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畫畫了嗎 第 49 章
俞夏驚呆了。
她爸媽怎麼會這兒？
聽到聲音，顧嶼白也是一愣。
爸媽？
俞夏疑惑地皺了皺眉，把門關上，將茶具放在桌上,問坐在主桌上的兩個人：“爸媽，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夏媽看到女兒打量的目光，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收起剛才欣喜的神情，做出一副剛正不阿的官方模樣：“當然是來這兒談生意的啊。”
俞夏狐疑地盯著她。
夏媽心虛地移開目光：“哎，這天花板可真白。”
俞夏看她媽那做賊心虛的模樣，都懶得說。
她又看向她爸：“爸，你是來談生意的嗎。”
夏爸也同樣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喝了口茶，麵上強撐道：“當然。”
“來這兒不談生意談什麼，談戀愛嗎？”夏爸把茶杯放下，語氣外強中乾，目光接觸到俞夏時又快速移開，眼神飄忽不定。
俞夏：“……”
她家裡確實是有一個公司，裡麵不乏有很多專案涉及到出差，每個月都要往返各地談合作，所以這個藉口找的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隻不過俞夏作為他們的女兒，能不知道這倆夫妻心裡憋什麼屁嗎。
談合作能這麼恰好談到她公司來？
更彆說這夫妻倆一樣漏洞百出的演技了，就差把心思寫在臉上來了，俞夏都懶得說。
俞夏拉開座椅坐下，拆穿道：“彆演了。”
“天花板都被你倆看穿了。”
夫妻倆被拆穿，尷尬地笑了笑，但麵子又拉不下，覺得自己還能強撐會兒，嘴硬道：“怎麼說話的呢，沒大沒小，沒看到你們顧總還在這兒嗎，我正和他談著呢。”
被點到名的顧嶼白這會兒也看明白了。
原來他之前一直想合作的物件，竟然是俞夏的爸媽。
難怪前兩天對方突然找到自己，說要約個飯談合作，還有意無意地朝他打探他公司裡新來的員工，問他一般談合作都是帶新人過來還是帶老搭檔，又說他們想看看公司的業務能力，說什麼新人是最能體現公司平均水平的，話裡話外都是在暗示自己想見俞夏。
他當時還以為對方隻是想試探一下他們公司的水平，加上一方麵想給俞夏機會，另一方麵出於自己的私心也想俞夏多點相處，於是也沒多想，就把俞夏帶上了。
隻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是思女心切，借合作之口，跑到他這兒見女兒來了。
顧嶼白失笑，怎麼每次俞夏總是會讓他發現意想不到的一麵。
“伯父伯母好，不知道您倆是俞夏的父母，有失遠迎。”顧嶼白對著夏爸夏媽微微頷首。
“害，這說的什麼話，本來就是做生意的，跟我們是她父母有什麼關係。”夏爸說這話時還故意看了俞夏一眼。
俞夏無語了，揭穿他：“談生意需要跑到北城來？”
聽到這話夏爸就吹鬍子瞪眼了：“怎麼不行？”
俞夏哼了一聲，給了他一個“你自己清楚”的眼神。
夏爸被女兒看的心虛，再次移開視線，又喝了口茶，不叨叨了。
空氣一下子寂靜下來。
顧嶼白看他倆安靜下來，一時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尷尬，於是順勢地就搭了個台階：“是，北城和南城這邊確實經常都有很多專案在跑。”
“就是，”有人幫著說話，夏爸立馬跟著跟腔，底氣也比剛才足了，“難道就許你來北城工作，不許我們過來談合作。”
說到後麵那句，夏爸還從鼻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滿滿的不滿，生怕俞夏不知道一樣。
俞夏：“……”
顧嶼白看得出來他們有話要說，自己不方便在場，便說：“我去看看菜，你們先聊。”
“誒，那就麻煩顧總了。”夏爸說。
顧嶼白朝著夫妻倆禮貌地笑了笑，示意沒事，然後站起來體貼退出包間，為他們留下一個單獨的空間。
門被合上。
包間內隻剩俞夏和她爸媽。
“爸，媽，我是不會回去的。”見人走了，俞夏也不和他們繞兜子了，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剛才夫妻倆在顧嶼白麵前維持的體麵笑容聽到這話立馬也垮下來了，義正言辭道：“說什麼呢你！難道爸媽在你心裡就隻有這一個目的嗎？”
俞夏不說話，眯了眯眼看著他們。
“好吧，”夏媽摸了摸鼻子，“這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一小點點。”夏媽用小拇指比了一個一點的手勢。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隅白的？”俞夏問。
這事她隻告訴過唐遲，但唐遲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去的，顧嶼白又和他們不認識，所以他們究竟是從哪調查的？
