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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雪裁春 第七十四章 丹書鐵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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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書鐵券

雨淅淅瀝瀝下了三日,將漸起的暑氣又壓了下去。

晨間的皇城宮牆森寒,肅穆死寂中,一輛馬車衝撞著雨幕,直撲午門。

駕車者正是風塵仆仆,滿麵憔悴的周子墨。

馬車還未停穩,便有衛兵持戟上前嗬道:“來者何人,宮門重地,不得擅闖!”

周子墨跳下車轅的同時,沉魚打簾下車,又護著一位年約五旬、麵容儒雅卻難掩憔悴驚惶的青衫男人。

周子墨朝官差抱拳後亮出牙牌,還未解釋,但聞後方的男人揚聲道:“蘇州孟氏家主孟承允,攜仁宗皇帝欽賜丹書鐵券,為孟氏鳴冤,求叩天閽,麵見聖上!”

衛兵駭了一跳,看向沉魚小心攙扶著的孟承允,但見他雖麵無血色,身體微顫,卻緊抱著一個一尺餘長的紫檀木匣,匣身古樸,雖無雕刻,卻透著沉甸甸的歲月威壓。

“登聞鼓。”周子墨不理會驚疑的衛兵,目光如炬地望向立在宮門右側那象征著直達天聽的紅鼓,又看向孟承允道:“孟叔,請!”

孟承允深吸一口氣,由周子墨和沉魚一左一右地護至登聞鼓前。

他半生行商,時而大膽,但總歸是慎小慎微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站在此處,直麵天威。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想到那生死未卜、視若己出的“女兒”,想到孟家的未來,一股從未有過的孤勇在心底翻湧。

他將木匣交給周子墨,又握緊了鼓槌。

沉魚亦視死如歸地擋在孟承允和衛兵之間,不讓他們有勸阻的機會。

“咚——”

鼓聲沉悶如雷,與飛雨相應,震碎清晨的寧靜。

接連幾聲,鼓槌一下重過一下,孟承允用儘全身力氣,將連日的恐懼擔憂和視死如歸的決絕全然灌之雙臂。

“蘇州孟氏孟承允,攜仁宗皇帝欽賜丹書鐵券,為孟辭鳴冤,求陛下明鑒,赦我兒性命,保我孟氏滿門!”

孟承允一遍遍重複,聲嘶力竭,不多時嗓子也沙啞了。

周子墨和沉魚陪在身邊,不由眼眶通紅。遙想多日前,他跟沉魚本在霽州尋找孟辭下落,袁治突然來告,轉述了孟辭射殺陸成弘並承認自己是謝家遺孤的事。

彼時他既驚又怕,腦子一片空白,平日鬼主意最多,當下卻想不出救孟辭辦法。

沉魚當機立斷,說要回蘇州求…

雨淅淅瀝瀝下了三日,將漸起的暑氣又壓了下去。

晨間的皇城宮牆森寒,肅穆死寂中,一輛馬車衝撞著雨幕,直撲午門。

駕車者正是風塵仆仆,滿麵憔悴的周子墨。

馬車還未停穩,便有衛兵持戟上前嗬道:“來者何人,宮門重地,不得擅闖!”

周子墨跳下車轅的同時,沉魚打簾下車,又護著一位年約五旬、麵容儒雅卻難掩憔悴驚惶的青衫男人。

周子墨朝官差抱拳後亮出牙牌,還未解釋,但聞後方的男人揚聲道:“蘇州孟氏家主孟承允,攜仁宗皇帝欽賜丹書鐵券,為孟氏鳴冤,求叩天閽,麵見聖上!”

衛兵駭了一跳,看向沉魚小心攙扶著的孟承允,但見他雖麵無血色,身體微顫,卻緊抱著一個一尺餘長的紫檀木匣,匣身古樸,雖無雕刻,卻透著沉甸甸的歲月威壓。

“登聞鼓。”周子墨不理會驚疑的衛兵,目光如炬地望向立在宮門右側那象征著直達天聽的紅鼓,又看向孟承允道:“孟叔,請!”

孟承允深吸一口氣,由周子墨和沉魚一左一右地護至登聞鼓前。

他半生行商,時而大膽,但總歸是慎小慎微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站在此處,直麵天威。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想到那生死未卜、視若己出的“女兒”,想到孟家的未來,一股從未有過的孤勇在心底翻湧。

他將木匣交給周子墨,又握緊了鼓槌。

沉魚亦視死如歸地擋在孟承允和衛兵之間,不讓他們有勸阻的機會。

“咚——”

鼓聲沉悶如雷,與飛雨相應,震碎清晨的寧靜。

接連幾聲,鼓槌一下重過一下,孟承允用儘全身力氣,將連日的恐懼擔憂和視死如歸的決絕全然灌之雙臂。

“蘇州孟氏孟承允,攜仁宗皇帝欽賜丹書鐵券,為孟辭鳴冤,求陛下明鑒,赦我兒性命,保我孟氏滿門!”

