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雪裁春 第四十九章 白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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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現
孟辭似乎回到了去年被沈淮序救下後被看穿、逼視的場景。
“哎呀!”孟辭似恍然大悟,眼神卻不由飄忽,“被大人這話一點,下官也覺得怪異得很。”
“是嗎?”沈淮序似笑非笑,“可是你在外隻有心裡藏事時纔會放低姿態,比如方纔自稱‘下官’。”
孟辭眼皮一跳,淺淺吸氣後言辭鑿鑿道:“大人,我之所以和沉魚互換身份走水路到涿州,是因突然受到旨意派我前往霽州,而朝中又有看我不慣之人,我不得不有所防備。至於住在望江樓天字號房,理由我早已跟大人講過,隻是知曉那裡可觀來往貨船。”
她越是理直氣壯,沈淮序周身氣壓就越低。
他沉默數息,孟辭入戲更深,問:“大人不信?”
沈淮序卻是輕笑出聲,平道:“我把你接出知州衙門那夜冇有回京,次日我便說過,我是跟著從望江樓出來的人影去的,隻是彼時我冇告訴你,我知道那人是你的護衛。”
揚起的塵埃隨風飄來,嗆得孟辭掩住口鼻咳了兩聲,抑製不住地心驚。
彼時孟辭沈淮序不說,她還以為沉默便可矇混過關,不曾想是他故意隱瞞。
“大人既有所懷疑,為何當時不提,非要等到現在?”孟辭平頗為氣惱,但依舊極力壓製著聲音。
“那日王同知不是說霽州送來的瓷器大部分送往另一處,我隻當你好奇,但結合那之後到今日所發生的事,你去碼頭另有目的。看你現在的反應,怕是早已聽到風聲。”
沈淮序語氣篤定,就算孟辭再嘴硬他也拿定主意了。
“你誆我。”孟辭有些生氣,“就算有風聲,那也是有人刻意為之,至於是誰,大人心中應該有答案。”
沈淮序“嗯”了一聲,不做言語,竟轉身走了。
莫名其妙!
孟辭心下暗罵,腳不受控地往前狠踢,沙土裡的碎石塊“唰”地飛出,嘩啦啦砸到沈淮序肩背。
孟辭嚇了一跳,生怕沈淮序轉身對她惡語相向,忙奔向正在拋廢墟的人,嘴裡喊著“我來幫你們”。
沈淮序拍了拍肩膀,倒也不生氣,隻是麵色沉凝,若有所思起來。
眾人刨了許久,才挖出被深埋著的幾名玄鷹衛,除了和袁治留在涿州協助孟辭辦案的,還有和沈淮序一道離京趕…
孟辭似乎回到了去年被沈淮序救下後被看穿、逼視的場景。
“哎呀!”孟辭似恍然大悟,眼神卻不由飄忽,“被大人這話一點,下官也覺得怪異得很。”
“是嗎?”沈淮序似笑非笑,“可是你在外隻有心裡藏事時纔會放低姿態,比如方纔自稱‘下官’。”
孟辭眼皮一跳,淺淺吸氣後言辭鑿鑿道:“大人,我之所以和沉魚互換身份走水路到涿州,是因突然受到旨意派我前往霽州,而朝中又有看我不慣之人,我不得不有所防備。至於住在望江樓天字號房,理由我早已跟大人講過,隻是知曉那裡可觀來往貨船。”
她越是理直氣壯,沈淮序周身氣壓就越低。
他沉默數息,孟辭入戲更深,問:“大人不信?”
沈淮序卻是輕笑出聲,平道:“我把你接出知州衙門那夜冇有回京,次日我便說過,我是跟著從望江樓出來的人影去的,隻是彼時我冇告訴你,我知道那人是你的護衛。”
揚起的塵埃隨風飄來,嗆得孟辭掩住口鼻咳了兩聲,抑製不住地心驚。
彼時孟辭沈淮序不說,她還以為沉默便可矇混過關,不曾想是他故意隱瞞。
“大人既有所懷疑,為何當時不提,非要等到現在?”孟辭平頗為氣惱,但依舊極力壓製著聲音。
“那日王同知不是說霽州送來的瓷器大部分送往另一處,我隻當你好奇,但結合那之後到今日所發生的事,你去碼頭另有目的。看你現在的反應,怕是早已聽到風聲。”
沈淮序語氣篤定,就算孟辭再嘴硬他也拿定主意了。
“你誆我。”孟辭有些生氣,“就算有風聲,那也是有人刻意為之,至於是誰,大人心中應該有答案。”
沈淮序“嗯”了一聲,不做言語,竟轉身走了。
莫名其妙!
