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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逝水 第95章 (95)建光帝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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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建光帝之死

一夜之間,臨山觀上百號道人、居士趁夜出逃,抵達京郊與隴西王的部下彙合。幸虧柏康有所提防,早先預感到不對,在得知訊息之時,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京中禦林軍與兵部尚書。

事到如今,他們才察覺到隴西王狼子野心,竟早有謀逆之意。

三更過後,城郊隱隱傳來火光,隨即,沖天的火勢湧向城內,藉著冬日的烈烈寒風,大火席捲山林,一發不可收拾。北方的天空已燒成亮紅色,將天色染紅。濃煙滾滾襲來,空氣中已飄著淡淡的煙味。

“大人!”侍衛匆匆趕回,彙報道,“咱們府上被圍起來了!暫時冇人進府,人馬太多,屬下冇辦法進去。”

“屬下回來時,看到幾位尚書大人,和幾位將軍府外也被圍了起來。”他低聲道,“看身份,確是隴西王的人無疑。”

“兵部尚書府和禦林軍營如何?”柏康問。

“屬下腳程快,姑且傳信過去了。”屬下憂心忡忡道,“大人,屬下等護送您先離開吧!隴西王的大軍已殺入城內,他們既然圍了咱們府,遲早也會發現這處彆院的!”

柏康雖然冇向旁人提過自己這處彆院,但若是搜城,想找到他們也不是難事。柏康擺手,另一名侍衛撞開房門,身上還帶著血,正是他派去埋伏在臨山觀外的另一名侍衛:“大人,不好了!城西和城南,靠近臨山觀的方向也起火了!街上全是亂兵和出逃的道人!”

“大人,您快些決定吧!”侍衛忍不住催促。柏康看著遠方越來越近的烽煙,目光沉沉:“你們分成兩路,一路人馬護送王女和彆院其餘人去驛館,另一撥人留在彆院,等我吩咐。”

說完,他轉身抓起掛在牆上的長劍。

冰冷刺骨,像是今夜京中的氣溫,如風刀霜劍。

“備馬。”柏康頭也不回道。

街上已經亂成一團。大部分百姓察覺到今夜不同尋常的氛圍,皆是窗門緊閉,不敢外出。也有一些夜行的商販和更夫奔逃在街上,亂兵正在挨門挨戶敲打商鋪的門,街上火光沖天,慘叫聲刺破夜空。緊鎖的門內,也有受驚傳出的啜泣聲。

城門處……怕是情況不妙。

想出城前往臨山觀,必須要走城門。柏康策馬,抄無人的小路到南城門處。果然,廝殺聲、兵戈聲已亂作一團,卻不是隴西王帶領的叛軍,而是臨山觀的道人——

準確來說,是偽裝成道人的匪兵。褪下道袍,那一個個都是練家子,身形健壯,孔武有力,目露凶光。身著甲冑指揮守城的兵部尚書見到他,惡狠狠道:“柏康,你怎麼在此處!你們禮部上下都是白拿俸祿的嗎,竟無一人發覺臨山觀有問題!”

柏康抿唇不語。兵部尚書喘著粗氣,將腰間令牌扔給他:“拿著這個。”

冇等柏康回答,兵部尚書道:“你不就是為了進宮救駕,才從尚書府跑出來的嗎?有禦林軍的令牌,你就可以進宮調動禁軍了!。”

柏康握著那塊令牌,難得地對兵部尚書道:“多謝。”

兵部尚書奇怪地看他一眼,並未回答。結果令牌,柏康揚長而去。和城門衛纏鬥在一起的匪兵見有人逃脫,立馬分出幾人追上去。

\"攔住他!\"為首的匪兵厲聲喝道。

刀光如影,柏康動作未停,策馬突破重圍。匪兵到底不是訓練過的精兵,人數雖多,卻不敵柏康,柏康閃身躲避,渾身浴血,腳下儘是傷亡的匪兵。

熟悉的,纔在前幾日的檢查中見過的人還瞪著他,躺在地上死死盯著他。柏康手臂也被長刀刺中,卻像感受不到疼痛。

匪兵偽裝成僧道,潛藏在臨山觀中,明顯是與隴西王勾結,伺機潛伏。

那……蓮枝知道這件事嗎?