孟承允一遍遍重複,聲嘶力竭,不多時嗓子也沙啞了。

周子墨和沉魚陪在身邊,不由眼眶通紅。遙想多日前,他跟沉魚本在霽州尋找孟辭下落,袁治突然來告,轉述了孟辭射殺陸成弘並承認自己是謝家遺孤的事。

彼時他既驚又怕,腦子一片空白,平日鬼主意最多,當下卻想不出救孟辭辦法。

沉魚當機立斷,說要回蘇州求援,周子墨決心隨行。接應到孟承允後他們一刻也不敢多歇,直到在離京城幾十裡,孟承允身子實在招架不住才換了馬車。

周子墨甚至都不敢讓父親知道他回京,否則父親不可能讓他攜人來敲登聞鼓。眼下他隻盼著孟辭和孟家都能安然無恙。

可惡的孟清和,不對,謝鳶,謝清和,為什麼跟他是那麼要好的朋友,卻什麼都不願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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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內,小皇帝正跟沈淮序探討著謝家舊案,一名內侍行跡匆匆地來稟:“陛下,蘇州孟家孟承允,攜丹書鐵券,在午門外擊登聞鼓求見陛下,要為其女和孟家鳴冤。”

小皇帝將剛剛塞在嘴裡的桃花酥咬了一口,剩下的一半撂在瓷碟中,嚼了兩下後看著沈淮序道:“朕冇派人去蘇州捉他歸案,他倒送上門來了。明知故犯,還有臉喊冤?”

沈淮序附和點頭,又溫和提醒道:“陛下,微臣記得仁宗皇帝確實賜過孟承允的祖父,也就是孟太傅丹書鐵券,於情於理,陛下也該見見孟承允,至於要如何判,那是後話了。”

小皇帝也知這層,又問那來回稟的內侍:“不至孟承允一人吧,還有誰?”

內侍道:“回陛下,還有鴻臚寺卿之子,監察禦史周子墨。還有一個女子,應該是孟家的人。”

“膽大包天。”小皇帝嘟囔了一句,又吩咐道:“傳旨開宮門,命孟承允攜丹書鐵券覲見。”

內侍領命退下後,小皇帝把剩下的半塊桃花酥抓緊吃了,又笑看沈淮序,“沈衡,你帶來這糕點味道不錯,下次還給朕帶。朕身邊的人就是大驚小怪,吃食向來謹慎,宮外的東西很少能吃到。”

沈淮序笑著應好。

不多時,內侍稟報人已在外等候,沈淮序向小皇帝求情去引孟承允。

雨絲依舊細密,沈淮序撐傘緩步走到孟承允身邊,朝為他撐傘的內侍輕聲道:“我來吧。”

內侍往一側撤步,沈淮序的傘替孟承允擋住雨幕,他見來者身著緋色官袍,卻不知其官職,一時也不知怎麼見禮。

隻聽一旁的內侍解釋道:“這位是內閣次輔,沈大人。”

孟承允抱著木匣的手輕顫,沈淮序虛扶孟承允手臂,“論輩分,我該喚您一聲舅舅。您今日持丹書鐵券,不必見禮,隨我進去吧。”

沈淮序看著孟承允憔悴的麵容,心中亦是波瀾翻湧。他和周子墨皆不知孟辭已被寬恕死罪,卻甘願以如此決絕、撼動天聽的方式,為孟辭和孟家傾儘所有。

孟承允感動地點點頭,聲音沙啞道:“多謝大人……”

二人入內時,小皇帝已端坐禦案後,靜看沈淮序接過木匣,孟承允略顯無措地跪地行禮。

“罪民孟承允,叩見陛下。”

小皇帝淡淡“嗯”了一聲,對沈淮序道:“把匣子打開。”

沈淮序靠近禦案,把匣蓋開啟,露出內裡玄鐵鑄就、硃砂銘文的丹書鐵券。

小皇帝掃了一眼,他自然聽聞過孟家曾得過丹書鐵券,也不質疑此物真假。

“孟承允,你可有話說?”

孟承允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冰冷金磚,孤注一擲道:“陛下,仁宗皇帝欽賜此券,非孟氏恃功,實為彰其忠謹。孟氏子孫,世代奉公守法,不敢有違。今罪民之女易裝入仕,皆因家族凋敝,天地無路。求陛下念其孤忠,赦其死罪。罪民願微賤之軀,代女受罰。”

說完“咚咚咚”地在地上砸出悶響。

小皇帝默然片刻,長歎道:“孟辭也同你一樣,願以死保全孟家。如今你搬出丹書鐵券,可此物是先祖賜給孟太傅的,保得了孟家,保不了謝家。”

孟承允不知如何辯解,支支吾吾,最後隻艱難道:“她,也是孟家的血脈。”

小皇帝問:“丹書鐵券重過千金萬金,孟氏一族,竟願以此物換孟辭活路?”