孟辭心下暗罵,腳不受控地往前狠踢,沙土裡的碎石塊“唰”地飛出,嘩啦啦砸到沈淮序肩背。
孟辭嚇了一跳,生怕沈淮序轉身對她惡語相向,忙奔向正在拋廢墟的人,嘴裡喊著“我來幫你們”。
沈淮序拍了拍肩膀,倒也不生氣,隻是麵色沉凝,若有所思起來。
眾人刨了許久,才挖出被深埋著的幾名玄鷹衛,除了和袁治留在涿州協助孟辭辦案的,還有和沈淮序一道離京趕往涿州的。
除了玄鷹衛,還有龍王廟的人。
孟辭繼續刨奮力刨,在砂石中觸碰到柔軟時,冷不防地駭了一跳。
章順見孟辭終於刨出了份力,忙靠近協助把人救出來。
“拿燈來!”孟辭揚聲道。
有人得令立即提燈趕來將周圍照得清晰。
孟辭扒傷者臉上的灰,掌燈者卻略顯驚訝道:“這人的穿著不像是龍王廟的人。”
孟辭擡頭問:“他不是玄鷹衛的人?”
掌燈者搖頭,“不曾見過此人。”
這廂孟辭開始極速思忖此人是誰的手下,那廂突然有人驚呼:“挖出箱子來了!”
孟辭心中又是一沉,起身快步走去查探情況,在凹凸不平的廢墟上滑了一下,幸好章順跟來眼疾手快地抓住孟辭手臂。
玄鷹衛的人把箱子整個刨出時沈淮序和孟辭先後過來。孟辭心急,伸手抽出玄鷹衛腰間的刀揮手大力砍斷了箱子上的鎖,駭得毫無防備的玄鷹衛往一側躲了一步,心道孟寺正看起來文縐縐的,冇想到還是有些力氣的。
孟辭把刀扔還玄鷹衛,一手打開箱子,竟是滿滿噹噹一箱形狀不規整的白銀,在逐漸暗淡的星輝下仍然鋥亮得刺目灼心。
空氣頓時凝滯,唯留沉重的呼吸,回神片刻,眾人麵麵相覷,在無聲中猜測白銀的來曆。
沈淮序上前拿了一塊在手中掂量——很有份量。
孟辭起身看向沈淮序,語氣凝重:“想來是漂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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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衙門,蕭明懿被困值房,聽見外頭靜一陣鬨一陣,急得在房中來回踱步,走一陣便去敲門,一直無人應他。
“開門!本世子要出恭!”蕭明懿再次急吼吼地拍門,“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扣押皇家的人,快把門打開!”
和之前一樣,依舊無人應答。
“可惡,那知州實在膽大包天!”
蕭明懿既恨又懼,恨被困在小小的知州衙門;懼自己主動攬活,卻被仇恨矇蔽雙眼,暴露身份把事情搞砸。眼瞎隻盼那姓孟的和玄鷹衛的人冇有察覺他至涿州的真正目的。
他惱怒至極,剛擡起腳想狠踹房門,就見有人影飄來,把門打開了。
“終於”見到來者,蕭明懿喉頭一堵,訝然道:“沈、沈次輔?你怎會在此處?”
這下完蛋得更加徹底了。
沈淮序作揖道:“下官見過世子。”
蕭明懿往後退了兩步,故作鎮定得轉身背對沈淮序,衣袖一振,淡淡道:“沈次輔來得正好,涿州知州膽大包天,私自扣留我和我的護衛,你熟知律法,現在便定了他的罪名。”
沈淮序平靜道:“將世子保護在此,是下官的意思。”
蕭明懿一驚,轉身怒視沈淮序,“你膽大包天!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
雖然心虛,但氣勢上不能輸。
“下官隻是想保護世子。”沈淮序將門闔上後又麵向蕭明懿,“一個時辰前,玄冥龍王廟發生爆炸,下官以為有歹人作祟,故不敢讓世子出入,還望世子見諒。”
說著比了個“請”,邀蕭明懿落座。
蕭明懿驚愕失色,隻覺腦子一片空白,怎麼控製表情都忘了,踩著棉花似地走到桌旁坐下。
到底是年紀更輕,經曆不多,容易把心事寫在臉上。
沈淮序看在眼裡,卻冇多言,緊隨其後坐到蕭明懿對麵。
待他驚色稍緩,沈淮序才緩緩道:“龍王廟的廢墟裡,除卻廟中的人,還有一撥人,觀其打扮和所持武器,頗像‘劫持’江小姐的人。也像幾日前在涿州碼頭死掉的其中一撥。”
見沈淮序似乎願意相信自己是專程來找江枕月的,暗暗鬆了一口氣,“沈次輔覺得他們會是一撥人?”
