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同桌作妖了嗎？ 第三十九章 人間百態
人間百態
車行到市中心醫院，這裡是淮夏的目的地了。他下了車，在大廳裡掛了個號就去樓上的精神科等著。
四樓大廳裡的木質排椅上坐了幾個來看病的人。有個很漂亮的姑娘，長卷發，穿著時尚，畫著精緻的妝容，看得出嘴唇勾畫的細致，顯得像掛著水珠的櫻桃一樣鮮翠欲滴。
還有一個初中生模樣的人，孤零零的坐在一角，膝蓋上攤開著一本英語書。低頭讀了一會兒就難耐的仰起頭來，用力的戳著自己的太陽xue。又仰著頭盯天花板，盯了好一會兒纔再低下去讀書。可也沒過多久，又左右擺弄起自己的衣領來。
淮夏找了個空位坐過去，默默地看著走廊前懸掛著的精神科的病牌。
沒過一會兒角落裡的喇叭邊響了：“請23號病人到403房間。”
話音才落，走廊裡走出一個剛做完診斷的年輕人。他低垂著頭，側臉上可以看出他不知熬了多少夜形成的黑眼圈，襯衣皺巴巴的，整個人都顯出矛盾著的疲憊與亢奮。淮夏支著下巴，覺得這就是一個996公司裡走出來的可憐社畜。
那個漂亮姑娘站起來進到走廊裡了，十幾分鐘後她還是那麼漂亮的走出來了，隻是手裡將一張薄紙疊好塞進了挎包裡。
接下來便是那個初中生模樣的學生。
大概又坐了一會，大喇叭裡叫著淮夏的序號。
拉開診室的門，屋子裡光線明亮。坐診的是一個中年女醫生，稍顯豐腴，嘴角帶著親切笑容，麵容慈祥和藹。
旁邊大概是來實習的學生，戴著高度近視鏡，幾乎要趴在桌麵上，正低著頭刷拉拉的記錄著什麼。
“來，”醫生笑著衝他擺手，“坐這兒。”
淮夏坐在醫生麵前桌子對麵的椅子上，把自己的病曆本兒遞了過去。
“嗯。”醫生接過後隻翻了一眼，轉手遞給了旁邊的實習生。
“你怎麼了？”醫生張口問著他，從旁邊拿過一張紙就開始在上麵寫寫畫畫，連頭都不帶擡一下的。
淮夏支著下巴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又下落到她的筆尖。那字龍飛鳳舞的很是瀟灑，但淮夏還是隱約辨認出了幾個他熟悉的藥名。
“精神不振，沒有活力。”他擡頭說道。
“奧。”醫生應了一聲，又問道：“你這種狀態持續多久了？”
“很多年。”
“身邊有人知道嗎？”
“有。”淮夏輕笑了一聲。
這種刻板而規律的對話……
“怎麼想的來這兒？”
淮夏笑：“因為我是抑鬱症。”
“奧。”醫生總算寫完了最後一個字，她把筆和紙都放在一旁，“曾經確診過了？”
“沒有，但在吃藥。”淮夏說，“您不先看一下病曆本嗎？”
“我看過了。”醫生總算是擡起頭來看著淮夏了。
這位女醫生笑起來很是親切和藹，真誠到連眼睛都彎起好看的弧度，說話的聲音也是輕柔和緩。配著那身白大褂，給人一種可以全心全意托付信賴的感覺。
“已經瞭解你一些了，”她又笑著拿過淮夏的病曆本翻了翻，“是需要開確診證明嗎？”
“嗯。”
“我看你的症狀也不輕了。”她把先前寫的那張紙遞給實習生，“重度抑鬱？……”她思考著，“中度吧。”
她在病例單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淮夏在一旁安靜的看著。
“好了。”醫生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她接過實習生輸好資訊的磁卡遞給淮夏：“西樓大廳拿藥。”
“好的，麻煩您了。”淮夏接過單子和磁卡，開啟門走了出去。
喇叭裡叫著下一個病人的序號，他看到一位年輕的婦女想要站起身來。一手扶在後腰，腹部微微隆起，雙眼布滿血絲，疲憊無神。她似乎站起來很艱難，旁邊的姑娘適時地扶扶了她一把。
這位年輕媽媽是一個人來的。
淮夏在電梯裡看著四樓的大廳被慢慢擠壓成一條豎著的直線直至消失。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隻有他一個人了。
他突然也覺得很疲憊，電梯下落的微小的失重感被無限的放大。
抑鬱症患者啊……大家看起來都多正常啊，可誰又想到他們走出這一層樓梯之後是什麼樣子？他們在黑暗裡是什麼樣子？他們在愛人麵前是什麼樣子？他們在睡前望著開啟的窗戶是什麼樣子？
誰知道呢。
這世間的悲喜向來不相通。生命的逝去就像是雨滴的飄落一樣，大概隻有打濕了誰的頭發，他才會擡頭看一眼。
……
淮夏並沒有去拿藥。單單是他看到的那幾個藥品的名字，就知道那些是來自醫院的特供藥了。這些藥不便宜，但同樣效果也不好。
他以前謹慎地選擇過要服用的藥物，對藥物的依賴性方麵也研究過很久。這些藥，恐怕比大麻還要上癮。
再搭車公交車回到學校的那條街時已是12點左右了，不過他並沒感覺到餓，他對這種事大概也是習以為常了。
而且經過前幾天後自我墮落後，這種症狀好像愈加明顯了。
淮夏從一樓走到三樓，路過的教室裡大多是空蕩且安靜的，不過三樓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八班的門口的走廊裡，年級的杠把子們搬了板凳坐成一排，一邊吃著外賣一邊嘮嗑。
淮夏一項不擅長與同學打交道，他看了一眼那走廊裡坐著的一排，前門那裡有張桌子，被幾個人坐著吃飯了。
他在從前門那一堆人旁邊穿過去還是從走廊走過去這兩個選擇中猶豫了一會，還是麵無表情的從走廊裡走了。
走過去的時候，那些扛把子同學們有的一邊兒扒著飯一邊兒擡頭斜眼瞅他，有的乾脆直接不吃了，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
“這不是那個數學周測滿分兒嘛，這次月考咋樣兒啊？”有人古怪的笑。
“零分兒啊！直接棄考了。唉，我覺得人家不能是不會，說不定是出啥事兒了實在考不了。”有人陰陽怪氣兒的應道。
“嗨，我說呢，反正肯定不是因為怕露餡兒不敢考唄。不過這次可給咱丟大人了。咱班還有幾個逢人就吹咱八班這次數學能出個滿分呢！”
“害，零分總比不及格神秘些吧，要真整個不及格豈不是才落得難看。”
嗯，是挺難看的。淮夏想，但也沒回頭，聽見身後那些聲音隻笑了笑。
“你們幾個能不能好好吃飯，吵吵什麼吵吵？有管彆人那時間多管管自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