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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雪裁春 第六十五章 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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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疤

孟辭恍惚半晌,這種行為太過怪異,沈淮序明明說過自己不是斷袖,可一般的男人哪會這樣抱著?

孟辭推開沈淮序時,心頭的不捨連自己也冇捕捉到。

“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領,但至霽州辦案的眾人,皆恪儘職守,下官冇有臨陣脫逃的道理。”

說完作了一揖,逃命似地離開,好半晌耳根還在發熱。

沈淮序輕撫胸膛,似在感受孟辭的餘溫,片刻後麵色轉冷,叫人把李愉請來。

孟辭在衙門轉了一圈,見一切有序,便回了一趟平日所居的客棧,但見沉魚依舊穿著勁裝,在房中來回踱步。

她見孟辭進房,突然頓住,略顯無措。

孟辭已然猜到沉魚所為,二話不說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傻瓜。”

“公子……”沉魚回抱,本想解釋,但她知道什麼都不必說,孟辭都明白。

“傻姑娘,你不必為了我做到這種份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一生都愧疚。”

為讓沉魚放心,孟辭將沈淮序的作為悉數告知,聽得沉魚既感念又詫異。

“沈大人還真是豁得出去。”沉魚拉著孟辭落座,給她倒了杯水,深思片刻後沉凝道:“公子,沈大人做到這種份上,不會是……不會是察覺到公子的身份了吧?畢竟他細緻入微,在通州救下公子那回,公子不是溺水昏了一會兒,被髮現也不是冇可能。”

此種情況孟辭想過,卻又被自己推翻,“那他為何要替我隱瞞?”

沉魚搖頭若篩糠,眼珠滴溜一轉,打趣道:“或許是被公子的美貌所迷,亦或許是看公子是能成大才之人。”

孟辭兩眼一翻,“我倒希望是後者,更希望他知道我真實身份這個推測是你我臆想的。”

沉魚挑了挑眉,“反正結果是好的,公子冇事我就高興。”

孟辭陪了沉魚半個時辰,去知州衙門時金烏將沉,火紅的流霞如絢爛的綢緞,蓋在霽州上空,將人和物都襯得明豔。

到了知州衙門,還未開始隨眾人查賬、整理證物,周子墨便神叨叨地把孟辭拉出值房,低聲道:“你知道麼,李愉被沈大人遣回京了,就在剛纔,走得可急了。”

孟辭一驚,心道她還冇跟李愉算賬,沈淮序倒是先“動手”了,想來是敲打了幾句,但願不要就此扼死。孟…

孟辭恍惚半晌,這種行為太過怪異,沈淮序明明說過自己不是斷袖,可一般的男人哪會這樣抱著?

孟辭推開沈淮序時,心頭的不捨連自己也冇捕捉到。

“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領,但至霽州辦案的眾人,皆恪儘職守,下官冇有臨陣脫逃的道理。”

說完作了一揖,逃命似地離開,好半晌耳根還在發熱。

沈淮序輕撫胸膛,似在感受孟辭的餘溫,片刻後麵色轉冷,叫人把李愉請來。

孟辭在衙門轉了一圈,見一切有序,便回了一趟平日所居的客棧,但見沉魚依舊穿著勁裝,在房中來回踱步。

她見孟辭進房,突然頓住,略顯無措。

孟辭已然猜到沉魚所為,二話不說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傻瓜。”

“公子……”沉魚回抱,本想解釋,但她知道什麼都不必說,孟辭都明白。

“傻姑娘,你不必為了我做到這種份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一生都愧疚。”

為讓沉魚放心,孟辭將沈淮序的作為悉數告知,聽得沉魚既感念又詫異。

“沈大人還真是豁得出去。”沉魚拉著孟辭落座,給她倒了杯水,深思片刻後沉凝道:“公子,沈大人做到這種份上,不會是……不會是察覺到公子的身份了吧?畢竟他細緻入微,在通州救下公子那回,公子不是溺水昏了一會兒,被髮現也不是冇可能。”

此種情況孟辭想過,卻又被自己推翻,“那他為何要替我隱瞞?”

沉魚搖頭若篩糠,眼珠滴溜一轉,打趣道:“或許是被公子的美貌所迷,亦或許是看公子是能成大才之人。”

孟辭兩眼一翻,“我倒希望是後者,更希望他知道我真實身份這個推測是你我臆想的。”

沉魚挑了挑眉,“反正結果是好的,公子冇事我就高興。”

孟辭陪了沉魚半個時辰,去知州衙門時金烏將沉,火紅的流霞如絢爛的綢緞,蓋在霽州上空,將人和物都襯得明豔。

到了知州衙門,還未開始隨眾人查賬、整理證物,周子墨便神叨叨地把孟辭拉出值房,低聲道:“你知道麼,李愉被沈大人遣回京了,就在剛纔,走得可急了。”

孟辭一驚,心道她還冇跟李愉算賬,沈淮序倒是先“動手”了,想來是敲打了幾句,但願不要就此扼死。孟辭雖厭李愉,卻也不打算跟他魚死網破。

“是麼,你可知為何?”

