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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在努力拯救悲慘路人丁 第13章 掙紮的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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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並未帶來安寧,反而放大了生存的艱辛。

趙鐵柱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儘管疲憊已極,卻難以入眠。身下每塊石頭的輪廓都清晰可辨,硌得他生疼。山風像狡猾的賊,總能找到衣物縫隙鑽進去,帶走本就稀薄的體溫。他側過頭,看到母親蜷縮在旁邊,即使在睡夢中也不住地發抖,嘴唇泛著不健康的青紫色。他下意識地想將身上那件本就破舊的單衣蓋過去,卻被一隻枯瘦的手輕輕按住。

“柱兒……你自己……顧好自己……”老母親氣若遊絲,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睜開一條縫。

趙鐵柱喉頭一哽,默默收回了手,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他空有一身力氣,卻無法讓母親暖和一點,無法讓她吃上一口飽飯。這種挫敗感,比在田裡勞作一整天還要累。

不遠處,王老栓的媳婦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像一根細針,在寂靜的夜裡反複刺穿著每個人的神經。王老栓隻是沉默地躺著,一動不動,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塊石頭。

隻有岑卿,靠著岩壁坐著,維持著一種半睡半醒的警覺。她耳中聽著風聲、嗚咽聲,眼中看著那堆被她刻意壓小、以節省燃料卻不敢讓其熄滅的篝火餘燼。火光的影子在她臉上微弱地晃動,映出一片沉靜的堅毅。她知道,此刻的沉默和絕望,是生存必須跨越的第一道坎。沒有人能幫他們,隻能自己熬過去。

天光未亮,岑卿便已起身。她沒有驚動其他人,拿著瓦罐和葫蘆,悄無聲息地走向那處石縫泉眼。收集露水和接取泉水的工作,如今變得更加緊迫。她需要更早出發,走得更遠,才能勉強滿足多了三張嘴的需求。

清晨的灌木叢掛滿了細密的露珠,在熹微的晨光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用葉片引導,讓每一滴珍貴的水珠落入容器。動作必須輕柔,任何大的晃動都會震落更多露水。這個過程緩慢而枯燥,需要極大的耐心。當她帶著小半罐混著露水的泉水回到營地時,手指已經凍得有些僵硬麻木。

泉眼是她找食物時發現的,連老村長都沒有告訴。

營地裡,其他人都已經醒了,卻沒人動彈,隻是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彷彿在積蓄麵對又一天煎熬的勇氣。饑餓和疲憊像無形的枷鎖,束縛著他們的身體和意誌。

岑卿將水罐放在中間。

“喝水。然後乾活。”她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沒有安慰,沒有鼓舞,隻有最簡單直接的指令。

趙鐵柱第一個爬起來,默默地喝了一小口冰涼的泉水,那寒意激得他打了個哆嗦,卻也驅散了些許混沌。他拿起鎬頭,走向那個蓄水池,開始機械地挖掘。王老栓和他媳婦也默默跟上,開始重複昨日搜尋食物的工作。

老村長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走到岑卿身邊,低聲道:“卿丫頭,是不是……先讓他們緩一緩?”

岑卿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趙鐵柱因為用力而再次崩裂的虎口上,那裡滲出的血珠染紅了鎬柄。“阿爺,緩不得。停下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走到蓄水池邊,池底已經有些潮濕的泥土,但距離能蓄水還差得遠。她仔細觀察著趙鐵柱的動作,在他又一次徒勞地撞擊一塊巨石後,開口道:“停下。”

趙鐵柱喘著粗氣,不解地看向她。

岑卿拿起旁邊一根堅硬的木棍,插入巨石下方的縫隙,示意趙鐵柱:“撬。利用槓桿,彆硬砸。”

趙鐵柱將信將疑地照做,用木棍作為支點,用力向下壓。巨石微微鬆動了一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加大了力氣。終於,在一聲沉悶的摩擦聲中,巨石被撬動了!雖然隻是移動了一點點,卻讓他看到了不同於蠻乾的方法。