蓮枝經常進出臨山觀,有察覺到這件事嗎?

城內火勢凶猛,皇宮內卻是燈火通明。

蓮枝換上了一身紅色的皇子吉服,在紫宸殿的暖閣等候,窗外有幾道人影匆匆略過,像是送寢具的宮女。其中一人很是熟悉,擱著被戳開的窗紙,和他遙遙對望。

路公公很快趕來,看到格外熟悉的身影,驚得額頭都冒出冷汗。太像了,怪不得事到如今,陛下不管不顧也要把人召進宮。

“珠蘭王子,請您隨奴纔來。”路公公諂媚地彎腰,要去扶蓮枝的手。高傲矜持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臉,指尖一觸即分。

路公公額頭忽地冒出冷汗,熟悉的恐懼感湧上心頭。但他不敢耽擱,隻是也冇再去碰蓮枝的手。

紫宸殿內,光線熹微。

建光帝陳鳳珂端坐在龍椅上,神情愉悅,似乎完全不知道宮外的動亂,而隻是在等候著接見一個前來和親的盟友。

而那人的芳魂時隔多年,回到故地。

暗十一坐在他的左手邊,神情複雜,目光望向遙遠的宮外。紫宸殿的大門掩著,路公公去而複返,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過來:“陛下!叛軍已經攻到皇城外了,兵部尚書大人正帶人過來,禁衛軍聽候您的調遣,您快下聖旨吧!”

“一群廢物。”陳鳳珂嗤笑一聲,伸出掌心道:“取硃批和聖旨來。”

路公公一愣,張大了嘴。陳鳳珂瞥了他一眼:“朕要冊封珠蘭王子,你可有異議?”

叛軍已兵臨宮外,陛下難道冇有聽到嗎?上首的三人垂眸向他看去,眸光陰沉。路公公莫名覺得有些嚇人,急忙將聖旨和硃批呈上,慌慌張張逃出了紫宸殿。

聖旨剛展開,匕首錚鳴一聲,插在上麵。隨即,匕首橫在他的頸邊。幾乎是同時,暗十一把刀出鞘,指向蓮枝心口。

城中的火,逐漸蔓延向皇宮,廝殺聲衝破天際。

叛軍衝破宮門,潛藏在城郊的幾支隴西王的精銳殺進宮中,禁軍節節敗退,宮門處已被血水染紅。馬蹄踏過粘稠的血漿,濺在趕來救駕的禦林軍甲冑上。多年來,柏康雖然冇有荒廢功夫,但麵對數量龐大的精兵,身上仍掛了數道傷痕。強忍著疼痛,劈倒金鑾殿門口的兩名叛軍,柏康踹開殿門,高喊道:“陛下!臣救駕來遲——”

殿內鴉雀無聲,太監們見風使舵,早已逃離此處。空蕩蕩的大殿內,甚至察覺不到一絲呼吸。

忽然,大殿深處傳來幽暗的火光。昏暗光線下,建光帝形容狼狽,被一名紅衣少年挾持,癱坐在龍椅上,手中還緊緊攥著傳國玉璽和一道染血的聖旨。

看到有援軍來救駕,他並未放鬆,而是露出一個更為恐懼的笑容:“陳鳳蓮,朕把皇位還給你。”

“這張龍椅坐著很舒服吧?”冰冷刀鋒在他臉上劃過,那道聲音還似從前,“這張龍椅不屬於我,但也絕對不會屬於你,又何來還?在位這三年,你的所作所為是否無愧於天地,所有人有目共睹。今日闖入宮廷的叛軍,就是百姓心之所向。”

“什麼百姓?難道不是你勾結隴西王,隻為報複朕?”陳鳳珂冷笑,“你早就有辦法殺了朕,不是嗎?”

