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辭:鳳弈未央 第32章 西域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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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元五年的秋風帶著戈壁的沙塵,席捲過玉門關。未央宮內,阿嬌指尖劃過西域輿圖上的樓蘭故地,眉心微蹙。
“商隊被扣已半月,樓蘭王態度強硬。”張沐立在案前,風塵仆仆。他剛從西域都護府趕回,官袍下襬還沾著沙礫。
阿嬌抬眸:“你怎麼看?”
“不像是尋常的商路糾紛。”張沐取出一枚狼頭銅符,“這是在樓蘭邊境發現的——匈奴左賢王的信物。”
殿內燭火劈啪作響。阿嬌凝視那枚銅符,忽然冷笑:“伊稚斜這是要斷我們西進的路。”
她起身踱至窗前,望著西方暮色:“絲綢之路才見起色,絕不能斷在樓蘭。”
三日後的大朝會,主戰主和兩派爭執不下。以丞相石奮為首的老臣力主遣使和談,而李廣之子李敢則請纓出征。
“陛下,”石奮顫巍巍出列,“西域遙遠,勞師遠征若有不測...”
“丞相過慮了。”清越女聲自珠簾後響起,阿嬌緩步而出,“正是西域遙遠,才更要打這一仗。”
她展開輿圖,指尖點在樓蘭:“此地控扼絲路要衝,若落入匈奴之手,我朝西陲永無寧日。”
劉榮若有所思:“姑姐的意思是...”
“不僅要打,還要速戰速決。”阿嬌目光掃過眾臣,“李敢聽令!”
年輕的將軍應聲出列。
“本宮予你精騎一萬,十日內拿下樓蘭。”阿嬌取下令箭,“記住,此戰不在殺戮,而在立威。”
然而戰事比預想的艱難。樓蘭城高池深,又得匈奴暗中支援,漢軍久攻不下。
“樓蘭借孔雀河水築城,易守難攻。”軍報上的字跡潦草,透著焦灼。
阿嬌凝視軍報,忽然問侍立一旁的阿羅那:“公主可知樓蘭水源要害所在?”
這位樓蘭公主自月前入長安為質,一直安分守己。此刻被突然問及故國機密,她指尖微顫,卻仍鎮定作答:“城西三十裡有水閘,控製全城供水。”
張沐立即領悟:“臣這就傳信李敢!”
十日後,捷報與戰俘同時抵達長安。樓蘭水閘被毀,守軍不戰自潰。
當阿羅那在殿前見到被縛的樓蘭王室時,終於掩麵哭泣。被俘的幼弟撲進她懷中,用樓蘭語哭喊:“姐姐!父王逃去匈奴了!”
阿嬌冷眼旁觀,注意到阿羅那在聽到“匈奴”二字時,眼中閃過的恨意。
當夜,阿羅那求見阿嬌。
“長公主,”她跪在階前,卸下所有驕傲,“我願獻上樓蘭王室秘藏的地下水道圖,隻求您善待我幼弟。”
阿嬌扶起她:“你若真心歸順,本宮必不負你。”
地下水道圖很快被證實真實可靠。憑藉此圖,漢軍徹底肅清了樓蘭殘部。
慶功宴上,劉榮對阿羅那和顏悅色,甚至特許她幼弟入太學讀書。
張沐冷眼旁觀,在宴席間隙低聲對阿嬌道:“殿下不覺得,這位公主順從得太快了些?”
阿嬌晃著杯中酒液:“她在等待時機。”
果然,半月後的深夜,阿羅那的侍女偷偷將一封信塞給守門侍衛。信件被截獲,上麵用匈奴文寫著:“漢軍佈防已探明,可發兵。”
“好個阿羅那!”劉榮氣得摔碎茶盞,“朕待她不薄,她竟敢通敵!”
阿嬌卻道:“陛下息怒,這是好事。”
她吩咐張沐:“將計就計。”
三日後,漢軍“主力”奉命東調,“空虛”的兩域邊境引來匈奴鐵騎。伊稚斜親率三萬精兵突襲,卻落入精心佈置的包圍圈。
決戰那日,阿嬌親自擂鼓助威。當她站在城樓上看見匈奴帥旗時,突然奪過身旁將士的強弓。
“這一箭,為前世今生所有冤魂。”
弓弦響處,伊稚斜應聲落馬。匈奴大軍頓時潰散。
捷報傳回時,阿嬌正在審訊阿羅那。
“你可知罪?”
樓蘭公主昂著頭:“成王敗寇,要殺便殺。”
“本宮若想殺你,你活不到今日。”阿嬌取出那封密信,“你故意用匈奴文寫信,又讓侍女笨拙地傳遞,不就是想讓我們截獲嗎?”
阿羅那終於變色。
“你恨匈奴擄走你父王,又不敢明著反抗,隻好用這種方式向我們示警。”阿嬌走近,“本宮說得可對?”
少女的倔強終於崩塌,伏地痛哭。
阿嬌輕撫她的發頂:“從今往後,長安就是你的家。”
戰後事宜千頭萬緒。這日深夜,阿嬌還在批閱奏章,忽見張沐求見。
“這麼晚了,有事?”
張沐從懷中取出一卷古籍:“臣在樓蘭王宮廢墟中找到的。”
阿嬌展開一看,竟是張騫當年西行時留下的西域筆記!上麵詳細記載了通往大秦的商路。
“這...這是無價之寶啊!”她激動得指尖發顫。
張沐微笑:“臣記得殿下說過,想看到漢家商隊直達大秦。”
燭光下,兩人頭挨著頭研究地圖,渾然不覺夜色已深。
直到更鼓響起,阿嬌才驚覺時辰已晚。她抬頭,正對上張沐專注的目光。
“我...”他欲言又止。
阿嬌輕聲道:“你還留著那塊玉佩?”
張沐從懷中取出玉佩,溫潤的玉石已被捂得溫熱:“日日隨身攜帶。”
窗外秋風拂過,帶來遠方的駝鈴聲。
阿嬌望向西方,目光悠遠:“等絲路徹底暢通,我們一起去大秦看看,可好?”
張沐鄭重頷首:“臣願永遠追隨翁主。”
未央宮的燈火徹夜長明,映照著西域輿圖上漸漸清晰的商路。
而在更遠的西方,一個嶄新的世界正在等待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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