“你不是在網上和隅白拍了個視訊嘛，我那天路過的時候正好公司有幾個人在刷，他們把視訊拿給我看，我就知道了。”夏媽聳聳肩，一副就是這麼回事的模樣。
聽到回答，俞夏沒想到是既然是因為這個。
大意了，忘記了這個大資料時代，演算法是個多麼恐怖的東西。
“然後你們就以合作之名找到了顧嶼白，來這兒逮我了。”俞夏接著她的話說。
“那爸媽不是太久沒見你了嘛，”夏媽自知做不到不地道，開始轉換方向輸出，“你說哪個爸媽不想念自己子女的，你天天在外麵，家也不回，給你打錢也不要，你說我們怎麼放心，你不來找我們，就隻能我們來找你了。”說著，夏媽還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媽，”雖然知道這是她媽慣有的打苦情牌逼她回去的招數，但俞夏每次還是被這招牢牢套住了。
她走過去，抽了幾張紙，摟著她媽的肩膀，替她擦了擦那幾滴少的可憐的眼淚，無奈道：“哎喲，媽。你彆這樣，我又不是一輩子不回去了，彆搞得我好像拋家棄子，呸，拋娘棄爹一樣，我這不是在奮鬥嘛，哪個年輕人不奮鬥的啊？”
“那你奮鬥就非得離我們這麼遠，非得自己一個人奮鬥？”夏媽瞪著眼。
“我想看看我自己能闖到哪裡嘛，要是在你們身邊，你們豈不是又要給我找各種七大姑八大姨的在我工作上幫我一把，我不要。我現在不好好奮鬥，怎麼給你們養老啊！”俞夏說。
聽到這個夏媽更加生氣地瞪了她一眼：“我們需要你養老？就算你什麼都不乾，家裡的錢都夠我們用到下下下輩子了。”
“那我也有我自己的價值的嘛，我不想在家裡當個一個廢物。”
“爸爸媽媽養你有什麼不好，非得自己出去吃那個苦。”夏媽苦口婆心。
“我不要。”俞夏堅決道。
夏媽看她這一如既往的倔強模樣，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基本上每次聊到這個話題，這些話就會車軲轆一樣不斷重複在兩人的對話中。
俞夏想自己奮鬥，夏爸夏媽希望女兒承歡膝下，在自己建立出來安全屋內舒舒服服度過一生。
而每次當兩方想法產生衝突，以上的對話就會重複出現。
“那你把這卡拿上，”夏媽從包裡拿出一張卡，做出最後讓步，“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一天忙的飯都吃不上了嗎。”
“哪有，我每天都吃的很規律的。”俞夏摸了摸自己。
夏媽看著她，歎了口氣，心裡又酸又苦道：“夏夏要不你還是回來吧，媽媽真捨不得你，一天家裡沒你的聲音，我起來都空蕩蕩的。”
夏媽看俞夏瘦了好多的身體，實在是心裡難受的很。
“媽……”俞夏被她媽低聲的語氣搞得也有點難受，“我……”
正想說話，這時門忽然被推開。
三人皆同時一愣。
顧嶼白推門進來，跟著他進來的還有身後推著車的服務員。
見到人來了，三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夏媽收好表情，把卡又往俞夏那裡推了推，在俞夏起身時，低聲跟她說：“拿去。”
俞夏不好當著眾人的麵和她推拉，於是隻好接了過來，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顧嶼白在俞夏坐下時，看了她一眼，眼神裡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菜上齊了。
包間內的四人又恢複先前的模樣，也沒人再談其他，聊的都是關於合同的。
這場合同自然是被談了下來了。
商量好細節，結束這場飯局，顧嶼白替夏爸夏媽叫好車，將他們送回酒店。
出了飯店，三人在門口握了握手。
“顧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顧嶼白笑了笑。
說完，在俞夏送他們上車時，夏媽又將視線放到自己女兒身上，做又最後問了一遍：“真不跟我們回去了？”
顧嶼白就站在她們身後，聽到這句話，眼神停留在她們倆人身上。
俞夏把他們送進車：“過年回來。”
“行吧。”夏媽進了車。
直到俞夏再次走到他的身邊，他才放鬆了剛纔有些緊繃的後背，說：“我們也走吧。”
“好的，顧總。”俞夏說。
兩人上了顧嶼白的車。
“顧總，今天我爸媽他們沒給你造成麻煩吧。”俞夏係好安全帶，纔有些緊張地說。
她怕她爸媽以合同為藉口來見她這事會讓顧嶼白感到不快，畢竟這也算把人家當中間跳板了，有點不尊重人。
“沒有，伯父伯母很好。”顧嶼白說。
俞夏看他表情不像作偽，於是悄悄放下心來。
“現在送你回家還是？”顧嶼白問。
“那就麻煩顧總送我回家吧，”俞夏說，“我家是雲平區——”
還沒等他說完，顧嶼白已經在導航輸入好了，車內響起ai語音播報：“已為您開啟導航，目的地雲平區雲巷街，全程十二點四公裡。”
俞夏一愣。
顧嶼白輸完，啟動了車子，似乎是注意到俞夏的表情，他自然道：“公司檔案裡有每個人的家庭住址。”
