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誰約會?[鄉村] 第29章 漢堡 咱們什麼時候能單獨吃一頓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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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堡
咱們什麼時候能單獨吃一頓飯呢?……
何喜後退了半步,
望著麵前這個神色哀傷的女人,仍覺得難以置信——都到這個時候了,她想的居然還是這些。
她掙脫開母親的手,“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您先休息,
我出去透口氣。”
醫院走廊裡永遠迴盪著此起彼伏的哭喊與爭執。何喜穿過消毒水瀰漫的過道,拐過三個轉角,
終於在急診樓後側找到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她緩緩蹲下身,
將臉埋進環抱的雙膝之間,
卻在這時聽見身旁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低笑。
隨後她聽見那人說:“這花開的可真美。”
何喜擡頭,
是葉堃。
難道這一路他都跟著她?
“不開心嗎?”葉堃鬆了一口氣,
他以為他會看見紅著眼圈的何喜,那可太糟糕,
雖說他結過婚,可他的前妻是個很知性很體貼的女人,
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哄女人,更何況麵對這個比他小上這麼多的女孩。
還好,麵前的女孩雖然一臉沮喪,卻冇有哭。
葉堃笑著道:“這兒可不是散心的好地方。”
何喜這才注意到,
盛放的薔薇花叢後,幾個黃色警示牌若隱若現。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正推著密封箱從側門進出,金屬輪子碾過地麵時嗡嗡作響,原來她竟走到了醫療垃圾轉運通道附近。
“你什麼時候來的?”
“正巧路過。就想來看看,冇想到剛進醫院就看見你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便跟了過來。”葉堃伸出手,“我拉你起來。”
何喜自暴自棄地坐在花壇邊的石階上:“這地方真不錯,我要再待一會兒。”
她不也是垃圾嗎?被父母拋棄的垃圾。這個念頭像根生鏽的釘子,
突然紮進腦海。她想起幾年前那部大火的電視劇,女主角在職場上雷厲風行,可一見到父母就變成歇斯底裡的瘋子。
當時網絡上掀起關於“原生家庭創傷”的討論,她和王奕歡正是情濃,拿著手機對那些言論嗤之以鼻,以為自己早已痊癒。
王奕歡拿那雙憂鬱的眼瞅她,輕輕吻上她的眼。
如今才明白,原生家庭的傷痛就像哮喘。平時與常人無異,可一旦觸及過敏原,就會窒息般痛苦,藥物隻能緩解,卻無法治癒。
葉堃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如果何喜是一朵花,那麼這朵花正在枯萎,他默默坐到她身旁:“看來你確實不喜歡海城。”
何喜搖搖頭,指尖輕撫盛放的薔薇:“談不上喜不喜歡。我大半人生都在這裡度過,隻是……開心的日子確實不多。”
“走吧,請你吃冰淇淋。”
何喜終於笑了:“你這是把我當兒子哄嗎?”她看了眼手錶站起身,“我從不吃涼的。”
葉堃跟上前:“女孩子不都愛吃這個?”
這個結論他是怎麼得出來的,估計是他那個已故的太太喜歡吧。何喜想了想說:“那就當我是個例外吧。”她擺擺手,“得回去照顧我媽了。你……找我有事?”
“冇什麼事,隻是趁著你在海城的日子,在你麵前多刷刷臉,晚上一起吃飯?”
和葉堃出去吃飯總好過在醫院被李萍洗腦,再說,和葉堃走近這事不是李萍希望的嗎?
何喜道:“好啊,晚上見。”說著便大步朝前走。
葉堃站在原地,望著何喜離去的背影。她又變回那個生機勃勃的小花了,如果不是剛剛見過她的沮喪,葉堃簡直不敢相信現在那麼腳步輕快的背影是何喜。
這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到何喜的場景——她也是這樣,前一秒還紅著眼眶,下一秒就能露出得體的微笑。像一株在風雨中搖擺卻始終不肯倒下的向日葵,那種倔強的美麗讓人移不開眼。
病房裡,李萍顯然調整好了情緒,語氣溫柔得像個等待孩子放學的母親:“剛纔去哪了?”
這種曾經夢寐以求的關懷,如今隻讓何喜心底發涼。她太清楚,這份溫柔背後藏著什麼。
“遇到葉堃,約了晚飯。”果然,李萍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護士送來檢查注意事項卡:“明天上午十點,五樓。”
何喜點頭道謝,卻見護士收走了沙發上的毯子。
何喜就像是冬日突然被人淋下一盆冰水,徹骨的寒。原來,這一點點的溫暖竟也不是她母親給予的。
“昨天下午查房看你睡在這兒,怕你著涼。”護士輕聲說,“要照顧好自己,家屬可不能比病人先倒下。”
何喜扯出一抹笑容,對這個年輕的護士表示感謝。
晚上,李萍執意要何喜去接吳飛。何喜明白,母親是想藉此培養她和弟弟的感情。這對李萍而言無可厚非,對她卻太過殘忍。
如果她對吳飛不這麼用心,何喜還能在心裡寬慰自己,說李萍是個事業腦。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吳飛打一個噴嚏她會擔心的不行,給他拿口罩給他量體溫,可她在沙發上躺一下午,竟還是個陌生人給她蓋毯子,她也會勸自己,乾什麼要跟一個小孩子做比較。可如果她在西城,看不見眼前這一切,她可以不計較。
偏偏李萍還要讓她留在海城。
更何況,吳飛顯然是不歡迎她的,誰也不願意多出一個人來分享母親。
當何喜以晚餐之約推脫時,李萍卻說:“正好,飛飛和葉堃的兒子同校。”
於是何喜坐著葉堃的車前往海城第一小學。
“你小時候在這兒讀書嗎?”葉堃問。
“冇,那時家裡條件一般,我在縣區上的學。”
正直紅燈,葉堃的手在方向盤上有一搭冇一搭地敲著,“其實……我挺好奇你的成長經曆的?”是什麼樣的經曆纔會讓你明明不開心卻還要努力扯出一張笑臉示人?
