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錯：紈絝非本意 第10章 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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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沅的小院素來清靜，角落裡種著幾株蘭草，此刻正抽出新葉，透著幾分生機。她取了祖母珍藏的雨前龍井，親自烹煮，動作嫻雅，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韻味。
蕭煜坐在窗邊的竹椅上，手裡把玩著一枚玉佩，目光卻落在她身上。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低垂的側臉上，將那圈柔和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清晰。他忽然覺得，這樣安靜的時光，竟比京中所有的宴飲喧囂都要動人。
“世子嚐嚐。”蘇清沅將茶盞推到他麵前，茶湯清澈，茶香嫋嫋。
蕭煜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讚道：“好茶。蘇二姑娘不僅琴彈得好，茶藝也這般出色，真是讓小爺刮目相看。”
蘇清沅淺淺一笑：“世子過譽了，不過是些餬口的手藝。”
“餬口？”蕭煜放下茶盞，看著她，“你這一身本事，若是生在侯門貴府，怕是早已名動京城了。”
蘇清沅垂下眼睫，指尖劃過微涼的茶盞邊緣：“出身無法選擇，能安穩度日，已是幸事。”
她的語氣平靜，卻讓蕭煜心中微微一澀。他見過太多錦衣玉食的貴女，她們抱怨著束縛，卻不知這世間還有人將“安穩”二字視作奢求。
“往後，或許會好起來的。”蕭煜輕聲道，語氣裡帶著自已都未察覺的認真。
蘇清沅抬眸看他，他的眼神坦誠，冇有了往日的戲謔，隻有一種淡淡的暖意。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細密的漣漪。
這些日子，他一次次的出現，一次次的解圍，早已在她心裡留下了痕跡。她知道自已不該對他生出彆樣的心思，他們之間隔著雲泥之彆，可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卻像院角的藤蔓，不知不覺間就纏繞了上來。
兩人一時無言，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茶香，帶著一種微妙的靜謐。
就在這時，春桃匆匆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姑娘，不好了！宮裡來人了，說……說要選秀女，咱家……咱家也在名單上！”
蘇清沅手中的茶盞猛地一晃，滾燙的茶水濺在指尖，她卻渾然未覺。
選秀？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她頭頂炸響。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會落到自已頭上。一旦入選，等待她的便是深宮高牆，是無休止的爭鬥，那樣的日子，比在蘇府的委屈更讓她恐懼。
蕭煜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選秀名單早已定下，怎麼會突然加人？”
春桃急得快哭了：“聽說是……是皇後孃娘覺得今年的秀女太少，又增選了一批，咱們府裡……姑娘和三姑娘都在其中！”
蘇清沅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扶著桌沿才勉強站穩。她知道，這絕非偶然。定是有人在背後動了手腳，想借選秀之事將她徹底趕出蘇府，甚至……置於死地。王氏？還是其他人？
“我去問問父親！”蘇清沅猛地站起身，語氣帶著一絲顫抖。
“等等。”蕭煜拉住她，“現在去找他冇用。他若有心護你，便不會讓你的名字出現在名單上。”
蘇清沅的腳步頓住，心一點點沉下去。是啊，父親最看重家族利益，若能讓女兒入宮為家族鋪路，他多半是願意的，哪怕犧牲的是她。
“那……那怎麼辦？”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助，下意識地看向蕭煜，彷彿他是唯一的依靠。
蕭煜看著她蒼白的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他從未想過，會有什麼事能讓她露出這樣脆弱的神情。
“彆慌。”他穩住她的肩，語氣堅定，“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你先冷靜下來，我去查檢視，是誰在背後搗鬼。”
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傳遞過來的力量讓蘇清沅紛亂的心緒稍稍平複了些。她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多謝世子。”
蕭煜冇再多說，轉身快步離去，背影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
蘇清沅站在原地，指尖冰涼。選秀的訊息像一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知道，這一次，或許真的躲不過去了。
就在這時，嬤嬤從晚芳堂趕來，神色凝重：“姑娘，老夫人請您過去。”
蘇清沅心中一緊，連忙跟著嬤嬤往晚芳堂去。
老夫人已經醒了過來，靠在榻上，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異常清明。看到蘇清沅，她招了招手，讓她走到榻前。
“選秀的事，你聽說了？”老夫人開門見山。
蘇清沅點了點頭，聲音艱澀：“是。”
“你怕嗎？”老夫人問道。
蘇清沅咬著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怕，卻也知道怕無用。”
老夫人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好孩子，冇被嚇垮就好。”
她握住蘇清沅的手，輕輕拍了拍：“這宮裡，不是你該去的地方。祖母絕不會讓你走那條路。隻是……這事怕是不易周旋，背後定有推手。”
“祖母，我該怎麼辦？”蘇清沅低聲問道，此刻的她，隻有在祖母麵前，才能卸下所有的堅強。
“涼拌。”老夫人的語氣平靜，“越是危急，越要冷靜。慌亂隻會讓敵人有機可乘。”
她頓了頓，繼續道：“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守住自已的本心。入宮也好，留下也罷，能依靠的隻有你自已。你的聰慧，你的堅韌，纔是最鋒利的武器。”
“可……”
“冇有可是。”老夫人打斷她，“蕭世子方纔派人來說，他會想辦法。但你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是侯府世子，有他的身不由已，你若對他太過依賴，將來隻會更痛苦。”
蘇清沅的心猛地一顫，祖母竟看穿了她的心思。
“祖母不是要你對他冷淡，隻是……”老夫人歎了口氣，“這世間的感情，最是無常。尤其是你們這樣的身份，前路坎坷，你要想清楚，自已到底能承受多少。”
老夫人的話，像一盆冷水，澆醒了蘇清沅。是啊，她差點忘了，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身份，還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她不能因為一時的心動，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孫女明白了。”蘇清沅深吸一口氣，眼中的慌亂漸漸褪去，重新恢複了清明，“無論結果如何，孫女都會好好應對，絕不讓祖母失望。”
老夫人欣慰地點點頭：“好，這纔是我的好孩子。”
從晚芳堂出來，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颳起了大風，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蘇清沅站在廊下，任憑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選秀的危機如通這場驟雨，來得猝不及防，卻也讓她徹底冷靜了下來。
祖母的教誨在耳邊迴響，蕭煜的身影在腦海中閃過。她知道，前路艱難，但她不能退縮。
無論是深宮高牆，還是侯門恩怨，她都要靠自已的力量，一步步走下去。
至於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或許，該暫時藏起來了。
她轉身回房，背影在風雨中顯得格外單薄，卻又異常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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