俞夏“噢”了一聲，又轉回身子，之前入公司的時候確實填了一個個人資訊資料表。
不過老闆還去專門去看每個員工檔案的家庭住址嗎？還要把它記下來？老闆可真有人文關懷。
顧嶼白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當然不是看的檔案，是上次跟在她回家的那個公交車知道的。
空氣太安靜了，於是顧嶼白問：“想聽什麼歌？”
“嗯？”俞夏轉過頭。
“可以連你的藍芽，想聽什麼自己點。”顧嶼白說。
“嗯？”俞夏這下反應過來了，“不用了顧總，我聽什麼都行，您點就好。”
笑話，哪有坐老闆車連自己藍芽的？這不是以下犯上嗎。
顧嶼白看了她一眼，動手點了一首歌。
音樂響起。
是很安靜的伴奏曲，沒有歌詞。
樂聲很舒緩，總讓人感覺到一股平靜。
俞夏聽著，神經不由得慢慢放鬆下來，感受著音樂在自己耳間流淌，很舒服。
顧嶼白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她，默默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等車開到雲巷街時，歌已經切到第四首了。
是首曖昧的外語歌。
俞夏解開安全帶，正想和顧嶼白道謝告彆時：“顧總，謝謝您送我——”
話還沒說完，卻被顧嶼白打斷，他喊了她一聲，截停了她接下來的動作：“俞夏。”
俞夏解安全帶的手一頓，有些迷茫地轉過頭來問：“怎、怎麼了？”
對上俞夏的眼神，顧嶼白忽然也喉嚨一緊，剛纔在開車時就已經想好的詞，在此刻卻因為看著俞夏的眼睛，由於緊張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其實不應該在今天的，這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日子，他不想這麼快，本想慢慢來的。
至少應該再和俞夏再接觸一下，等她適應後，再說這個事情。
但今天在飯店，他在門外恰好聽到了夏媽說的那句“夏夏要不你還是回來吧，媽媽真捨不得你。”本來是該迴避，繼續給他們留下空間的，但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下一秒他聽到了俞夏的聲音。那一刻，不知為何，他都摒住了呼吸，緊張起來。
他聽到俞夏回答時語氣裡的猶豫，那一瞬間讓他沒來由的恐慌，心裡生出俞夏要走這個念頭，於是幾乎是不受控製的，他的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推開了大門，打斷俞夏接下來的話。
他之前以為夏爸夏媽來北城找俞夏，隻是因為俞夏在外打拚，思念女兒所以過來看她而已。
但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中，他得出一些資訊：俞夏有一個很好家庭，而今天這個家庭找上來了，是想讓她回去。
這時顧嶼白才第一次意識到，俞夏並不是像他想的和其他人一樣會一直在北城發展然後立根，俞夏的爸媽很期望她能回去，俞夏也可能並不會長久的待在這裡，她可能要走。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俞夏可能隨時隨地都可能是要走的，並不會像他原想的那樣，會一直在這裡，等他覺得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然後才告白，兩人有進一步的發展。
他不敢賭，隅白沒有什麼能夠暫時綁住俞夏的東西，沒有人會在麵對親人真情的請求時會不動搖不心軟，尤其是他在聽到夏媽對俞夏心疼的語氣時，心裡更加慌亂了，他怕俞夏下一秒就真的跟著她走了。
所以，他才會在聽到俞夏語氣裡的猶豫時，莽撞地推開了門，也在俞夏送她媽上車時，緊張地跟在她們身後聽著她們的對話。
出於他的私心。
而現在，他也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須、必須在下一個改變來臨之前，在俞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回去之前，提前做出行動。
他的喉嚨上下滾了滾，手在方向盤上抓出一道痕跡。
車內空氣安靜，唯有音樂聲在緩緩流淌。
曖昧的情歌似乎也催發著顧嶼白的神經，他緊張而快速地呼了幾口氣，在開口前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聲音從口腔裡發出，他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居然有點抖。
所有在路上思索的草稿，此刻都散成一片，最後他隻剩下最簡單，最直接的一句，像初中生第一次對女生告白那樣笨拙又緊張：
“俞夏，我喜歡你。”
“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