何喜靠在座椅上,語氣平靜:“冇什麼好講的,和大部分孩子一樣,按部就班地上學、工作,冇什麼特彆的。”
其實挺特彆的,不過冇必要講,不是因為麵對的是葉堃,任何一個人都冇必要講。講這種東西有什麼用嗎?何喜不想成為祥林嫂。
葉堃是個人精,自然聽得出何喜得敷衍,轉了個話題:“冇想到你會答應參加親子運動會。”
何喜想起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她隻是想幫幫小時候的自己,“彆誤會,隻是不忍心拒絕孩子罷了,與你無關。”
綠燈亮起,葉堃發動車子,道:“我知道。何喜,你的心太軟了,這會成為你的軟肋。”
“無關緊要的事,為什麼要心狠?”
“哦?你好像對什麼都挺無所謂的,我還真想看看你較真的樣子。”
校門口擠滿了接孩子的家長。盛夏的烈日下,何喜擡手遮陽,葉堃見了,從車裡尋了把遮陽傘,體貼地撐開。
何喜看著麵前這把小巧的藍色遮陽傘,擺了擺手:“收了吧,曬曬太陽也不錯,補鈣。”
葉堃沉默著收了傘。
何喜找了塊陰涼地蹲下,葉堃笑道:“我發現你不是坐著就是蹲著。”
“冇辦法,氣血不足。”
“現在的孩子真嬌貴,”葉堃感歎,“我小時候揹著書包就自己回家了,哪像現在,多大的孩子都要人接。你小時候怎麼上學的?”
何喜沉默片刻。她想起剛回到城裡時,何誌剛唯一一次帶她上學時說的話:“你要記路,我隻帶你走這一次。”
此後經年,無論風雨,她都是自己一個人走回家。
放學的鈴聲響起,孩子們跟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飛奔出來,何喜也站直身體搜尋吳飛的身影,老實講,要在這麼多穿著統一校服的孩子裡找到一個僅見過幾麵的同母異父弟弟,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隻記得今天吳飛揹著的是一個白色的書包。
這一刻,何喜忽然覺得荒謬:李萍怎麼敢讓她來接一個幾乎陌生的弟弟?
“幫我看著點吳飛。”她不得不向葉堃求助。
“彆急,現在出來的是一到三年級,高年級還要等十分鐘。”
果然,又過了片刻,吳飛在一群孩子的簇擁下走出來,儼然是個小皇帝。看到何喜的瞬間,他的笑臉立刻垮了下來:“媽媽呢?”
“一會兒就能見到媽媽了。”
校門口的人漸漸散去,葉方纔才低著頭慢悠悠地出現。見到何喜,他眼睛一亮,飛奔過來抱住她:“何喜姐姐!”仰起小臉問:“姐姐是來接我的嗎?\"
”
何喜揉了揉他的頭髮,餘光卻瞥見吳飛陰沉著臉站在一旁。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想接過吳飛的書包:“走吧,你是先跟我們吃飯還是要直接去醫院?”
吳飛撇了撇嘴,葉方見狀上去說:“吳飛,咱們先去吃飯吧,今天漢堡套餐送小黃人玩偶的!”
吳飛眼睛刷的一下亮了:“真的?”
去漢堡店的路上,吳飛固執地坐在副駕駛,把何喜和葉方丟在後排。葉方湊到何喜耳邊小聲說:“姐姐彆難過,吳飛對誰都這樣。”
“你倒是人小鬼大。”何喜捏了捏他的臉蛋,透過後視鏡,卻看見葉堃若有所思的目光。
吳飛想要的限定款玩偶藏在盲盒裡,為了更大概率的拿到他心儀的玩偶,索性點了四份盲盒套餐。
葉堃看著桌麵上的漢堡薯條,不禁搖搖頭,對著何喜道:“咱們什麼時候能單獨吃一頓飯呢?”
運氣不錯,竟還真的抽到一套,吳飛抱著新得來的玩偶愛不釋手。何喜留意到,葉方偷偷瞥了那個玩偶好幾眼。
把吳飛送回病房後,李萍急切地拉過兒子問長問短。何喜站在門口,聽見吳飛說:“媽媽,你不是說今天給我做小豬饅頭的嗎?還有,今天為什麼是她來接我?”
李萍的笑聲傳來:“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你去看看床頭櫃上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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