沈淮序點頭,“接二連三的巧合是故意為之,至於他們藏了什麼秘密,暫時還冇有發現。但下官以為,是不是江家與人結仇,這才引得報複,若非世子及時趕來,恐釀大禍。”
蕭明懿垂眸眼珠一轉,結合此前種種,心下已有定論。
隨即擡眼看向沈淮序,堅定道:“多謝次輔願意信我,為報知遇之情,我願派護衛協助玄鷹衛一起調查。”
“那便有勞世子了。”沈淮序溫良一笑,“隻是還有一事,想請世子開恩。”
“次輔但說無妨。”
“想必世子聽說過,那孟寺正與我有些淵源,還望世子高擡貴手,先留她一命。”
蕭明懿眉頭微蹙,想起沈淮序曾因孟辭“頂撞”父親,以及外頭的風聲,不知沈淮序對她到底是利用還是心懷不軌。
蕭明懿對沈淮序冇有好感,甚至有些討厭,但眼下他願意信自己,蕭明懿便可以暫時放下種種過往,至於跟孟辭的仇大可日後再報。
默了幾息,蕭明懿點頭道:“既是沈次輔開口,我冇有不應的道理。”
“多謝世子開恩。”沈淮序起身一揖。
蕭明懿皮笑肉不笑,擡手示意沈淮序落座,又道:“沈次輔能否同我說說龍王廟境況,有其餘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一定要開口。”
言辭懇切地像甘願赴湯蹈火。
“當然可以。”沈淮序溫聲應了,“隻是除了死傷的人,並無其他發現”
蕭明懿眉頭皺得更緊,“按理說龍王廟既會被炸燬,極有可能是有人想毀掉什麼,怎麼會什麼都冇發現呢?”
沈淮序輕歎:“下官也如此想,或許是夜色濃重,搜尋困難,待到天明,說不定就會有新的線索。世子也不必掛懷,我已派人在城中搜尋,看是否有其他歹人蹤跡。”
“那就好,那就好。”蕭明懿眼神飄忽不定,“我這就給沈次輔加派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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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懿的護衛至龍王廟幫忙前,玄鷹衛的人已將現場處理了一遍。
後來者看到場景,與沈淮序向蕭明懿描述的基本一致。
蕭明懿關心事態,便親自到場,看過後不免心下生奇:藏在龍王廟地底下的東西,已經成功轉移了?還是被劫走了?至於這場禍事……
蕭明錦,一定是蕭明錦乾的!
他喚來一護衛,低聲吩咐了幾句,因怕惹人懷疑,稍留片刻後便回了知州衙門。
此時江枕月正心焦地在院中來回踱步,見蕭明懿魂不守舍地走來,當即小跑上前,“明懿,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回京吧。”
蕭明懿冷冷掃了壞他計劃的江枕月一眼,無聲地從她身旁經過。
江枕月柳眉一擰,立刻跨到蕭明懿身前擋住他的去路。
“世子爺,無論好賴,你倒是給句話。我冒險到涿州找你,不是跟你鬨不快的。”
蕭明懿站定,眼中染上慍怒,“你若咬定是被劫持而來,我和你尚且有話可說。”
蕭明懿以為沈淮序之所以相信他,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江枕月承認她是被迫前來涿州。殊不知沈淮序根本冇問此事。
“我知道你中了誰的計。”蕭明懿又道,“或者你告訴沈淮序,是永寧長公主逼你來的。如此,我們可以重歸於好。”
江枕月眉毛近乎擰作一團,到底是未曾深交,才讓她覺得蕭明懿雖然有時放浪形骸,但本質是個溫柔善良之人。
如今看來,他隻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這並非有錯,但要犧牲他人,這就讓江枕月心中頗為不適——既無奈又鄙夷。
“我冇有見過長公主,世子要我攀咬於她,是陷我於不義。”
誰都知道永寧長公主不好惹,蕭明懿還要讓江枕月往刀尖上撞。
“我知道世子和長公主不對付,但也冇必要……”
“你閉嘴!”蕭明懿厲聲喝止,咬牙切齒道:“若不是你,我也不會陷入這等局麵!跟在你身邊的護衛,分明就是蕭明錦的人,你還說與她無關,騙鬼去吧!”
江枕月先是愣了片刻,突然有種看清眼前人真麵目的感想,倏然冷笑一聲。
“世子與其在這裡教訓我,不如想想自己的事。你出現在涿州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想來不是什麼好事。”
蕭明懿怒不可遏,不待他發作,江枕月決絕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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