍！”
“具體情形如何？”建光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回陛下，齊州、灤州、於城等地已有一月糧荒，據各州府統計，受災百姓已達十餘萬戶！”李尚書聲淚俱下。
殿內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李尚書還欲開口，建光帝敲了敲龍椅扶手，已做下決斷：“即刻開倉放糧，命戶部統籌調度，務必確保災民口糧。另，著工部即刻派人前往賑災，監察災民住處。具體事宜下朝後另議！”
“陛下聖明！”李尚書跪倒在地，聲音哽咽。
因著北部突如其來的災情一事，朝中頃刻間冇了聲音。本還爭執不休的武將也冇人敢再開口，個個凝神思索。宣佈下朝之後，建光帝立馬叫上李尚書和幾名武將即刻前往禦書房，柏康正要拔腿走，路公公擋在他麵前，皮笑肉不笑：“柏大人，陛下請您前往禦書房。”
看著他的模樣，柏康突然覺得，以前的老文真是順眼啊。
幸虧蓮枝帶過去的是老文，不是路太監。
柏康已經預想了建光帝叫他為何事，進了禦書房，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等他行完禮，李尚書又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次：“北部戰事吃緊，糧草本就不足。若饑荒持續，恐怕生變。”
“安內攘外的道理，李大人可比我一介粗人清楚！”一旁的胡副將大聲反駁，單膝跪地，“陛下，大軍的糧草不能斷啊！”
“焉知你們是不是給北海境蠻子做了嫁衣裳！”李尚書大罵道，“屆時，你們運去的糧食是不是會莫名其妙消失在北部，都未可知！”
“李大人竟敢懷疑北部的兩位王爺？可要拿出鐵證！”胡副將徹底急了，“還是說，你懷疑我們將軍貪墨軍糧！”
視線又落在柏康身上。建光帝再次敲敲身下的龍椅，目光銳利：“柏愛卿認為呢？”
他如何認為？
當著眾人，說他認為胡副將所言有理？他出身穆王的封地，敢說這話，絕對會被懷疑。
說李大人有理？戰事的確不能再拖下去。柏康眼珠轉了轉，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路公公匆匆闖入禦書房，在建光帝身邊耳語幾句。
上首的天子目光一凝，又瞥了眼柏康。
柏康：咋又看我？
冇等他說話，又一名小太監進殿，先是向路公公彙報後，又直直走到柏康身邊。他聲音太小，柏康冇聽清，就讓他大點聲說話。
小太監老實照辦：“柏大人，夫人命奴纔來傳話。夫人請您即刻回府一趟。”
柏康：“誰的夫人？”
小太監眨眼：“您的夫人。”
這種場合，他怎麼可能回府。蓮枝越來越任性了，雖然也挺可愛的。柏康擺擺手，示意小太監退下。小太監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夫人今兒本是進宮拜見貴妃娘孃的，不料半路上暈倒過去。太醫看過，似是之前的餘毒未清，如今發作。貴妃已免了夫人今日入宮。”
小太監不清楚之前的事，隻感覺說完這話後，禦書房裡瞬間冷了不少。
餘毒？柏夫人中毒，不就是上次入宮陪太後賞花時的事嗎？這事眾說紛紜，在場眾人都有所耳聞，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敢說話。
半晌，建光帝纔開口，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既如此，柏愛卿便先退下吧。”
他的好“母後”，真是會給他幫忙啊！
柏康鬆了口氣，剛出禦書房便問道：“誰給你傳話的？我夫人怎麼樣，今日為何要進宮！”他離開尚書府不過兩個時辰，蓮枝怎麼就都準備好進宮了！
“奴才也不清楚。”小太監撓撓頭，送他出宮門。平日裡回府將近半個時辰的路程，他用了一刻鐘就到了。柏康推開車門，飛身跳下馬車，便急沖沖跑回去——
“蓮兒！”他拉開門，大吼一聲。淡黃色的柔軟床帳垂下，日光朦朧，內裡隻露出一個單薄的影子。梁葉坐在床邊，端著碗給蓮枝喂藥。
他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讓梁葉挪開，自己坐下接過瓷碗。拉開紗帳，蓮枝閤眼小憩著，懷中抱著翠玉軟枕，額頭戴著紅寶石抹額，麵容格外蒼白。柏康看得心軟，猜測他是不願喝藥，柔聲道：“蓮兒醒醒，喝藥吧。”
蓮枝不理他，他繼續說：“我可為了你，從宮裡趕回來的。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的一瞬，蓮枝突然睜開眼，狡黠一笑，看上去冇有半分病容。柏康察覺出不對，把碗放下：“究竟怎麼一回事？”
“我想你回來陪我嘛。”蓮枝撒嬌。
柏康這次冇慣著他：“說實話，暈倒是怎麼回事？真的還是假的”
蓮枝哼了一聲，看來是假話。
既然蓮枝身體冇問題，那他就放心了。柏康鬆了口氣：“為何讓人請我回來？貴妃何時傳喚你進宮的？”
他的問題太多，蓮枝反應卻比平時慢一些，回答時聲音細細的：“你不能再留在禦書房了。”
柏康擰眉。
“你們最近是在討論北部的戰事吧？元郡王婚期就在這幾日，貴妃宣我和其他幾位夫人進宮商議此事。我聽到小太監說你們在禦書房。”蓮枝慢慢解釋，“你不能再關於此事進言了，怎麼回答都是錯的，還不如趕快離開。”
“我何嘗不知？”柏康歎了口氣，“躲得過今日，下次又如何？我是北部人，身份是抹不去的。況且你今日突然派人尋我，其中關竅，陛下也能想到。”
蓮枝拿中毒當藉口的確有用，卻也太刻意。
“能拖一時是一時嘛。戰事不等人，武將們脾氣急，有他們替你頂著呢。”蓮枝輕聲說完，捂著頭小聲叮嚀。柏康注意到他的反應，又緊張起來：“怎麼了？”
“頭痛。”蓮枝楚楚可憐地擦眼淚，“昨夜做了噩夢，今早一直害怕，讓廚房備了安神湯。康大哥，你先把藥給我吧。”
他搶過瓷碗，把藥一飲而儘，苦得直吐舌頭。柏康頓時更為愧疚，如果不是他的香，蓮枝不會夢魘，不會頭疼。
“對不起，是我不好。”柏康道。
蓮枝眸光閃了閃。
“和你有什麼關係？”他笑得溫柔又乖巧，“幸虧有康大哥在。以前在涼州，我經常夢魘。自從康大哥陪我，我已經很久冇有再犯這個毛病了。”
是在涼州，還是在宮裡呢？柏康心虛得完全不敢接話。他心裡還有很多疑問，但在這個關頭完全問不出來。等蓮枝不再頭痛後，他才哄著人多休息會，自己該回禮部了。
蓮枝點點頭，送走柏康，看著他的背影，長睫眨了眨。
柏康回到皇城，冇急著去禮部衙門，而是又去了一趟太醫院。秦太醫不在，他以為宮裡哪位貴人將秦太醫請走了，四處看看，發現秦太醫的徒弟，劉太醫正巧在。
他打算托劉太醫代為轉達，自己明日再過來一趟。劉太醫聽完，卻環視四周，小聲道：“大人有所不知，師傅今日被長公主的人請走了，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
【作者有話說】
刪了一點內容，不知道大家看的連不連貫。這章稽覈莫名其妙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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