另一邊,王老栓夫婦的收獲依舊慘淡。能找到的馬齒莧和灰灰菜越來越少,而且大多瘦小乾癟。王老栓媳婦看著手裡那幾根可憐的野菜,忍不住又開始掉眼淚。

岑卿走過去,沒有說話,隻是蹲下身,撥開一處岩石下的浮土,露出幾簇黑褐色、外形有些醜陋的地耳。“這個,也能吃。雖然味道不好,但能充饑。”她又指著一片向陽坡地上某種貼著地皮生長的、葉片肥厚的多漿植物,“還有這個,馬奶草,掐斷莖葉有白色汁液,無毒,可以少量吃。”

她不是在教導,而是在示範生存的本能。每一次指出一種新的、可以入口的東西,都像是在這絕望的荒山上,又多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

中午的日頭依舊毒辣。休息時,眾人分食著用那點可憐的野菜和地耳煮成的、幾乎看不見米粒的稀薄菜湯。鹽膚木的葉子已經所剩無幾,岑卿隻捏了最小的一片,碾碎了撒進去,那點鹹味淡得幾乎嘗不出來。

趙鐵柱幾口喝光了自己那份,胃裡依舊空落落的,饑餓感像火一樣灼燒著。他看著麵色蠟黃、連湯都喝不下去的母親,猛地站起身:“我再去挖!多挖深一點,說不定明天就能蓄上水!”

“坐下。”岑卿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節省體力。多餘的消耗,就是找死。”

趙鐵柱僵在原地,拳頭緊了又鬆,最終還是頹然坐下。他明白岑卿是對的,可這種有力無處使、眼睜睜看著親人受苦的滋味,比刀割還難受。

下午,岑卿帶著王老栓,再次檢查了她設下的陷阱。前兩個依舊空著,但在第三個,設定在獸徑旁、偽裝得最好的那個套索陷阱裡,他們看到了一小撮灰色的毛發和一點掙紮的痕跡——有東西來過,甚至被套住了,但又掙脫了。

王老栓臉上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又破滅了。

“就差一點……”他喃喃道,聲音裡充滿了惋惜。

岑卿卻蹲下身,仔細檢查著那撮毛發和周圍被踩亂的痕跡。“是山兔。”她冷靜地判斷,“套索不夠牢固,或者它掙紮的力氣太大。”她並沒有太多失望,至少證明陷阱的位置是對的,方法是有效的。她重新調整了套索的活結,使其更靈敏,也更難掙脫。

“會有收獲的。”她站起身,對王老栓說,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

傍晚,天空開始積聚起比往日更厚的雲層,天色陰沉下來。風也帶了濕意,吹在身上更覺寒涼。這對於缺水的他們來說,是一個絕佳的訊號,卻也意味著更大的挑戰——如何在下雨時收集到儘可能多的水,以及,如何在這毫無遮蔽的山坡上,抵禦即將到來的風雨。

岑卿指揮著眾人,將所能找到的所有容器——瓦罐、葫蘆、甚至幾片巨大的凹形樹葉,都放置在蓄水池旁和岩壁下方可能接住雨水的地方。他們用石頭和現有的材料,匆忙地加固著岩壁下那一點點可憐的遮蔽。

夜幕提前降臨,伴隨著漸起的山風,雨點開始稀疏地落下,砸在乾燥的土地上,激起小小的塵土。

所有人都擠在岩壁下那處狹小且並不完全乾燥的凹陷處,看著外麵越來越密的雨簾。雨水順著岩壁流淌下來,彙成小小的溪流。他們放置的容器開始接到滴滴答答的雨水,那聲音在此刻聽來,如同仙樂。

趙鐵柱忍不住伸出手,接了一捧岩壁上流下的雨水,貪婪地喝了一口,冰涼的雨水滑過喉嚨,帶著泥土的氣息,卻讓他精神一振。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王老栓媳婦喃喃道,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虔誠的神色。

老村長看著岑卿,眼神複雜。這個孫女,彷彿一夜之間擁有了洞察天地的能力。

岑卿卻沒有看雨,她的目光落在黑暗中那片他們親手挖掘、如今正在承接雨水的蓄水池輪廓上,落在那些叮咚作響的容器上,落在身邊這些雖然疲憊不堪、眼中卻終於燃起一絲微弱火苗的村民臉上。

雨夜寒冷刺骨,營地狹窄潮濕,食物依舊匱乏。

但希望,如同這石縫中滲出的泉水,如同這夜空中落下的雨滴,正在一點點,艱難地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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