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辭:鳳弈未央 第65章 長安波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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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沐的密奏與蓬萊洲的典籍抄本,由蘭台社心腹悄然送入長安,直達阿嬌案頭。她連夜翻閱,那些關於星象定位、洋流測算的見解,確實精妙,隱隱指向一條與現有認知不同的、更為廣闊的航路。
“徐巿主動邀約,是轉機,亦是陷阱。”阿嬌指尖劃過張沐信中“步步為營”四字,沉吟不語。她深知,與蓬萊的接觸,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狼入室,或再次點燃戰火。
次日朝會,阿嬌並未提及蓬萊邀約之事,隻將張沐關於整訓水師、安撫流民、勘探海圖的常規奏報當庭宣讀,盛讚其辦事得力,東海漸穩。她需要給張沐營造一個穩定、受信任的外部環境。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數日後,幾位一向以清流自居的禦史突然聯名上奏,彈劾張沐“擅啟邊釁,耗費國帑”,指其在夷洲“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更隱晦提及他“以利誘蠻,有損國體”。奏章文辭犀利,卻證據寥寥,顯然意在試探。
珠簾後,阿嬌麵色平靜。她認得那幾位禦史,其中一人,與楚王劉注母族有舊;另一人,則曾在漕運之事上被張沐嚴厲查處過。
未等劉榮開口,阿嬌便緩聲道:“幾位禦史憂心國事,其心可嘉。然,東海都護府初立,百廢待興,張沐所為,皆為本宮與陛下首肯之國策。築城為固海防,通商為安邊民,何來‘擅啟邊釁’、‘勞民傷財’之說?至於‘以利誘蠻’……”她聲音微冷,“前朝有和親納貢之策,今以鹽鐵醫藥換邊境安寧,使蠻夷歸心,孰優孰劣,諸公莫非不明?”
她目光掃過那幾位禦史,帶著無形的威壓:“若諸位有張沐貪墨、瀆職之實證,本宮自當嚴查。若僅以風聞奏事,妄議邊臣,動搖軍心,恐非人臣之道。”
一番話,有理有據,更暗含警告。那幾位禦史麵色訕訕,不敢再多言。劉榮端坐禦座,看著阿嬌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這場針對張沐的攻訐,眼神複雜。他揮了揮手:“鎮國長公主所言甚是。張卿在海外不易,若無實證,不可妄加非議。”
風波暫息,但阿嬌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張沐遠離中樞,正是某些人攻訐他的最好時機。
下朝後,阿嬌並未回府,而是去了北軍大營。她以巡視軍備為名,親自檢閱了新式弩機的操演,並與老將李廣深談許久,詢問邊關防務,給予其足夠的尊重與支援。她需要牢牢握住軍權,這是她在長安立足的根本。
與此同時,一則關於“鎮國長公主夜會北軍將領,意欲何為”的流言,卻在某些角落悄然滋生。
當夜,阿嬌在蘭台召見劉無采。
“查清楚,彈劾張沐之事,背後是誰在推動。還有,那流言從何而起。”
“是,殿下。”劉無采領命,悄無聲息地退入黑暗。
阿嬌獨自坐在燭光下,揉了揉眉心。朝堂之上的明槍,市井之間的暗箭,她皆需應對。她想起張沐信中所言“海上生明月”,心中泛起一絲微瀾,但很快便被更沉重的思慮壓下。
她鋪開絹帛,開始給張沐回信。信中,她並未提及朝中的風波與流言,隻詳細分析了蓬萊洲典籍中的幾處關鍵,提出了自己對洋流與星象的疑問,並叮囑他:“…與徐巿會晤,地點、隨員需慎之又慎,可借納瓦霍部落之地,以示公允。安全為上,必要時可示之以威,亦不妨許之以利。一切,由卿臨機決斷。”
她將信任與千斤重擔,一同寄托於這封密信之中。
信使趁著夜色出發。阿嬌推開窗,長安的夜空不見明月,唯有濃雲低沉,預示著另一場風雨將至。
她不知道的是,未央宮的禦書房內,劉榮也正對著一幅東海輿圖出神。圖上,夷洲的位置被硃筆圈出。年輕的帝王低聲自語:“張沐……東海都護……姑母對你,當真是信任有加啊。”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夷洲的位置上敲擊著,眼中神色莫辨。
長安的棋局,因千裡之外的一個人,而變得更加微妙難測。阿嬌與張沐,一個在風暴中心穩坐,一個在驚濤前沿前行,他們之間連接的,不僅是那枚同心結,更是沉甸甸的信任與這萬裡江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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