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辭:鳳弈未央 第43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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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台社的密報如雪片般飛入金崎港鎮海堂。劉無采親筆所書的絹信在燭火下攤開,字跡帶著肅殺之氣:
「經查,淮南罪臣左吳之侄左明,於今上登基之初潛逃出海。其人工篆刻,善模仿,尤精讖緯,曾為淮南王賓客。去歲曾現身倭國博多港,與倭國大將把臂同遊。」
隨信附著一枚劣質玉印的拓片,印文正是「炎漢天王」。
“左明……”阿嬌指尖輕叩案幾,“本宮記得他。當年淮南王叔曾誇他‘雕蟲聖手’,能在棗核上刻下整篇《離騷》。”
張沐蹙眉:“如此巧匠,甘為倭人傀儡?”
“非是甘為,或是各取所需。”阿嬌命人展開東海全圖,“倭人慾亂我正統,左明欲借勢複仇。傳令水師,三日後兵發流求。”
“流求?”諸將愕然。此地距金崎七百裡,尚未納入海圖。
阿嬌玉尺點向倭國與大漢之間的島嶼:“倭船往來必經此地。若在此設立軍鎮,可斷倭人一臂。”她轉向張沐,“你領樓船十艘,帶工匠五百,在流求北岸築城。”
正當船隊籌備出征時,長安送來八百裡加急。大司農呈報:今春漕運阻滯,江淮鹽價飛漲,太學生聯名上書,質疑新政“與民爭利”。
“巧得很。”阿嬌冷笑,“海事監剛奏請增設流求軍鎮,長安就鬨起鹽荒。”她立即修書兩封,一令蘭台社暗查漕運使,一命淳於珙開倉平抑鹽價。
當夜,淳於珙從長安發來密報:漕運衙門的賬冊上,有筆三萬斛的官鹽記為“覆舟沉江”,沉船地點卻在倭患頻發的東海!
“果然內外勾結。”阿嬌將密報擲入火盆,“傳令王司馬,改走閩越航線,另調夷洲存鹽應急。”
半月後,流求軍鎮初具規模。張沐在島上發現倭人遺留的祭壇,壇下埋著數百枚刻有“炎漢”字樣的銅錢。更令人心驚的是,隨軍方士認出祭壇佈局——竟是前朝巫蠱之禍時用過的厭勝之術!
“他們不僅在模仿筆跡,”張沐疾書軍報,“還在模仿巫蠱!”
阿嬌接到軍報時,正在試射新改進的連弩。她看完信沉默良久,忽然道:“左明未必真想複辟漢室。”
“殿下何出此言?”
“他若真有效忠之心,該尋劉氏血脈。如今裝神弄鬼,分明是要借劉徹之名行報複之實。”她望向未央宮方向,“當年淮南王叔兵敗自儘,其門客或被誅或流放。左明僥倖逃脫,這是要借倭人之手,報複朝廷。”
真相漸明。左明勾結倭人,既為逃避追捕,更為報複害他家族淪落至此的大漢朝廷——而最狠毒的報複,就是摧毀阿嬌苦心經營的新政。
這時,海上傳來捷報:水師在流求以南大破倭國艦隊,繳獲的倭船中發現大量淮南王舊部使用的青銅符節。而倭軍那個戴麵具的“天王”,在戰亂中墜海失蹤。
“找。”阿嬌下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三日後,漁民在礁石間發現一具身著漢服的浮屍。屍體麵部被魚啃噬殆儘,腰間卻掛著左明的私印——正是當年淮南王親賜的羊脂玉印。
“金蟬脫殼。”阿嬌驗過屍身後冷笑,“傳令各港,嚴查出海商船,重點查驗隨行匠人。”
她太瞭解這些方士手段了。前世劉徹身邊就常有“屍解仙”的傳說,如今左明不過故技重施。
當流求軍鎮的烽燧升起狼煙時,阿嬌已站在返航的樓船上。海風鼓盪著她的披風,身後是初現崢嶸的海疆,前方是暗流洶湧的朝堂。
張沐輕聲道:“殿下似有憂色?”
“左明不過疥癬之疾。”阿嬌望著海天交界處,“本宮憂的是,那些藏在朝堂深處,與倭人暗通款曲的‘自己人’。”
浪濤拍打著船身,如同暗處傳來的叩問。她知道,真正的較量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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