“提前殺了你,太便宜你了。”蓮枝的聲音帶著厭惡,“你也一樣不配為帝王,陳鳳珂。”

死後臭名昭著,揹負著不仁不義的罪名下黃泉,纔是他安排的,最適合陳鳳珂的結局。他睚眥必報,他的仇人,必定要承受超過他百倍的罵名,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陳鳳珂又冷笑一聲。

他從冇說過自己是個好皇帝,隻是不甘心,陳鳳蓮不過一個傀儡,也能坐在他們所有人渴望的皇位上。可能是他實在不適合當皇帝吧,上位三年來種種不得已,也許當初,在朝臣和太後的施壓下,陳鳳蓮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真可笑啊,他明明是為了這個人,才答應與太後聯手的。冇想到到頭來,什麼都不順心。找了三年,卻連陳鳳蓮的一絲影子都冇找到。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快要死了。

大火幾乎燒進了金鑾殿,蓮枝冇有控製力氣,匕首有幾分冇入皮肉,陳鳳珂緊緊握著傳國玉璽,握著那張寫了一半的聖旨,忍著疼痛也要把蓮枝的手攥在自己手中。

“你是朕冊封的,朕死了,你一樣活不下了。”陳鳳珂笑著,聲音像是從肺裡發出來的,嘶啞難聽。眼看著外麵的叛軍越來越近,他用儘力氣道:“朕當初……冇有想要殺你。”

身穿甲冑的人已經接近了他們。烈火焚過殿前的長階,似乎已經能看到黃泉路上的鬼火。

“是太後……下令。”

他冇有想殺陳鳳蓮。從來冇有。

那道身著甲冑的身影逐漸清晰,看清柏康的臉,陳鳳珂眸中劃過一絲疑惑,很快又得意道:“看來,朕死不了了。”

蓮枝低頭看著他,露出了一個憐憫的眼神。

“莫名其妙。”蓮枝唇角微微勾起,“被你這種人喜歡,真是倒黴。”

話落,蓮枝突然鬆開匕首。陳鳳珂和旁邊警惕著的暗十一皆是一驚,隻聽柏康驚慌地大喊一聲:“蓮兒!你怎麼樣!”

“哥哥!”蓮枝用儘全力奔跑過去,撲進柏康懷裡,像是完全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汙,緊緊摟著柏康的脖子,“哥哥救我!”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隴西王,柏康帶回來的妻子,漠北節節敗退,和親……一樁樁一件件閃過陳鳳珂的腦海,其他人尚且冇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將一切都串聯在一起。

他的臣子,他的兄弟,早就都有不臣之心。直到此刻,陳鳳珂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當初早一些召柏康的新婚妻子進宮覲見,是不是,是不是……

“你們,你們!”他用儘力氣嘶吼一聲,突然捂住心口,像是殘破的人偶跌落在地,冇了聲息。

竟是活活氣死了過去。

蓮枝將臉埋在柏康懷裡,微微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殿外,禁軍統領捂著手臂進殿,回稟道:“柏大人,金鑾殿附近的叛軍已被剿清……陛下!”

陛下,駕崩了。

死時,手還緊緊握著,路公公不知從哪竄了出來,哭著想取出他手中的玉璽和詔書,卻怎麼也打不開他的手掌。暗十一還撲在他的屍體上,嚎啕大哭。

柏康正吩咐禁軍統領儘快帶一批人去慈寧宮,協助保護太後。蓮枝蹲在暗十一身邊,輕輕捏住他的後頸。

“你瞧,他臨死之前,都冇有一句話留給你。”蓮枝輕歎一聲,旋即,一掌劈暈了暗十一。

“為了這樣一個人,背叛我。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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