孟承允堅定道:“這是孟氏一族的心願,罪民攜孟氏一族的期待前來。”

在場的人聞言心中皆動容。

小皇帝心中漣漪陣陣,竟有些羨慕孟家人的團結和睦。同時也欽佩孟承允身為無名之輩,為非親生的女兒敢於以命相抵的血性。

小皇帝默了默,卻倏然笑了起來,似恍然但無奈更甚。

“好好好,孟氏一族,皆欺君罔上。”

孟承允聞言以為觸怒天威,深感絕望,又忙磕頭道:“陛下明鑒,孟氏一族絕無此心。錯誤因罪民而起,罪民願以死謝罪,求陛下看在丹書鐵券的份上,饒了無辜之人。”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喚起皇上的仁慈,或許任何言語在認定了的欺騙前都失去了份量,唯有行動才直直觀刺目。

或許,唯有揮灑血淚,才能證明赤誠。

孟承允心一橫,眼中一片決然死意,起身就要往蟠龍金柱撞去。

小皇帝駭得跳起,“攔住他!”

沈淮序眼疾手快,三兩步上前跟內侍一起把人攔下。

孟承允的舉動沈淮序也冇料到,他當即向小皇帝解釋道:“陛下息怒,他救人心切,才慌不擇路。”

小皇帝嚇了一跳,一時間忘了生氣,他坐了回去,指著顫顫巍巍、口不能言的孟承允道:“拖回原處。”

孟承允又跪了回去,小皇帝緩了緩,語氣沉厲道:“殿前失儀,妄圖死諫脅迫於朕。按理,至少杖責八十。朕念你無知,救女心切,免你皮肉之苦。但如何審判孟家,還需再議。”

孟承允冇得到赦免孟家和孟辭的回覆,已心如死灰,卻隻能應是謝恩。

小皇帝麵色複雜,沉凝半晌後看向沈淮序道:“沈卿,孟承允朕就交由你看管了。”

“微臣遵旨。”

小皇帝又深深看了一眼案頭的丹書鐵券,輕歎一聲又吩咐道:“帶他去見見女兒吧。”

沈淮序帶走孟承允後,乾清宮內恢複了沉寂,小皇帝靠著椅背,目光虛浮,不知落在何處。

他心中五味雜陳,卻是自己也辨不清到底什麼感受。

他枯坐半晌,直到身邊的譚公公換上一盞熱茶,方回過神來。

譚公公將茶碗放到小皇帝手邊,恭敬道:“陛下潤潤嗓子。”

小皇帝喝了口茶,輕歎道:“譚玉,你說朕是不是太過縱容他們了?”

譚玉清楚皇上口中的“他們”是孟家人,更明白就算冇有丹書鐵券,皇上也不會治孟家人重罪,如此作問,不過是尋求些安慰。

“陛下諒人苦難、宅心仁厚,遇此君父,是他們的幸運。孟家雖已不如從前,但也是傳承百年的大家族,即便那孟承允做法欠妥,但終究是敬仰天恩的。陛下的體諒,他們自然能明白,也斷不會得寸進尺。”

“你倒是兩頭都不得罪。”小皇帝笑了,發自內心地道:“他們這一大家子聯合起來欺上瞞下,朕竟然冇有很生氣。反而覺得,家人這般為彼此著想,又願意為彼此犧牲,好像……很難得。”

至少他的家人不會待他這樣好。

“那孟承允,朕看他臉都嚇白了,明明孟辭不是他親生的女兒,他卻願意遵從孟辭的心願,助她入仕。孟承允說不定早就做過死的準備。但也難說他們就是仗著有丹書鐵券纔敢如此妄為。”

譚玉已顯老態的臉上掛著溫潤的笑,他看得出皇上心裡羨慕,但九五之尊怎能輕言羨慕尋常人家?

譚玉笑道:“倒是一家子怪人,也是極其幸運的,遇上陛下此等賢明的君父。”

“是吧。”小皇帝略顯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心想:我就是一位賢明的君父,此刻是,往後也是。

作者的話

南鬥硯

作者

07-06

作者糾結過清和跟舅舅和孟家的關係,是隻有舅舅一意孤行,還是整個家族願意當她的後盾,作者選擇了後者,雖然有點不現實,但女鵝本來就很苦了,希望生命中重要的人都愛她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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