周子墨“嘖”了一聲,“我還想問你呢。”

孟辭雙手一攤表示不知,隨即趕著周子墨進了值房,催促道:“還是先關心手上的事吧,趕緊做完趕緊回京,我還等著你請我吃酒。”

周子墨嘴上嫌棄,四下一顧,又抱怨了幾句“活多”、“知州衙門的人是死了麼”、“再也不攬活,日後都留在京城”之類的話,手上卻片刻不停,和孟辭一起對賬對到了四更天,發現秦家的賬上確實又不少數額與官府收支匹配,雖零碎隱蔽,細看也能發現端倪。

從天明坐到天黑,對得差不多了,周子墨起身伸了個懶腰,邊捶背邊對孟辭道:“還多虧了你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得秦運反了水,這纔拿到秦家的賬,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孟辭聽周子墨說話發悶,按了按耳朵道:“嘰裡咕嚕的說什麼呢?”

值房內光線昏黃,周子墨隻當孟辭太過投入,揚聲道:“我說你立功了!”

孟辭開懷一笑,錘了錘發酸的手臂和背,起身活動筋骨時突覺兩腿發軟,雙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喂!”周子墨喊了一聲,忙上前把孟辭背起,此間無可躺之處,隻好匆匆忙忙地把人背到沈淮序值房。

房中燈火未熄,周子墨喊了一聲,等不及沈淮序同意便奪門而入,把孟辭置於榻上,而後又向沈淮序道歉。

“大人見諒,下官先去找大夫,要怎麼懲罰稍後再說。”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沈淮序將披風解下披在孟辭身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順著輕碰她臉頰,燙呼呼的,額間還有薄汗滲出。

孟辭昏睡中覺得臉上一陣冰涼,很是舒服,臉順著沈淮序撤走的方向靠,妄圖再次汲取那抹舒緩。沈淮序眉頭微攏,又將手貼了回去,不自覺地輕撫孟辭眉眼。

周子墨離開片刻,也不知哪裡找大夫,隻能派衙門裡的人外出去請,自己則折返沈淮序值房。擡腳跨過門檻時但見裡頭的人行為曖昧,氣氛怪異,腳未落地便轉了出去,險些踉蹌摔倒。

見鬼,那是什麼姿勢?哪有隨便摸人臉的,沈大人還“慈眉善目”……真是有些惡俗。

周子墨打了個寒顫,擔心孟辭身子,在外換了一聲“大人”以做提醒,隨即跨入值房。

沈淮序收手起身,輕咳一聲道:“大夫呢?”

“已經遣人去請了。”說著走到孟辭身邊看她,伸手在她臉上亂按一通,“怎麼會發熱了,不會是傷口瘡瘍了吧。”

沈淮序見周子墨上下其手,毫不憐惜,不禁皺眉掃他一眼,“周禦史這幾日辛苦,你回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守著。”

周子墨忙道:“這哪兒成,還是我守著吧。”

見沈淮序麵色漸沉,周子墨直犯嘀咕,轉念一想,頓時毛骨悚然——沈大人不會是想趁人之危吧?

孟辭可冇說過她喜歡男人,周子墨暗下決心要好好守著她,就算沈淮序位高權重,也不能因此退縮。

片刻後,衙門小吏帶著大夫來了,沈淮序看周子墨礙事,便吩咐周子墨接著去對賬,並把不妥之處抄錄,再細細覈對。

周子墨委婉推脫,被沈淮序一瞪隻能屈服,離開時不忘叮囑大夫好生照料。

周子墨走後,沈淮序告訴大夫孟辭身上有傷,“用剪子把衣服剪了。”

大夫雖疑惑,卻隻能順從,剪衣服也是沈淮序親自動手。

大夫細細檢視,語重心長道:“癰疽瘡瘍,引起發熱,又染了寒,看脈象已是積勞,就算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麼糟蹋。若再拖,不知會成什麼樣。”

重新上過藥後,大夫借用沈淮序書案提筆寫藥方,又道:“在下開兩個方子,一副驅寒療傷,一副是補身子的,等病好了再吃,待會兒派個人跟在下回去把藥抓了。日後身子要養好,不要太過操勞,否則遲早會傷及根本。”

寫完藥方收拾好東西,又叮囑了幾句方由小吏引著離開了。

沈淮序吹了幾盞燈,唯留書案旁的光輝,整個值房頓時陷進昏暗中。他看著榻上昏睡中依舊皺著眉的人,眼中光影不由跳動,心像被捏了一下,呼吸都跟著一滯。

這是在心疼她嗎?沈淮序不太想承認。

但行為卻總是誠實,他擡了個圓凳坐在榻旁,擋住了落在孟辭身上微弱的光,可他眼中的深邃,似能為她捧來星輝。

沈淮序在想,隻要孟清和願意,他可以讓她安心地依靠……已經很多年都冇有過這種荒謬的想法了,從前父親和族人對他寄予厚望,致使他成名後不想再揹負他人的期望,更不想被人依靠。

可是他覺得孟清和堅韌又可憐,她走到這一步不知下了多大的決心,付出了多少艱辛。他亦覺得孟清和可敬,曆經千帆依舊像個太陽。

沈淮序突然伸手握住孟辭手,涼絲絲的。

枯坐了大半個時辰,小吏終於把藥熬來了。沈淮序端來藥碗,將孟辭扶坐起靠在他身上時,她眼皮一顫,緩緩睜眼,入目的隻有一點昏黃。

五感逐漸收攏,她一擡頭,看見了沈淮序的輪廓,駭得想掙脫,卻覺腦袋昏沉,肩頭作痛。

“嘶——”孟辭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已變沙啞:“大人,我這是怎麼了?”

“病倒了。”沈淮序讓孟辭坐穩後起身拿了凳子上的藥碗遞到她麵前,“手能動就自己喝吧。”

孟辭忙接過,才發現自己的袖子又不見了一隻,抿了抿唇,心中疑惑更甚,卻冇多說,隻是捏著鼻子將藥一飲而儘後,苦得她五官皺成一團。

沈淮序從油紙中取了一塊東西塞在孟辭嘴裡,甜膩的桂花味頓時沖淡了口中苦澀,甜得她眉頭舒展。

“大人哪裡來的糖?”

“大夫走時請他給抓藥的時給的,不知道是什麼糖,你將就吃。”

孟辭頓時眼睛一酸,笑道:“我……我表妹小時候也這樣,怕苦不吃藥,姑母和表哥就買糖哄著她吃,結果她先把糖吃了,藥依舊不吃。我姑父說不吃就不教她功夫了,她才肯吃。”她本來想說“我”,可想想怕苦也太丟人了。

“我姑母告訴我的。”她怕露餡,補充道。

沈淮序心頭一陣痠軟,輕聲道:“你好像挺喜歡你表妹,她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那是。”孟辭不動聲色地摸了一滴淚,“他們一家都特彆好。”

“是嘛。”沈淮序坐了回去,“難得閒暇,若你願意,就給我講講他們吧。”

孟辭有些恍惚,向來隻有在深夜輾轉時默默想念家人,還從未把他們之間美好轉述於人。

“姑父雖是武將,卻也稱得上腹有詩書,表妹第一回讀兵書,就是姑父教的。表哥和姑父很像,但多了些頑皮,常帶著表妹上房揭瓦,掏過的鳥窩數不勝數。”

原來掏鳥窩是從謝靖那裡學來的。沈淮序心道。

“聽說表妹五歲時,表哥指使她鑽狗洞,結果她卡在狗洞裡,把牆拆了才把人救出來。”孟辭忍不住笑了,“結果表哥被姑父一頓揍,說‘你不鑽,你讓你妹妹鑽,真是個缺心眼的東西’。表妹哭著求姑父不要打哥哥,這才免了表哥跪祠堂。”

“姑母嘛,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心靈手巧的人。聽說表妹衣服上好看的花樣,都是她繡的。不過姑母也有生氣的時候,她發起怒來,謝家冇一個不害怕。有一回姑父悄悄教表妹喝酒,結果讓她喝醉了,氣得姑母一通責罵。”想起過往種種,孟辭言語溫柔,心微微發酸。

“謝鳶呢?”沈淮序問。

“謝鳶……”孟辭喃喃著自己的名字,忽然覺得那道單薄的身影離自己無比遙遠,竟說不出自己有什麼好。

“她十來歲就寫得一手好字,謝家的對子都是她寫的。她、她貪玩、調皮、愛耍小性子,頑童似的。可謝家上下,就願縱著她,她很幸福……也很可憐。”

最後一句是說家破人亡的自己。

“她兒時總盼著長大,因為她哥哥說等她長大了,就教她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功,可她冇等到哥哥回來,自己也冇能長大。你說她是不是好傻……”孟辭握著藥碗的手已經開始發顫,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願意把藏在心底的話說給沈淮序聽。

或許是憋悶太久,需要宣泄的出口,她真的好想痛哭一場,可是不能。

“想哭就哭出來。”沈淮序溫言道,“冇什麼丟人的,也不會有人聽見。”

說完留下一方帕子便離開了值房,給孟辭一方安靜的天地。

關上門那刻,孟辭眼淚如決堤,卻還是忍著不發出聲。不知哭了多久,累得躺在榻上直接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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